第一百七十九章 表哥王雋
蘇見覓輕輕叩擊桌麵。這是她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
銀朱站在她身邊,靜靜等候蘇見覓的吩咐。
安靜的房間裏繚繞著安神的檀香,蘇見覓淡淡開口:“把手下的鋪子關了吧。”
“是。”銀朱低眉順從,下意識答應之後驚訝的抬起頭看向蘇見覓。
她神情冷淡,甚至有點淡漠,好像她說的鋪子不是耗費自己心血維持的,可眼眸深處不易察覺的掙紮暴露了她此刻並沒有表麵那樣平靜。
“姑娘,這也……太突然了吧?”
銀朱幫助蘇見覓打理她手下的鋪子,雖然沒有完全接手,但經過她手上流過的銀子也不少。
隻是一部分,就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了。
突然把鋪子關掉,也太虧了吧!
蘇見覓扶了扶腦袋,說:“我已經決定好了,把三家鋪子改成兩家醫館和一家學堂。”
原來是要改變經營的方向啊。
銀朱知道自家姑娘擅長醫術,開醫館好理解,但是學堂……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開學堂,京城子弟十個裏麵有九個非富即貴,有點錢和權的人都把自家孩子送到京城更好的學院裏麵去了。
姑娘單憑一己之力開學堂,著實有些難。
銀朱知道蘇見覓不是聽不進別人建議的人,便把自己的憂慮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蘇見覓卻說:“我開的學堂教的不是四書五經,是黃帝內經。”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蘇見覓知道自己再強大,能力也是有限的,不如把自己的能力傳授給需要的人。
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十個人,一百個人就會從量變到質變。
銀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忽然,她眼前一亮,說:“姑娘你要傳授醫術,可否……可否看看奴婢?”
從第一天遇見蘇見覓,她用專業的能力把自己從無妄的牢獄之災中解救出來,銀朱看向蘇見覓的眼神總是多了一層恩人和神人的濾鏡。
姑娘的話說一不二!
蘇見覓看向她,說:“你想好了,學醫不是那麽容易的。”
她預備先招一批有一定基礎的藥童,在慢慢發展沒有基礎但有興趣的學員。
銀朱鄭重且認真的點頭,說:“我想好了,絕不後悔!”
生怕蘇見覓嫌棄她沒有基礎不夠靈活,銀朱趕緊補充道:
“不會的我願意去學,再苦再髒我都不怕,姑娘若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銀朱……銀朱做牛做馬報答姑娘的恩情!”
看她如此執著,蘇見覓便答應下來,隨手給了她一本人體穴位注釋的書,說:“你把這本書好好看看,要把人體的每一塊骨骼摸清楚,每一個穴位記清楚。”
銀朱像是得到了寶藏一樣把書本捧在懷裏,欣喜地說:“定不負姑娘期望!”
三家鋪子關閉的那天,蘇見覓的表哥也來到了府上。
蘇見覓的母親是一名普通醫女,在嫁入侯府之前四處行醫,救了琅琊王家的公子,琅琊王氏很是感激,把她認作了義女。
今日來府上的表哥王雋便是蘇見覓母親義兄的兒子。
也是王氏的繼承人。
蘇見覓見過表哥幾次,在平康侯的記憶裏,蘇見覓上次見王雋的時候是前年過年,但在蘇見覓的記憶裏,上次見王雋的時候是自己病死在坤寧宮的前夕。
那時候蘇家落敗,流放的流放,斬首的斬首。
蘇見覓在蕭星潛的禦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風雨無阻,雖然蕭星潛沒有廢掉她這個皇後,但皇後這個名號已經是一個擺設了。
在第四天的雨夜裏,蘇見覓終於忍不住暈倒。
再醒來時,入目是王雋的臉。
琅琊王氏因為和蘇氏沒有實質的親屬關係,僥幸躲過一劫。
當時王雋怎麽說的?
蘇見覓聽見他說:“表妹別怕,我已經派人照顧你三哥,隻要你堅持住,明年春天,我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大哥二哥殞命,三哥因為不涉朝政,最後判了個流放三千裏。
蘇見覓不知道王雋說的是不是真話,但當時敢主動接近蘇家後人的也隻有他一個了。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惜蘇見覓沒有撐到第二年的春天,她死在了蘇家落敗當年的秋季,生命隨蕭瑟的秋風遠去。
這份感動延續到這一世,蘇見覓對表哥很是客氣關懷,但也僅僅止步於此了。
感動是感動,愛情是愛情。
王雋身著月白色的衣袍,走路時衣袂翻飛,溫雅如玉,彬彬有禮,眼神不敢直視蘇見覓,他說話是好聽的,平康侯很是開心的和他下棋聊天。
對方是在蘇家落敗還不離不棄的王雋,蘇見覓多少還是要出來見一見。
她安靜地坐在兩人身旁,看他們你來我往的下棋博弈。
她還是看得懂棋局的,明明王雋一直占領上風,卻在最後關頭棋差一著,惜敗於父親。
他是故意的。
這一盤棋他能穩贏,但是為了讓平康侯開心故意輸掉,又輸得沒有那麽難看,放水也不明顯,著實是高。
平康侯連接幾日陰雲密布的臉上在和王雋一盤棋之後喜笑顏開。
張口閉口都是誇讚。
王雋也很謙遜,俊逸的臉龐稍有可疑的紅暈。
他是琅琊王氏的長子,出生到現在被人誇讚不計其數,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因為被誇讚而臉紅。
今天卻因為當著蘇見覓的麵前被誇讚,心口不知道怎麽了,像是在燒一樣,連帶著臉頰也熱了起來。
“覓覓,你過來,”平康侯笑著對蘇見覓招手,“你和阿雋下一盤,看看誰比較厲害。”
這是要她和王雋聯絡感情,蘇見覓正遲疑著,便聽見王雋說:“表妹聰慧過人,我肯定是不如的。”
平康侯搖手道:“誰輸誰贏比一比就知道了,覓覓,你是不是怕輸給你表哥丟人啊?”
哪有!
反正是一局棋嘛,就當是交個朋友正常交流就好了。
蘇見覓上前,坐於王雋對麵。
平康侯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房間裏隻有蘇見覓和王雋兩人。
窗戶是開的,春風吹來,帶著暖意,連帶著蘇見覓整個人沐浴在暖意的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