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遇見公孫霓
平靜的灰塵在兩人踏入私宅的時候淺淺飛揚，蘇見覓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輕咳兩聲。
墨黎從善如流的點亮蠟燭，陰暗的宅子裏有了火光躍動，多了些生機。
“你打算什麽時候進宮？”墨黎問。
他背對著光，蘇見覓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能聽出他的擔心。
她想了想，說：“時間不等人，我需要一具因為瘟疫死亡的屍體。”
她要做病理解剖。
墨黎想也不想，說：“我幫你找。”
蘇見覓說：“不行，今夜你幫我出府已經盡力了，你不是專業的，接觸屍體不安全。”
墨黎拍了拍胸膛，眼裏是少年的澄澈清明，透著堅定的力量。他說：“我有認真習武，我身體好。”
蘇見覓笑了，不以為然，“我剛把你從倚竹樓救出來的時候，你身子骨跟竹竿一樣，別想太多，好好保護自己就是在幫我啦。”
墨黎忽然不說話了。
他那時候身子骨的確看起來不好，但他從記事起開始習武，表麵上孱弱，實際上能吊打一群人。
蘇見覓讓他不要幫忙，墨黎感覺自己不被需要。
這種感覺不太好受。
他抿著唇，雙拳緊握，低低的聲音說：“我不是竹竿。”
蘇見覓感知到他的不服氣，趕緊換了一種語調，說：“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
墨黎點了點頭，說：“我也是不放心你，你是女孩子，危險的事情應該交給我做。”
蘇見覓有些感動，心底隱隱生出愧疚感。她起初對待墨黎的心思不純，混著利用。
他對她有欺瞞，但沒有害她的心思。
蘇見覓歎了口氣，說：“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墨黎沒有再拒絕，他轉身離開私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京城管的很嚴，出了傳遞戰報和物資，控製出入城的人數都有記錄，城中因為瘟疫身亡的屍體早就被一把火燒了，哪裏有屍體可以給她研究？
蘇見覓望著京城的地形和布置，腦海裏想著辦法，越想，思緒越雜亂，便趴在桌上小憩了一會兒。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蘇見覓被自己驚醒，她以為自己睡過頭了，往窗外望了一眼，還早，她應該隻睡了兩個時辰不到。
剛鬆了口氣，一個懶腰還沒伸完，她目光觸及到什麽，頓時驚恐地跳起來。
房間的正中央躺著一具死屍！手臂上蔓延著屍斑。
蘇見覓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沒有一覺醒來，見到憑空生出的死人！
她還沒來得及驚叫，墨黎從房間外麵衝進來，他衣擺上沾了露水和泥土，髒髒的，臉也髒髒的。
他擋在死屍和蘇見覓中間，撓撓頭。
蘇見覓反應過來，問：“你弄過來的？”
墨黎：“嗯。”
“不會是瘟疫死的吧？”
“是。”
蘇見覓驚了，看他手指尖還有髒汙，衝他吼道：“快去洗手！”
墨黎以為他偷摸的帶過來一具屍體，蘇見覓會高興，然而她沒有，反而很生氣。
他愣在原地。
蘇見覓捂住口鼻，嚴厲地說：“現在，立刻去洗手，洗澡！”
墨黎趕緊出門，不一會兒他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清爽多了。
蘇見覓盯著他，問：“你怎麽做的？”
墨黎說：“偷偷溜出去的。”
他隻說了一句，其他沒有多說，顯然不想多言。他咬緊牙關不說，蘇見覓奈何他沒辦法。
又不放心他，他既然有能力溜出去，保不齊以後為了她又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
蘇見覓嚴肅道：“以後不準私自出去，不然……不然我和你絕交。”
她臉蛋紅撲撲的，像初開的桃花般粉嫩，墨黎癡癡的點頭。
蘇見覓把他趕出房間，又怕他萬一有什麽出了私宅造成影響，便把他留在宅子裏。
京城表麵沉靜，實際上每個人都陷入恐懼之中，很難發現少了一個人。
蘇見覓從空間裏拿出全套的解剖工具，戴好手套和隔離衣。
死者的肺部嚴重受損，腸道潰不成軍，下身的位置殘餘著沒有清除幹淨的排泄物，泔水粥樣的。
蘇見覓檢查排泄物的成分，心頭陡然一驚。
排泄物呈泔水樣，是因為腸道被溶解，是小腸的組織碎片。
她在現代沒有接診過這樣症狀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麽病，民間起了個名字，叫閻王咳。
閻王索命，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
蘇見覓查了空間裏的雞肋查詢功能。
好家夥，查無此病。
也就是說，這是前所未見，後世也沒有出現的疾病。
蘇見覓清理屍體後，給自己洗了個澡。
墨黎問：“有頭緒嗎？”
蘇見覓難受的搖搖頭。
挫敗感宛如潮水把她整個人沉溺。
墨黎安慰道：“沒事，又不是你一個人沒辦法。”
哪有這樣安慰人的。
蘇見覓低落的心情頓時哭笑不得。
墨黎接著說：“藥王穀應該有辦法吧……”
自瘟疫傳播以來，藥王穀也派人出穀救治，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
大啟陷入內憂外患之中，風雨飄搖。
蘇見覓提筆在桌上整理時間線，墨黎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不打擾她的思路。
“皇宮守備森嚴，皇後和寶雯閉門不出，卻在這時候生病，是不是瘟疫尚且不能定論。”
蘇見覓邊說邊寫，她希望兩人隻是普通的風寒，最好是普通的風寒。
然而天不遂人願，第三日，皇後和寶雯確診是疫病了。
同時邊境的戰報傳來，常勝將軍蘇鈺，兵敗。
大啟人心惶惶，天空灰蒙蒙的，仿佛看不見希望。
蘇見覓不能坐以待斃，她借著白鴿給父親留了一封信，讓他安心，自己無恙。
大街上，她漫無目的行走，心想，如果此刻有一點點線索就好了。
正在這時，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快！姑娘在那裏！”
蘇見覓後脊發涼，難道侯府的人找出來了？自己易容不管用了？
正要拔腿逃跑，府兵卻從身邊跑過。
他們的目標是一個身著白衣的窈窕女子。
女子蘇見覓認得。
是在大殿上劍舞一曲的公孫霓。
府兵把她誤認成自己了！
公孫霓是北涼人，和喬璋一起消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