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以為進賊了
蘇見覓趕忙遞給墨黎一杯水。
墨黎接過水,大口吞下。
蘇見覓從懷裏掏出一顆糖果,是綿芳齋出的新品軟糖,夾心芒果味的。
墨黎遲疑的接過蘇見覓手上用紙包住的,富有彈性的東西。
“這是……”他嘴裏苦得都說不清楚話。
蘇見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這是我做……我從綿芳齋路過時,順手買的糖果,你試試,很好吃的!”
死馬當活馬醫吧。
墨黎視死如歸的將糖果扔進嘴裏,咀嚼兩下,頓時睜開眼睛。
蘇見覓眼睛亮亮地望著他,問“味道怎麽樣?”
墨黎點頭,道“好甜。”
“啊?”殷蕁皺眉,“是太甜了嗎?她還以為糖果超甜,千萬別甜度過頭,整成糖果齁鹹。”
“不是,我喜歡這個甜。”墨黎解釋道。
“那就行。”殷蕁稍稍放心。
除了約定好的每三個月給玉娘一道獨家配方,蘇見覓還會發展一下其他業務。
比如看心情,不定時給玉娘一些小點心的配方,並讓她分給同行。
要說同行是冤家,綿芳齋短時間內爆紅容易引來紅眼病,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先富帶動後富。
一則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紅眼病的人不敢太放肆,於情於理都不會占上風,二則這是一種養狼計劃,增強憂患意識。
如果同一個配方,同一道點心,別家做得比自家好,自己自然不會幹落下風,也是間接告訴玉娘,她蘇見覓可是個香餑餑,不愁沒有下家。
墨黎看著蘇見覓有些出神的樣子,她似乎在思考什麽,嘴角微微上揚,俏麗的弧度一點也不做作,粉白的麵旁像是初見時小巷裏飄落的桃花,很可愛。
忽然,墨黎感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抬眸朝前看去。
蘇見覓的丫鬟春雪像是防狼的眼光看他,那眼神分明在說,我們家姑娘也是你這種身份的人能肖想的嗎?
仿佛他再多看一眼,丫鬟就會不顧性命的撲上來,來個殊死搏鬥。
墨黎尷尬地移開視線,把手放在嘴邊咳了兩聲,問“那個……你給我吃的藥丸很苦,是什麽藥啊?”
蘇見覓思緒被拉回,恍然了一瞬,很快恢複如常,她就喜歡這種在她專業領域裏不懂就問的人。
回道“我剛才給你吃的藥丸的主要成分是穿心蓮,是用來治療蛇毒的一味藥材,味道奇苦,中醫裏說上苦入心,所以叫穿心蓮……”
墨黎本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聽科普,然而當蘇見覓如數家珍的把穿心蓮的藥用,屬性,生長地域與時間一一講解時,他被折服了。
“我知道世間有成千上百種藥材,不會每一個你都記得吧,就沒有記錯過嗎?”
蘇見覓正色道“我寧願不記得,也不能記錯。人命關天,要是記錯了用法造成一場事故,那我良心上怎麽過得去。”
“都是你自學的?”
“當然是啦!”蘇見覓話音剛落,嘴唇一閉上,舌頭就被牙齒狠狠地咬了一下,生理性的眼淚從她眼裏飆出來。
這難道就是說謊的報應嗎?
蘇見覓捂著嘴巴,眼淚朦朧,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鹿,誰見了都想拐回家。
墨黎的心裏也闖入了一隻小鹿,這隻小鹿還不乖,在心裏到處亂撞。
“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蘇見覓捂著嘴巴,聲音從白皙的手指縫裏漏出來。
墨黎垂下視線,兩側的龍須劉海正好遮住他的眼神,他低聲說“沒了。”
蘇見覓籲了口氣,說“沒事就好,那我走了,有什麽問題可以找大夫。”
她前腳剛踏出房間的門檻,後腳墨黎的聲音追上來。
他靠在牆上,對著蘇見覓如蒲柳一般的背影說道“姑娘,救命之恩,墨黎沒齒難忘。”
蘇見覓回眸,巧笑倩兮,“你不欠我的,要不是你幫我擋下那一針,現在躺在病榻上的就是我了。”
她能肯定如果中針的是自己,京城沒有一個人能拿出解救的方法。
蘇見覓又想起什麽,對墨黎說“你別忘了答應我的,要一言為定,我等著看你……”
剩下的幾個字蘇見覓沒有出聲,而是用唇語向墨黎表示。
他也看清楚了。
蘇見覓後來說的幾個字是登台拜將。
墨黎的手掌緊緊抓住被子,眼神裏流露了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堅定。
陳百戶落馬,墨黎自然而然的接替了他的位置。
當然殷蕁沒有特意關注墨黎的動向,動身前往順興酒樓。
三哥說他在順興酒樓等她商量開書店的事情。
蘇見覓提著裙擺上樓,順興酒樓的天字號房間有四間,分別代表著春夏秋冬。
三哥在哪間房來著?他好像沒有和自己說。
蘇見覓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她當時忙著出門看墨黎的病情,忘記問了。
這下可尷尬。
反正也就四間房,碰對的概率也有四分之一,頂多錯三次。
而且這個時間點,正好是正午過了一點,該吃完飯的也吃完了,應該不會打擾到別人。
蘇見覓上樓,朝左手邊第一間房走去。
神情自信,腳步從容,內心有點慌。
她起初是敲了敲門,半天沒人回應。
看來這間房裏沒人。
蘇見覓轉身正想向另一間房間走去,忽然想,三哥會不會等不及,然後喝酒,喝醉了沒聽見。
於是她又回身,貓著腰,偷偷將門推開一條縫,從下往上看。
房間裏檀香繚繞,茶幾上還放著兩盞茶,茶水還冒著熱氣。
但是放眼望去,沒人。
視線上移,沒人。
再上移……
“媽呀!”蘇見覓迅速彈開身體,胸口一起一伏,餘悸未消。
春雪正夠著頭也想看看,被蘇見覓的應激反應嚇了一跳,瞪著眼睛往房間看去。
下一刻,房間的門開了。
蕭檢穿著雨過天青色錦袍,一臉無語,就是無語。
他望著蘇見覓驚慌失措的眼神,緩緩開口,“我還以為進賊了。”
蘇見覓思緒回籠,尷尬,就是尷尬。
“我不知道裏麵是你。”
蕭檢的手扶住門邊,氣定神閑,“那你以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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