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借刀殺人
第二天清早,蘇見覓按常梳妝打扮去慈心堂向蘇老太太問安。
蘇老太太年近花甲,但身體健朗,在院子裏練劍。
瞧蘇見覓清清爽爽的過來,臉上瞬時浮現慈愛的微笑。
“覓丫頭來了。”她把手中的木劍隨手遞給身邊的大丫鬟月蘭。
蘇見覓親昵的把手搭在老太太肩上,走進屋內。
“祖母身體愈發健朗了,我看大哥都沒你耍得好!”
蘇老太太哈哈一笑,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油嘴滑舌,我一把老骨頭哪比得上你將軍大哥。”
提起大哥蘇鈺,她作似悵然地長歎,“你大哥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一個人去了苦寒沙漠之地,整頓邊塞勢力,至今八年未歸家啊。”
是啊,他被鄰國稱為鐵城牆,曾孤軍深入敵營三百裏取元帥項上人頭,敵軍外境莫敢來犯。
最終被蕭星潛忌憚擁兵自重,找了個叛變的由頭,連帶侯府一起抄家了。
侯府百年大廈傾,白茫茫一片真幹淨,不知被百姓唏噓多少回。
那些鮮衣怒馬的少年,如花照水的閨閣貴女,安享富貴的賦閑官員,凡是沾上了蘇姓一點關係,一個都沒放過。
血流成河,每天都有人被推向斷頭台,在哀嚎的冤枉裏結束生命,空留鮮紅的不甘。
蘇見覓是住在冷宮裏的廢後,她求過蕭星潛,回答她的是呼嘯的寒風和沉默的宮門……
即使是往世,蘇見覓稍稍一想,心口便百爪撓心,咽喉像被枯手狠狠扼住,大氣喘不上來。
“覓丫頭?”蘇老太太推了推她,“臉色怎麽忽然這麽差,哪裏不舒服了?”
蘇見覓蒼白地搖頭,道“忽然想起阿愈的病快要恢複,不知道痊愈以後送往哪裏好。”
收留在自己身邊是不方便的,一則容易遭人口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二則她分身乏力。
蘇老太太默了一瞬,驚訝地問“真治好了?”
蘇見覓心裏升騰起濃濃的成就感,抓住她的手道“病情已經好轉很多啦,再觀察三天啊,就可以出院……清苑了。”
“都說金瞳不吉利,我偏不信這些玄乎其玄的東西!這不,我孫女給治好了!”老太太喝了口茶,笑眯眯道,“月蘭,把我的白玉鐲拿過來。”
在藏品多如牛毛的侯府裏,白玉鐲算不上稀罕物,但貴重在於是蘇老太太的嫁妝。
要賞給蘇見覓,極度表達了老太太對她的喜愛和看重。
蘇見覓雙手接過白玉鐲,推拒道“祖母素來珍重帶過來的嫁妝,如何能隨意送我,我受之有愧。”
老太太壓住蘇見覓的手,把鐲子塞給她,“行醫救人便是好事,我最聽不得那些女子依附男子,束之閨閣的話,你就拿著罷!”
“對了,我記得去年你生辰,我送你一對白玉耳環,正好和白玉鐲配套。”
白玉耳環被蘇思妙看中,死皮賴臉的借走,再也沒還回來。
蘇見覓乖巧地道“祖母既然不怕金瞳之說,那敢不敢我和一起去看看阿愈?”
“你個丫頭還會用激將法了。”老太太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有什麽不敢的,我倒要瞧瞧覓丫頭的醫術究竟如何。”
蘇見覓垂眸,卷翹的羽睫遮住眸底一閃即逝的寒芒,起身隨老太太朝清苑走去。
遠遠的,便瞧見一道清麗如出水芙蓉般的身影等候在門前,走近了還能聽見對話。
大抵是蘇思妙在打聽蘇見覓近日的動向。
蘇見覓故意把說話聲音放大,果然,蘇思妙聞聲轉過身來,看見蘇見覓和老太太在一起,心下大喜。
剛才她打聽過,阿愈昨夜開始高燒不退,金瞳症狀加重,可以說是回天乏術,本來想先抓蘇見覓醫術不精再去稟告老太太,現在正好省了一步。
不等蘇思妙開口,蘇見覓先發製人,“堂姐是來還耳環的嗎?”
蘇思妙愣了一下,“什麽耳環?”
“就是去年祖母送我的生辰禮物,你瞧著好看,借去之後再也沒還回來。”
她從蘇見覓這裏順走的東西多了去,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至於那對耳環,早就典當成銀子,反正侯府不缺這一件小物什。
蘇思妙抽了抽嘴角,臉上的笑容勉強掛住,轉移話題道“我過來看看阿愈,希望可憐的孩子能得到保佑。”
正中蘇見覓下懷!
“正好祖母也想瞧瞧,一起進去吧。”
蘇見覓的話正中蘇思妙下懷!
兩人各懷心事,走到專門整理出來給阿愈治病的房間。
房間每日開窗通風,有專人灑掃,一塵不染,左轉進裏屋,阿愈正躺在搖籃裏,沒有半分聲音。
湊近一看,阿愈穿著昨天送過來的衣裳,巴掌大的臉皺成一團,嘴角還吐著白沫。
蘇思妙當場就不鎮定了,雙目圓瞪的大呼“阿……阿愈沒氣了!”
這廝做戲十足,眼睛裏頓時眨出兩行清淚,跪在老太太麵前。
“妹妹醫死了阿愈,讓侯府名聲什麽辦啊?都是我不好,應該早些時候來看,說不定……說不定……”
到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泣不成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自己親媽。
蘇老太太膽子大,沒理會蘇思妙的控訴,伸手撥開阿愈的繈褓,頓時麵色鐵青。
“妙丫頭,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覓丫頭何時醫死了孩子。”
蘇思妙的淚泵好似被強行掐斷,她怔然地抬起眸子迎上蘇見覓的目光。
後者在笑,嘲笑。
不可置信的趴在搖籃邊上一看,阿愈竟然還活著,所謂的白沫,無非是奶渣和唾沫。
她沒有照看孩子的經驗,乍一看便看錯了。
蘇思妙此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抹幹眼淚站起身道“啊,是我關心則亂,阿愈沒事就好……”
老太太從鼻腔哼出不屑的一聲,明顯為她的大驚小怪感到不悅,但她平常對蘇思妙的要求也不高,於是沒多做斥責。
蘇見覓觀察蘇思妙明顯鬆了一口氣,麵上還有未消退的餘悸,極其貼心的補上一句“對了,堂姐還沒說從我這裏借走的耳環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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