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

  第二日一大早,天初亮,夫妻二人便起來了。


  用過早食后,宓月換上郡王妃規制的朝服,戴上金翟。


  蕭溍已換上郡王服,走了過來,取了黛螺,要給宓月畫眉。


  宓月的眉毛長得極好,即使不用畫,亦眉型天然。但蕭溍見宓月坐在妝台前,就是忍不住想動手在她臉上描繪一二。


  宓月抓了他的手拿開,「你又不曾畫過,莫把我的眉毛畫成掃把了。」


  記得那一世,他第一次給她畫眉,就是畫得又黑又粗,跟被掃把掃過似的。偏銅鏡瞧著太模糊,她看不仔細,他又一個勁地說畫得極好,她便信了他。結果一出門可想而知,被丫鬟們笑話了許多。


  「時辰尚早,一次畫不成,便再畫一次。」蕭溍饒有興味地端詳著妻子的眉眼,琢磨著從哪裡下手。


  宓月見他這熟悉的趣味,心中恍惚了下,不知道他這一輩子能不能想起那一世的事。


  不過,即使他記不起來了也沒有關係,只要他還是他,一切就已足夠了。


  外面的下人來傳話,馬車已經備好了。


  蕭溍倒是不急不趕的,「這會兒皇祖父還在上朝,最快也得要一個時辰才會退朝。」


  宓月跟著他往外頭走,問:「朝中事情不少吧?」


  若是朝中無大事,一般早朝不到一個時辰就能結束。只有事情多時,早朝的時間才會變長。若遇到棘手的天下大事,這朝一上就是一整天,百官也都要留在宮中解決三餐。


  「嗯。」蕭溍應了聲,待上了馬車之後,才與宓月說道:「端王是翻不了身了,但他死咬住穎王,湘王又聯同傅家背地裡使壞,還有其他皇子插手進來,穎王的日子不好過了。」


  「活該。」宓月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穎王是二皇子,母親尊於貴妃之位,在眾皇子中居長居貴,是立太子的第一人選。


  偏生太子的親兒子還在,又成年了,許多守舊派守皇派站在蕭溍這一邊,以至於穎王將蕭溍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那些追殺蕭溍的殺手,最多的就是這位穎王的人。


  當然,三皇子亦不是個好人,亦是恨不得蕭溍消失的人。


  三皇子背靠皇后,只要蕭溍活著一天,他就怕皇后突然回心轉意,支持蕭溍。故而那些追殺蕭溍的殺手,絕對少不了三皇子的人。


  「皇上是什麼想法?」宓月對皇帝不清不楚的做法,有些不滿。


  太子已經去逝十幾年,按規矩,應當追謐太子,給太子加謐號。如此一來,世人再提大皇子時,就該稱為XX太子,而不是稱皇太子。


  加了謐號,XX太子就可以區分出來,其他皇子盡可爭取皇太子之位,而不會死盯著蕭溍,恨不得弄死蕭溍這位當朝太子之子。


  現在的情況,太子去逝十幾年,還坐著當朝太子的位置,偏太子府又改成了豫安王府,皇太子身邊的太子太傅等輔臣也都遣散了,空留太子之名。


  這個太子之名,也讓蕭溍變得名不正言不順,處在風頭浪尖之上。


  父親是太子,去逝之後,蕭溍應當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孫,但皇帝就是不立皇太孫。


  皇帝若不想讓蕭溍做皇太孫,就該追謐太子,把皇太子的位置讓出來。


  如此做事不清不楚,最難做,身份最尷尬的就是蕭溍,簡直就是最大號的一個靶子。


  這也是朝中為何一直有人認定蕭溍為皇室正統,守舊派認定蕭溍的原因,祖母是皇帝原配嫡妻,父親是在皇太子之位的嫡長子,算下來,誰有蕭溍的身份正統?

  只有正統的出身,卻沒有正統的名份與輔臣,蕭溍的日子能不難嗎?能平平安安地活到成年,是何等的不易。


  蕭溍見宓月為他鳴不平,握著她的手,說:「皇祖父有他的思量。」


  帝王的思量,無外乎是平衡,平衡朝中勢力,平衡各個皇子之中的權勢。總而言之,就是不想放權,拿蕭溍當靶子。


  只是,現在蕭溍已經成年,又成親了,這靶子怕是不能安皇帝的心了。


  宓月想到來到皇城后,看到皇帝的一些做法,有些不是滋味。


  下朝後,皇帝揉著赤痛的腦袋,回到漢陽宮。


  太監王通來稟,皇長孫帶著王妃進宮來請安了。


  在朝堂上被幾個兒子氣得不輕,皇帝聽說向來省心的長孫來了,心情好轉許多。「宣。」


  看到一對璧人走來,皇帝只覺得賞心悅目。


  早聽聞宓月長得不錯,今日一見,皇帝便想怪不得長孫非要娶她為妻,可見再冷淡的男子也難過美人關。


  進了宮后,宓月便落後蕭溍一步,不管是禮儀,還是規矩都讓人無法挑剔。


  到了皇帝面前,宓月亦是規規矩矩的,哪怕皇帝的目光再苛刻,也挑不出一絲錯來。


  皇帝點了點頭,倒是沒丟皇家的顏面。


  「起來吧。」皇帝抬了抬手,說道。


  看著眼前丰姿俊朗的長孫,皇帝說道:「溍兒,你如今也成親了,就別往外頭走,留在皇城,幫皇祖父分憂一二。」


  蕭溍拱手回道:「皇祖父英明睿智,統御百官,孫兒才疏學淺,比不得眾位皇叔,實不敢行分憂之事。」


  「你就別提你的那些皇叔了。」一提起來,皇帝就覺得頭痛,「按理你早該入朝,領一些事兒來做。不過你剛新婚,這樣吧,朕再給你半個月的閑期,半個月之後必須得入朝領個官職。」


  見皇帝已打定了主意,蕭溍即使不想在現在最亂的時候入朝,也只能說:「一切聽從皇祖父的吩咐。」


  皇帝臉色好轉許多,與蕭溍聊了些家常,又問了宓月一些話。見宓月規矩之中,又不失落落大方之儀,有皇家的幾分威儀,心中滿意了幾分,就沒有之前那樣抗拒這個出身低的孫媳了。


  孫媳娘家弱些就弱些吧,總比幾個兒子都娶了高門世族女子要省心許多。


  心中高興,皇帝也體貼了許多,對蕭溍說:「見過朕后就回去吧,你皇祖母病了,不見客,想是不會見你們的了。既然你皇祖母都不見你們了,其他的妃子也不用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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