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在S市逗留的這些天，一直有人跟蹤，沈墨城知道是誰派來的人。
之所以那麼著急著找到她，除了他內心不願失去她，更多的是怕她一個人在外頭有危險，落入那人手中。
顧爽爽拗不過他，皺著細眉打量這張並不寬的床。
男人努力撐著堅硬的身軀往一邊挪。
顧爽爽攙扶著，哎呀地喊：「你慢點，我一點點位置就行了。」
他笑，黑眸熠熠流連在她關心的小臉上。
顧爽爽躺上了床，小心著他腹部的傷口，隔著明顯的距離，兩人面對面，呼吸交錯。
男人結實的臂膀伸進她脖子底下，顧爽爽側臉枕在上面，聞得見他皮膚散發出的迷人氣息，感受他的脈搏。
黑暗中她嘆息出聲，深深閉上有些發熱的眼睛。
沈墨城手指覆上來，輕輕摩挲在她臉上，「怎麼了？」
顧爽爽屏了屏息，忍住哭腔，腦袋往他鎖骨那裡蹭近了點，搖搖頭。
他的長指穿進她烏黑的髮絲里，痒痒麻麻的感覺顧爽爽忍不住吟了一聲，縮了縮，聽見他尤其低沉地問：「想我沒有？」
她的眼睛就紅了。
拳頭往他肩上輕輕地打，每一下都是委屈。
他像是有感應，拇指立刻撫上她眼周，擔心她的眼淚就那麼掉下來。
「sorry。」他近乎喟嘆地低語。
「sorry那麼久才找到你，讓你一個人哭，sorry小屋裡那麼對你，你說要離開，我氣到發瘋，sorry我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害你擔心。太太……我已經離不開你。」
感謝這黑暗，內斂的男人，許多說不出口的話，說出來了。
顧爽爽發愣，一顆心被他潮潮熱熱地包圍住。
眼淚到底還是滑出了眼眶，流出來，流到他的手臂上。
顧爽爽拳頭從他肩頭軟軟無力地落下來，小手撫摸上他冷線條的側顏，柔軟地捧住，她亦要說，「對不起。」
沈墨城望著她。
謹懷說的沒錯，她特別簡單，誰對她坦誠，她就對誰一百個坦誠，很講道理的一個小女孩。
顧爽爽低垂眼眸：「我知道轉學手續傷了你的心，當時我並沒有考慮好需不需要這份轉學手續，畢竟是陸皓軒幫忙弄到的，那天晚上，你說會跟我交代你前妻的事，其實我很感動，甚至覺得自私，要撥開你封藏那麼多年的傷口。猶豫跟不跟你回去是我下意識的舉動，畢竟，我害怕……但那麼不巧，陸皓軒來了，你就誤會了，你說話太難聽，我受不了。所以我才會說那些失去理智的話，其實我對你的保鮮期……」
「恩？」他磁性的嗓音聽似嚴肅，但顧爽爽卻也聽出裡面隱含的笑意。
顧爽爽嘟起嘴，扭捏地說出來：「內心深處，我怎麼捨得離開你？」
「寶貝……」
沈墨城難掩激動，三十幾歲的男人眼睛亮起來時非常精神懾人，往她額頭上印下濃情的一吻。
顧爽爽在他的薄唇吻上睫毛時，緩緩閉上發熱的眼睛。
感受被他逐漸收力，抱緊在懷的踏實感覺，彷彿這十多天都在冰冷的沼澤里飄蕩，今夜，歸岸。
……
原定五月二十七叔叔出院。
沈墨城問過她需不需要提前回A市恢復上課？
顧爽爽搖頭，安心在這裡照顧他監督他不要工作，反正都曠課一個月了，早回去晚回去幾天，沒多大差別，等待她的是惡補功課。
五月二十五這天，顧爽爽跟著蕭小姐去醫院周邊，為叔叔買替換的貼身衣褲和洗漱用品。
叔叔的病房是高級套間，有簡單的廚具，顧爽爽想買個燉鍋，她會做柴魚湯，對叔叔的傷口癒合很有助效。
雖然和蕭小姐不合拍，但兩個女生逛街，即便是生活超市，也能逛很久。
大包小包戰利品回到醫院，老四守在病房外。
病房的門緊閉，依稀有模糊的說話聲，壓得很低。
老四接過兩個女孩手裡的大堆東西，擋在病房門口。
顧爽爽感覺出來，四哥不想讓她這個時候進去，氣氛有些奇怪。
蕭雨柔在說話，嗓音有些大。
病房裡許是察覺她們回來了，很快，溫謹懷從裡面出來，神色稍顯複雜。
「謹懷哥？」顧爽爽叫他。
溫謹懷揉了下她的頭髮，表情很快恢復：「買這麼多東西？我去抽根煙。」
顧爽爽視線從男人挺俊的背影上收回，探頭往門框里瞧。
病床上身形修長的男人半靠的姿勢，仰頭，那個角度，顧爽爽看得清楚他頗為凌厲的下頜骨，卻看不清他的視線投放在哪裡，以及眼神如何。
沈墨城眨眼間神色無異，招招手。
顧爽爽走進去，觀察他的臉色，除了有些疲憊，精神不錯，沒看出來異常。
沈墨城皺眉抬頭看了眼點滴瓶，平靜地說：「我們下午回A市，好嗎？」
顧爽爽腦海里迅速跳過多種猜想，最後圍繞叔叔剛才和謹懷哥說了什麼這一猜想展開。
但她乖順地點頭：「你身體吃得消，那我沒問題。」
沈墨城握住她柔軟的小手，岔開話題，「和雨柔買了些什麼？」
「你的襪子，你貼身穿的背心，給你燉魚的燉鍋，你的剃鬚刀，漱口水……」
他笑。
不過顧爽爽感覺得出來，這笑是面對她的，叔叔的神態並不放鬆。
……
門外，蕭雨柔把老四拉到一邊，眼神沉凝：「到底怎麼了要提前出院？」
老四看了眼病房，距離夠遠，嚴肅著低聲道：「A市中心醫院醫生來的電話，謹懷接的，說是昏迷的那位……前天昨天手指都有動。」
「什麼？！」蕭雨柔臉色變了變，又皺眉：「這不稀奇吧，以前也有動的情況，雖然昏迷數年指關節應該是去了反射本能，但以前動過，也沒見醒啊。」
老四：「墨城重視，不願放過每一次機會，醫生說，前天動的時間持續了大約半分鐘，這不似以前。」
蕭雨柔沉默了，好久，把聲音壓到最低：「如果她真醒了，那顧爽爽……」
老四手臂一揚，神色尤其諱莫，厲聲打斷：「不該提的爛在心裡！」
蕭雨柔閉嘴，但心裡著實複雜也提心弔膽，這事兒五哥怎麼辦？五哥已經愛上顧爽爽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