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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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大巴有很多趟,去往不同的地方,這些地方顧爽爽都不認識。
斟酌后,買了一張到市中心民航酒店的。
陌生城市第一晚落腳的地方,只能是小旅館。
但上車后出了問題,空調大巴憋仄不通風,她肺部感染可能因為奔波而嚴重了,加上車內溫度偏低,飛機上哭得身體狀態極度糟糕,行車沒多久顧爽爽就呼吸困難,體溫燙得厲害,胃裡翻江倒海想吐,並且開始咳嗽。
四十五分鐘的路程,顧爽爽死死撐住。
大巴下了高速,經過減速帶猛地一震,顧爽爽咳出了血,血絲在她掌心裡。
嚇壞了她。
大巴在民航酒店前停下,顧爽爽全身已被燒出來的冷汗浸透。
背上書包扶著座椅慢慢下車,下了車需要扶住路邊的樹才能站穩。
病來如山倒。
顧爽爽望著空中綿延的雨,身體瑟瑟發抖,Z市很熱,但是S市很冷,書包里三件衣服都是單衣。
咳嗽越來越厲害,她明白身體撐不了多久,吃帶的葯已經沒用,肺部隨著呼吸的刺痛讓她直不起腰。
得馬上去一趟醫院,不然很可能會昏死在這裡。
望了眼四周,沒有生活超市,傘沒地方買,只能冒雨站在路中間攔計程車。
下雨的夜晚,又是民航酒店轉站處,計程車特別搶手。
顧爽爽忍著肺部的劇痛,慘白著臉渾身濕透站在馬路的雨中,僵持十多分鐘,總算有輛空車為她停下。
她說去醫院。
司機師傅是個年輕男的,無視她生病難受的樣子,聽她口音不像本地不熟識路,便開車繞了遠路,只為多賺點錢。
醫院門口,下車時,顧爽爽撐著腫痛的眼睛看了車費,五十塊。
心裡酸楚,明白自己被整了,但是沒辦法。
找到自動取款機,取了一千塊。
捂著肺到急診部的時候,她已經站不穩,渾身濕透面目慘白的模樣把醫生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了要倒下去的人,送上推床。
頭頂一盞一盞刺眼的白光閃過,顧爽爽陷入昏迷。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用帘布隔開單人病床上,顧爽爽動了動,嗓子燒得沒法呼吸,想拿書包里那瓶水。
醫生聽見動靜,過來:「真能忍痛啊,氣管都被你咳破了,差一點進手術室。」
「不能喝水。」
顧爽爽把手從書包里拿出來,這才發現手背上扎著針,小心地放平。
醫生又說:「治療費加上開的葯一共1370,這張床位一晚85,你的家屬呢,跟我過去結款。」
顧爽爽被家屬二字刺了一下,垂著紅腫的眼瞼,艱難的從褲子里拿出小錢包,「可以刷卡嗎?醫生大哥,床位我不需要,我坐在那邊就行了。」
醫生掃了她一眼,不高興:「你都躺了一個小時了。」
顧爽爽撐著薄薄的臉皮,沒說話。
結賬后,顧爽爽就被醫生冷臉安排到輸液室的座椅,輸液架上除了正在輸的這一袋,還掛著三袋。
想問問要輸液多久,急診部很多病人,醫生護士們少,張張臉上都冰冷不耐煩。
飢餓口渴,燒得迷迷糊糊,實在難受,不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身旁和她一起輸液的病人都走了。
看了下表,夜裡十一點多了。
護.士也不見人,點滴打完了,正在回血!顧爽爽趕緊扯開膠帶,閉著眼睛咬唇拔出針頭。
忽然身後有道黑影一閃,顧爽爽感覺褲子口袋被扯了一下。
她回頭,一個男人拿著她小錢包跑了。
「喂!」顧爽爽起身,撞到輸液架也不管,立刻去追。
此時急診走廊人跡很少,男人跑得很快。
顧爽爽急出眼淚,發啞的嗓子哭喊:「搶劫!有人搶劫!你站住,站住!」
偶爾有個病人,也只是遠遠躲在一邊,顧爽爽捂著胸口,一路追出醫院,追過一條街,那搶包的男人大概沒想到她這麼拗,不怕死地追,顧爽爽嘭地一下摔倒在台階上,小腿劇痛,一時起不來,頭頂砸過來一個東西。
是她的錢包!
顧爽爽趕緊翻開,一千塊不見了,身份證銀行卡都在。
還好,還好。
她從台階上滾下來,在地上躺了很久,慢慢地一瘸一拐回到醫院。
手掌擦破,小腿膝蓋也破了,血黏在褲子上,買了碘酒和紗布,蹲在椅子邊給自己處理。
一邊處理,一邊抬起袖子擦眼淚,沒有一點聲音。
以為哭一下就好了。
可是心裡越來越痛,痛得無法呼吸,眼淚蒙住了眼睛時,她的心裡只喊著那個人的名字,叔叔,叔叔……
如果叔叔在就好了。
叔叔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傷,不會讓她一個人面對這陌生恐怖的一切,他能把她保護的很好很好。
可是……
顧爽爽你不能退縮,你要離開他,就不能再依賴他,總是在心裡依賴他,你就沒辦法堅強。
可是,可是……
這個時候,真的好想他,想那個像爸爸一樣管著料理著她的男人,想得身體哪裡都痛了……
……
心突然地一窒!
黑暗中男人睜開血色滿布的一雙眼。
「墨城?」
卧室門口牆壁上燈的開關啪的一下,溫謹懷擰眉走過來。
沈墨城輸液的那隻手驀地撫上心口,惺忪的雙眸錚錚,男人青筋剛毅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喘著渾濁滾熱的粗氣,雙肘撐著身軀要起來。
「你幹什麼?」
溫謹懷慌了,見他要拔針頭,立刻過來按住:「瘋了!不要命了,你知道你燒到多少度嗎?」
「剛才夢到她了,她受傷了,謹懷,她受傷了!」
「誰……」
溫謹懷打住,明白過來,冰冷的醫生手按住床上男人暴動的額頭,「你也說是做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先別動,墨城,你冷靜一點!」
無奈地瞧著那個還是拔掉了針頭翻身而起,卻不小心摔下床的男人。
溫謹懷發火:「你這個樣子去哪裡找她?」
「她剛才喊我,哭著喊我你明不明白!」
男人無力地嘶吼,紅了一雙漂亮修長的眼睛,拳頭捶地,空洞呢喃:「我擔心她,帶在身邊時都不放心,何況現在!她一個人在哪裡?安不安全?有沒有吃飯?那副沒有防備的樣子,走在路上會不會遇上壞人,晚上在哪裡睡,那麼犟,我給她的卡她肯定不會用,那她自己有沒有錢,肺炎有沒有去治,這些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溫謹懷嘆口氣,望著他那副要把自己往死里折騰的樣子,扶起他沉重的身軀,拋到床上。
「能動用的所有關係都動用了,張青和易辰全程在跟進,現在A市機場監控正在掐時段找,如果找不到她,就證明她沒上這趟飛機,那就是去s市了,但她既然能買兩張機票,也就有可能根本沒坐飛機,茫茫那麼大一個國,你去哪裡找她?不能著急,著急一頭亂,找不到人的,你現在這幅樣子站不到一個小時就得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