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 餘暉淪陷
圓和缺連夜離開了餘暉,現在正在向浩彙報情況。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來失敗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是浩。
「是,我明白。」圓說,「本來進行地好好的,突然那幾個天殺的法師不知怎麼了,兩腿一撒就全死了,等我們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暉芒已入自御之態,它封餘暉之女之身,以防外泄。想再獲餘暉之力,餘暉之眼自是不必說,之後則需破餘暉之女肉身,方能取餘暉之芒。」
「但現在餘暉之眼已被放入誓裁殿,外面有誓裁師守護,恐怕……」
「餘暉之眼我自有安排,你們的任務是找到餘暉之女。去吧,找到她。」
「是。」
餘暉城現在已經全城戒備了,四大門全部加強了布防,隨時提防著子嫣。城民們昔日津津樂道護住餘暉之眼的餘暉之女,現在成了可怕的惡魔般的存在。在恐懼、害怕之餘,他們更多的感到的是痛心。但子嫣自上次闖入城主宮之後,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不見蹤影了。這使得餘暉方面變得十分被動,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大家連出門都怕,所以余至告便派人出去搜尋子嫣的蹤跡,好讓大家安心。
余至告的一個親信建議他放鬆城外的布防以及城內的巡邏,他說這樣會讓城內的氣氛緩和一些,不至於弄得人心惶惶;再者,他說城主宮方面必須表現得有信心,這樣才會贏得城民的信任。余至告聽取了他的建議,削了四大門的防,城內的巡邏也減少了一半。
巧得很,就在那天晚上,水有北的軍隊不知道怎麼忽然出現了,他們分兩路,一路自西向東,一路自南向北,團團包圍了餘暉。以沉魚為首的殺手組織打頭陣,直入城主宮,控制了余至告。餘暉城就這樣在一夜之間淪陷了。
第二天人們照常醒來時,他們許多人還不知道這裡除了「餘暉」這個名稱外,已經不再是餘暉人的城了。
事情變化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目前只有兩條消息看起來還算是樂觀的:
第一,如雁南一樣,水有北的軍隊進城后,並沒有燒殺搶奪,所有的一切都按原來的秩序進行,大家似乎察覺不到什麼變化;
第二,整座餘暉城還有一處地方沒有淪陷——誓裁殿。
餘暉是誓言之城,誓裁殿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所以水有北當然不會放過這裡。這天,水有北的大軍將誓裁殿圍得水泄不通。在千軍萬馬中,誓裁殿就好像密密麻麻的蝗蟲中間的一小塊食物,岌岌可危。
誓裁殿前,五個誓裁師凜凜佇立。這座城已經淪陷了,然而面對這茫茫一片數不清的敵人,無論怎樣也看不到他們身上所表現出來的任何畏懼感。
「何苦呢……仔細想想,其實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這裡遲早是北城的領地,你們也都將蒙受簾上的恩惠。」說話的是圓,他慢慢朝誓裁師們走去。他後面是一個八人抬著的巨大座椅,座椅上坐著浩,上面垂著的布條遮擋著浩,看不到他的臉。
「你們是誓言之決裁之師,你們要守護的是誓言,而不是這座城,或是這座殿,不是么?」圓繼續耍著他的口舌功夫,企圖動搖誓裁師的心。
「如我等曾許下要守護這裡的誓言呢?」冷說道。
圓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變臉快得出奇,冷冷說道:「那就是沒得好話講了?」
「盜眼之賊,退出餘暉城,我再跟你講好話。」寒指著圓說。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羞辱,圓有些惱火了,他準備動手,然而卻被浩喊住了:「圓,退下。」
圓不解,轉過頭來看著浩。
「退下。」
圓只好退了回來。
「你們的任務是找餘暉之女,去吧。」
「可是……」圓怎會甘心。
「這裡我自有安排。」
「安排?」圓心想難道浩要親自出手?
就在圓還不懂浩所謂的安排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里慢慢走了出來。圓睜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就連一向淡定的缺也有些驚訝了。
那人停下了腳步,把頭轉向圓,用十分沙啞的嗓子說:「怎麼,不認識我了?」說著他伸手去摘蒙在臉上的布。那布解開后,露出一張更為熟悉的臉來——是烏!
順著他的臉下去,在脖子上,是一條長長的疤痕。看著圓和缺驚訝的眼神,烏輕輕一哼,然後把布又遮了上去。
「好了,你們去吧。」浩說道。
圓點點頭,然後和缺望著烏離開了。
浩朝烏點點頭,烏便朝誓裁殿走去。寒二話不說,也朝烏走去。廣場上,兩人就這樣慢慢靠近,一場惡戰即將在眼前爆發。
這樣緊張的戰鬥總是在你滿懷期待的時候沒有任何進展,等你稍微放鬆那麼一絲毫,它就趁機開戰了。兩人的招式都堪稱完美,雙方實力看起來也無巨大懸殊,有攻有守,有進有退。這不是烏想要的效果,他今天來也不是為了一個平手。他開始發力了。
作為對手,寒非常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這變化。他開始轉為防守,後退。水有北的士兵開始在歡呼了,因為烏取得了上風。而在後面觀戰的誓裁師們一點也不著急,他們還沒有那麼膚淺。
一陣打鬥后,兩人分開了來,又進入了對峙狀態。烏亮出了他手上的爪子,開始主動進攻。寒記得冷跟他說的話:「保存實力。」
現在誓裁師是餘暉的最後一道牆了,他們如果被攻破,那整個餘暉就真的沒有希望了。所以他們無論如何也要保存實力,給敵人哪怕一丁點的威脅也好。
寒仍舊沒有出刀,他徒手對抗烏的利爪,十分吃力。然而就在他分心想冷的話的時候,被烏一爪划傷了手臂。而這時候浩突然從座椅上飛出來,趁機一腳朝寒踢過去。後面的誓裁師見狀旋即沖了上去,冷和冰兩人同時一飛腳,與浩的腳對踢。余涼衝過去扶住寒,凍守在門口,防止其他人趁亂進入誓裁殿。浩借力飛回了座位,冷和冰落在了冷旁邊。
烏想再進攻,被浩喊住了:「停。」
烏便沒有再沖了,退了回去。
「我們走。」浩說。
那些士兵接到命令便都開始往外撤,黑壓壓的人頭就這樣浩浩蕩蕩地撤走了。松是鬆了一口氣,但是大家都十分不解,寒問:「他們怎麼走了?」
「定有他們的原因,我們要更加小心。」冷說。
從誓裁殿撤出來,烏也有些不解浩的用意,但是作為一個殺手他許多事情只在心裡想,從不說出來。
「我們已經達到目的了。」浩知道烏在想什麼,他接著說,「誓裁主已離位,不在餘暉。告知千流將軍,一切依照簾上的計劃進行。」
「是。」
餘暉,城主宮內。
水千淌:「將軍,您把誓裁殿交給他們,但是他們現在沒有拿下,反而要我們繼續按照計劃進行……」
「就按他們說的做,照計劃進行。」水千流說道。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明天全軍開始調整,開始準備糧草,馬要養好。兵器也要開始煉了,餘暉地處荒漠,向來礦產稀少,他們所需的鐵礦是從雙赤山下挖掘的。你派人馬去接手,他們的工人達不到北城的要求,鐵匠也全都換掉。如果缺人手,就從北城調。另外,按照簾上的意思,切記不可在城內徵收鐵器煉鐵,知道了?」
「遵命!」
另外一邊。
「誓裁主不在誓裁之巔,誓裁已死,誓裁師又只餘下涼后師,我們為何不一舉攻進誓裁殿,取得餘暉之眼?」烏的嗓子十分沙啞,而且低沉。
「誓裁主何許人也?餘暉生死存亡之際卻離位而去,其中必有我等所未料之處,不可冒然進殿。且誓裁師尚在,雖只半壁,仍有四十五裁訣,那不是你我所能預知的力量。」
「那眼下我們該怎麼做?」
「你不是喜歡那把劍嗎?去吧,帶它來見我。」
「是。」說完烏就朝門口走去。
「記得。」浩突然又說話了。烏停了下來。
「你是已死之人,尚無人知你仍活著,好好完成任務,否則你終會成為死人。」
「是!」
餘暉城城牆上,圓用手遮在眼睛的上方,眺望遠處的夕陽。這陽光已經很微弱了,只要不久看,眼睛就不會覺得刺痛。但是圓卻一直遮著,好像是很畏懼這光。
在沉魚時,他有一段時間曾經常進出藥房。他注意到那幾個藥師的皮膚都比較黑,就問他們原因。其中一個藥師說藥房不見天日,只有一些微弱的光能從瓦片的縫隙中穿透下來,這些微弱的光能夠把人熏黑。圓記得很清楚,那個藥師說的是熏,所以他十分懼怕這光。
「真美……」看著這眼前黃昏的景色,圓讚歎道。
缺在一旁靜靜站著,美景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
「要是餘暉之眼在,現在我們肯定不能站在這裡看——這裡應該還很亮。不過真是可惜呢,本應該在高出散發出它耀眼的光芒,但現在它不得不委身在一間黑漆漆的屋子裡,被人圍著,黯淡無光。」
圓走到城牆邊上,伸手摸城牆,城牆上的沙子和灰土慢慢飄落下來,圓看著自己的手說:「多老的牆啊……多少人從它身上踏過,在這裡許下他們的誓言,不知那些誓言現在怎麼樣了呢……缺,你要不要試試,在這裡起誓?」
缺把頭瞥向一邊。
圓微微一笑,說:「也對,我們是殺手,要誓言有什麼用呢?但他們比我們這些殺手都不如呢,強盜就是強盜,不識抬舉,不懂珍惜,還說我們是賊呢!餘暉之眼這樣的寶物在這裡完全沒有意義。」
圓回過頭來,看著城內,接著說:「呵,堂堂誓言之城,往昔多麼地輝煌,如今卻讓誓言成為了笑話,真是可悲。復興?自欺欺人。簾上算是英明的,這座城沒有希望了。還記得那個被我們收買的姦細嗎?」
缺當然記得,是他半夜去找的那個人,也就是勸余至告松防的那個親信。
「僅僅因為一點錢就出賣了整座城。貪婪,無知,果真是本性難移——我還以為事情會很棘手。我已經把他殺了,他們城主是不是應該付我一些賞金?哎,算了,那晚我們進到他的房裡,把他都嚇壞了。說起這個城主,也真是不幸啊,衰落的餘暉遲早會走到盡頭,誰叫他恰好就在這個時候是城主呢?背上了這個罪名。」
「看。」缺望著城牆下面說。
圓靠了過去,看到一人騎馬正從城門出來,朝西飛奔。
「是烏……」圓認出來了,「不是說大小姐將他一劍封喉了嗎?他到底怎麼活下來的?」
「聽說是浩救了他。」缺說。
「沉魚大人不知道吧?」
缺沒有說話。
「我們還是不要管他了,免得惹來麻煩。」
「太陽下山了。」缺說道。
圓抬頭望過去,果然看不到太陽了。他有些戀戀不捨,嘆了口氣說:「好吧,今天我們往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