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天現異霞
光走後,大家都放心了不少。餘暉閣是誓裁師的地方,不宜常住,大家便決定來子嫣家住。刀歌懷舊,看到這些熟悉的場景,他總會記起一些發生的事和這裡的人,然而他不會表現得愁眉苦臉,看他的表情和動作,還是和平日無兩樣。
可有個人似乎比刀歌還要惆悵,他坐在大堂的屋頂上,眼睛不知在看哪裡。刀歌看了看赤藍,然後爬上了屋頂,踩著瓦片小心翼翼走到赤藍旁邊,對他說:「子嫣連我都不肯說,我很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赤藍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刀歌,然後又轉了回去。
「你能告訴我嗎?」刀歌坐了下來,「她是我妹妹,我也是她最後一個親人了,我真的很擔心她。」
赤藍轉過頭來,兩人對視了一會,他總算開口了:「她身攜餘暉之芒,不可被外人奪走。」
「奪走?她是一個人,不是一件被你們搶來奪去的物品!」刀歌聽后很是激動。
「餘暉之芒已與她在逐漸融合,她將擁餘暉之力,如被外人奪走,將有不可估量之後果。」
「外人?誰是外人?」
「群山之外,皆為外人。」
刀歌可不喜歡聽這話,因為照這麼說,自己對於子嫣,也是「外人」了,他便說:「那有辦法讓餘暉之芒離開她的身體嗎?」
赤藍看了一眼刀歌,沒有說話,然後躍下屋頂,朝前走去。
「你知道有辦法的對不對!」刀歌在屋頂上喊。
赤藍沒有回答,繼續走。
刀歌再喊:「你知道的對不對!」
赤藍似沒聽到。
帶著疑問,刀歌來到餘暉閣找到余涼。
「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了解餘暉之眼。」余涼說。
「我想他應該有辦法,只是他不願意說。他來餘暉的目的還沒達到,應該是想利用子嫣。」
「你的猜測不無道理。」
「如果真能移除子嫣體內的餘暉之芒,子嫣的眼睛是不是就可以看見了?」
「她是因為它而傷,我想這很有可能。」
「現在就是不知道赤藍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達到了他的目的,我希望他能幫子嫣移除餘暉之芒。」
「這樣是最好,但恐非易事。」
回到家裡,刀歌沒有再追問子嫣了,他不想把這些煩惱帶給子嫣。 好在有尤瑩和無泫陪著子嫣,她們在房裡做她們所謂「秘密」的事情,笑聲一陣一陣從裡面傳出來。
刀歌聽著房裡傳出的笑聲,自己臉上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他大概只是被傳染的,而不是真的開心。
傍晚時分,刀歌正在房裡,突然坤奇在外面喊:「刀歌,快出來看啊!」
「怎麼了?」刀歌問。
「你快出來!」
刀歌便出去了。
「看!」坤奇指著天邊。
刀歌朝天邊望去,看到紅燦燦的晚霞遮蓋了半邊天。晚霞刀歌見過不少,但眼前的景象,還是第一次見。那晚霞紅得有些讓人生懼,好端端的天,放佛被誰潑了一大盆血在上面。
街上有許多城民也都駐足在觀看這壯麗的景色,有的站在門口,有的探出身子在窗戶旁,都議論紛紛。只有這五個在餘暉閣的人知道這景象的意味,他們趕緊下了樓,騎上馬,朝城外疾馳而去。
急促的馬蹄聲在幾聲嘶叫后停了,他們幾個從馬上跳下來,看著遠處的天,那晚霞逐漸在消散。
余涼:「已經歸位了?」
冷:「走!」
五人又趕緊上了馬朝餘暉荒漠方向奔去。
「好像變暗了,是太陽下山了嗎?」坤奇問。
「應該是吧。」
「真是很壯觀呢!」坤奇轉過頭來準備進屋,看到赤藍坐在屋脊上,就問他,「你在上面看得遠,是太陽下山了嗎?」
赤藍沒有回答,他站了起來,跳下屋頂,然後快步走出了院子。
「你去哪?」看到赤藍的舉動,刀歌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趕緊追了上去。
子嫣在房間里,尤瑩和無泫在窗戶旁看著外面這美景,跟子嫣形容著。
尤瑩:「……我看到一隻像兔子的雲,是一隻紅兔子。」
無泫:「哪裡?」
「看到沒,那邊。」
「那朵嗎?」
「嗯。」
「那是兔子嗎?扁扁的一團,哪像什麼兔子……」
「扁扁的是它的耳朵。」
「就只有耳朵啊?」
「當然,它的身子藏起來了!」
子嫣正認真聽著,可一股強烈的不詳感突然衝上她的心頭,她變得不安起來,呼吸也緊促了。
「怎麼了子嫣?」無泫問。
「我不知道……」子嫣越來越覺得難受。
「你是不是不舒服?」無泫便扶著子嫣朝床走去。
「唉,如果姐姐在就好了。」尤瑩說。
赤藍的速度太快了,刀歌根本追不上他,一會就跟丟了。赤藍出了城,直接也朝餘暉荒漠的方向去了,刀歌也跟著跑出了城。
此時天邊的紅霞已經開始在散去了,赤藍暼了一眼,又加快了速度。
五個誓裁師停下來了,抬頭望去,在他們不遠處,正是餘暉之巔所在。這消散了光芒的山峰,在如血般的天空的映襯下顯得十分陰暗,比起莊嚴和肅穆,更多是讓人畏懼、心慌。
「等?」余涼望著峰頂問。
其餘的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坐在馬背上。
這時,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突然間變得十分明亮,那光芒透過餘暉之眼,把那晚霞照得變了色,天空瞬間變成一片金黃。誓裁師們朝身後望去,遠處的天空也被照亮了,他們不禁露出喜色。
子嫣的房間里。
睡著了的子嫣突然坐了起來,然後朝外走。
尤瑩:「咦,子嫣,你去哪?」
子嫣沒有說話,只繼續朝外走,尤瑩趕緊跑過去扶住子嫣。
然而剛才的那道光芒如曇花一現,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天空又恢復了它的暗淡。而子嫣也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了。
無泫:「子嫣怎麼了?」
「不知道。」尤瑩搖頭。
餘暉之巔下。
「主可知曉餘暉之眼的變化?」余涼問。
「嗯。」冷點點頭。
這時候峰頂出現了一個人影,太遠了看不清模樣,只見得一個魁梧身軀的輪廓,披著寬闊的披風。五人立即下了馬,戴上了那漆黑而又熟悉的面具。
峰頂的那個人從半空慢慢飄了下來,落在誓裁師們的前方。五人立馬分開成兩排,中間讓出一條道來。這飄下來之人便是主宰誓言的誓裁主,他披著漆黑的披風,戴著的也是漆黑的面具。說走似乎不太恰當,因為他所經過的沙土,沒有腳印。誓裁師們都低著頭,像虔誠的信徒般。
誓裁主飛上了馬,卻沒有往前走——有個人擋住了去路。
誓裁師們也感覺到了——然而他們卻沒察覺到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到的。余涼認不得這身形,卻忍得那雙眼,是赤藍,他心裡頓時慌了,當即提醒其餘誓裁師:「他姓赤。」
眾人聽罷,心中一凜。
「賊!」赤藍手一拂,背後忿、怒兩劍一衝飛天,然後直墜而下,幻化為兩個赤色人影。赤藍手持悼劍沖了過來,忿和怒在他前方為鋒。他們的速度極快,那些揚起的沙子還來不及落地他們就已經到誓裁主跟前了。
然而誓裁主卻一直靜靜地坐在馬上,漆黑的面具擋著他的臉,也不知道他在看何處,臉上又是如何表情。
「護主!」冷大喊一聲。
五個誓裁師拔刀而出,瞬間出現在了誓裁主前面。他們呈包圍之勢,防止赤藍從側面進攻。他們的考慮是多餘的,赤藍直接從正面衝過來了。他手裡的悼劍和忿、怒二劍一齊朝誓裁師們刺過來,那是一道極大的力量,這劍氣在十步之外就已經逼迫著誓裁師了,他們身子前傾,把刀架在一起做好防守準備。
然而短時間內這倉促的布防根本無法抵擋赤藍這一劍,那力量太強大,像是一陣充滿著千百萬分怒意的震天動地的狂吼,令五個誓裁師無法招架。他們雖極力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腳踩在地上也沒有挪動半分,但是整個身子都在朝後退,巨大的衝擊把他們不斷朝後逼退、壓迫,等那力量消逝的時候,沙子已經吞沒到誓裁師們的膝蓋了。
抬頭看,誓裁主已不在眼前,幾匹馬也都受驚嚇跑開了。再朝後看,誓裁主竟安然無恙地坐在馬上,馬也安然無恙,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擺陣!」冷喊。
赤藍可沒有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收了招,又朝這邊衝過來。
余涼知死守難防,當即喊道:「以攻為守!」
誓裁師們從沙子里飛了出來,五個人一齊朝赤藍殺去。五對三,他們至少在人數上是有優勢的。然而他們的劣勢在於他們根本無法傷到赤藍的忿、怒二劍,因為他們只是一縷赤煙而已。忿、怒二劍所有的招式都是進攻,這讓誓裁師們倍感吃力。
「那是赤下亡魂,無形之物,我們無法傷到他們。」余涼說道。
冷:「集中進攻本體。」
眾誓裁師於是全部都轉而進攻赤藍。然而這樣做就大錯特錯了,他們正中了赤藍的下懷,赤藍遠比忿、怒二劍要難對付。赤藍手裡急速揮舞的悼劍讓誓裁師完全無法接近,而且就在他們都集中進攻赤藍的時候,忿、怒二劍轉而去進攻誓裁主了。
「不好!」寒知曉到了赤藍的意圖,「護主!」
誓裁師五人當即全部撤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