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 運籌帷幄
晚上。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雁羽卿火還在頭上。
「現在該怎麼辦呢?明天正午就要行刑了。」蔚凡有些擔憂。
「救救他、救救他吧……」這時候羅裳走進大堂來。
無泫連忙過去扶她:「羅夫人,小心。」
羅裳:「都是我們的錯,但是這些錯不應該由他一個人承擔……」
「此話何意?」雁羽卿問。
「都是我們的錯……」羅裳卻只顧哭。
眾人見羅裳那哭啼模樣,都心煩意亂。刀歌耐下性子,說:「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你再哭、再自責也毫無用處了,就快些把事情交待清楚吧,興許我們能幫助你。」
羅裳見刀歌這樣說,便立即抹去了眼淚,講訴了起來:「公子以前一心只想得到東飛樓,掌管東飛樓之後,他已經滿足了。他經常對我說他要把東飛樓好好經營好,甚至還說過要超越老樓主的輝煌。後來和水有北交戰,有一天晚上有個自稱是城主宮的人來找到了我們,我們後來也才知道他是姦細。」
「原來是出了姦細……」蔚凡握拳。
「他蒙著臉,也沒有表明他的身份。他跟公子談話的時候還要求我迴避,不過後來公子跟我說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是什麼?」蔚凡問。
「那人說雁南遲早是要被攻下的,如果我們跟他們合作,他們會幫助公子得到其他三座樓,讓他一手掌管東西南北四大樓。」
「這是他們的主意?恐怕朵頤他也十分樂意吧,所以你們答應了?」
羅裳搖搖頭,說:「公子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掌管四大樓,但我能看出來,這一點對他的誘惑很大,他在跟我說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興奮。不過他並不是因為這個就答應了。」
「那是因為什麼?」
「那人見公子還在猶豫,就說如果我們不幫助他們,等他們進城后,就廢除公子的樓主之位。」
「這是威逼利誘,雙管齊下啊。」坤奇在一旁說。
「公子很害怕失去東飛樓,所以就答應了跟他們合作。」
「他們肯定是有條件的吧?是什麼?」蔚凡問。
「刺殺城主……」
「什麼!?」所有人都震驚了。
羅裳聲音變得好小:「還有凌雲將軍……」
「啪」地一聲,雁羽卿拍桌而起,指著羅裳罵道:「竟然是你們兩個敗類做的!我東飛樓怎會出你們這樣的人,簡直、簡直……咳咳咳咳!」雁羽卿一時氣上心頭,竟劇烈咳嗽起來。
「羽卿伯伯,您怎麼樣!」蔚凡立即去扶住雁羽卿坐下。
「我……我沒事……」
「羽卿伯伯先息怒,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們且聽羅裳把話說完。」
羅裳連忙說:「我們知道這事是萬萬不能做的。但是公子已經答應了他們,而且公子說他掌管四大樓之後,舞姬選拔也就在他一手掌控之下了,所以我要重登第一舞姬之位是指日可待的。然後……凌雲將軍一死,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所以……所以我當時也是被利欲熏心,就鬼使神差地按照他們的安排做了……」
「是什麼安排?」
「那天凌雲將軍打了勝仗,城主在城主宮設宴輕功,為將士們授彩。在宴會上,我趁亂把這個瓶子里的東西倒入了他們的酒里。」說著羅裳從懷裡掏出那個瓶子來,接著說,「我一直留著這個瓶子,我怕他們反悔,留著作證。」
雁羽卿接過瓶子,他端詳著那小小瓶身說:「我雁南偌大一座城,竟然毀在這樣一個小瓶子上……」
「回來之後我一夜未眠,第二天城主宮便傳來了噩耗,城主和凌雲將軍都……」
「噩耗?是喜訊吧!」坤奇白了羅裳一眼。
「阿奇。」刀歌又給了坤奇一肘子。
「之後的事情,我想你們就都知道了。好在水有北的人還算守信用,兌現了他們的承諾,我和公子就這樣一直沉浸在名利和虛榮之中,無法自拔。」
「你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這樣得來的榮譽,你們就真得受得起?我想不明白。」蔚凡說道。
「我知道,是我們的錯……」羅裳的聲音很小。
刀歌這時候卻說:「我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照那人所說,雁南一定會被攻下,那水有北一定有了充分的準備,如果一直打下去,雙方必定都會損失慘重。有多少人會被這戰爭奪去性命?我認為反倒是你們兩個起了關鍵作用,提前結束了戰爭,少死了許多人,這樣想的話,其實你們也算了做了一些貢獻。」
羅裳看著刀歌,她想不到這時候還會有人替她著想。
雁羽卿當然不同意刀歌的說法,因為這關係到榮譽,而於他而言,榮譽遠在生死之上。但他是個睿智的人,刀歌這樣的話語,他也不覺得全無道理。
刀歌站了起來,繼續說:「該怎麼說呢……子嫣的眼睛看不見了,難道我應該一直責怪她不應該打開那個盒子嗎?你們都知道我沒有這樣做,一直以來我都是到處帶她求醫問葯,從來不曾放棄,雖然到現在她還是看不見,但是也有了好轉。」
大家都看著刀歌,聽他講。
「無泫剛才也說過罪惡與贖罪的問題,而我想說的和這個差不多。過去的事情我們再怎麼樣也無法改變了,那些因為這場戰爭死去的人,我們不能將他們復生。這已經發生了,成為了事實,我們無法改變。但是將來還有很多事,我們可以去改變。如果我們一味追究過往,對個人恩怨斤斤計較,那損失豈不是更大?不是說水有北在下一盤大棋嗎?他們現在或許是取得了上風,但仍勝負未分,我們還是可以挽救的吧?」
雁羽卿聽著點頭,他也站了起來,說:「刀歌小兄弟所言有理。羅裳隨鑄下大錯,但有悔改之心,我羽卿也非小肚雞腸之人,且先不追究這些了。眼下應該團結一致,共商制賊大計。」
羅裳聽后落淚了,她說:「謝謝先生,謝謝你們……」
「別哭了,我方才一時惱怒說了些重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沒事……」羅裳直搖頭,說,「公子呢,你們會去救公子嗎?」
「公子現在在城主宮大牢,想要救他,也非易事。」
刀歌這時候微微一笑,說:「真想要救他,我估計倒也不難。」
「真的嗎?」羅裳就像是看到了寶貝一樣盯著刀歌。
「這事就暫先不說,現在我們就當是救出了雁朵頤,然後我們打算怎麼辦呢?」刀歌賣了個關子。
「年輕人躊躇滿志,朝氣蓬勃,好!賢侄,你對這次水有北方面絞殺朵頤的決定作何看法?」
看到刀歌這麼有信心,蔚凡也不敢落下風,說:「水賊入侵雁南,是謀划已久,他們肯定有一個周全的計劃,能全面掌控雁南的計劃。然而四大樓是雁南除城主宮之外的最重要的地方,許多盛事、儀式都在四大樓內舉辦、進行,也是雁南一大噱頭,水賊肯定不會把四大樓拱手讓人。所以他們只是借了朵頤公子之手除去其他樓主而已,我料想他們的下一步肯定是派心腹入駐四大樓,如果他們足夠深思遠慮,他們也許會立一個傀儡樓主,進而一步一步地全面掌管四大樓,這樣更加穩妥。而現在看來,這個傀儡樓主就是朵頤公子了。我們這次,其實算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正中下懷,給了他們一個除去朵頤公子的理由——因為就如刀歌前些天說過的,他這顆棋子應是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
雁羽卿:「嗯……分析得很透徹,他們正一步一步地在按照計劃實行。」
聽到這裡,刀歌說:「所以他們迫不及待地要殺掉雁朵頤了,這樣一方面除去了他,另一方面又獲得了人心,一舉兩得。沒想到,我們反而幫了他們。」
蔚凡:「不止是朵頤公子,照這樣的情況來看,羅裳恐怕也不會安全。他們之前除掉了所有知道關於城主和凌雲將軍的死的人,如果朵頤公子一死,那就只有羅裳一個人知道真相了,我想他們恐怕不會放過她。」
「我不怕。」羅裳說。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這關乎大局,關乎整個雁南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活下去。」
羅裳看著蔚凡沒有說話,她原本擔心的是只是一個人,然而卻被加上了一座城。
刀歌:「要是知道他們的計劃就好了,可以趕在他們前面採取行動,現在局勢完全由他們主導著,我們十分被動。」
蔚凡:「也不打緊,我們可以打亂他們的計劃。他們現在這一步是除掉朵頤公子然後掌管四大樓,你不是說能救出他嗎?那這樣他們除掉朵頤公子的計劃就算是失敗了,他們肯定會做另外的打算。」
「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們就先救出雁朵頤,打亂他們計劃,看他們如何應對。」
「什麼啊,他做了那麼多壞事,現在又要把他救出來?」坤奇不滿意。
「他的過錯我們日後再追究,眼下大局為重。要奪城趕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們也要有周密的計劃。」蔚凡說。
「賢侄有何計劃?」雁羽卿問。
「城主宮隨被水賊佔據,但是雁南還是雁南人的,雁南的子民永遠都會為了榮譽而戰。我們要奪回城主宮,首先要獲得人心,喚醒大家,告訴他們不能就在這樣的安逸里沉睡,忘記了自己的歸屬,雁南是屬於我們的,我們要奪回雁南,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們不可好高騖遠,眼高手低,要步步為營。朵頤現在仍是樓主身份,日後奪回四大樓,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坐樓主之位,水賊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擾。只要得到四大樓,加上民眾的支持,再奪回城主宮便指日可待。」
蔚凡又說:「不過水賊也意識到了人心的重要,所以他們處處為城民著想。戰後的安撫事宜做得尤其到位,家家戶戶對他們感恩戴德。」
刀歌說:「不盡然。大家都厭倦了戰爭,能結束戰爭固然是好,能得到一些安撫,自然是更好。但是大家或許是忘記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原來的生活本身更好。原本平靜的生活,是被誰打破的?是誰發起的戰爭?是水賊,是他們造成的這一切,他們才是罪魁禍首。現在他們惺惺作態,反倒有一副濟世的姿態,大家只是被蒙蔽了,忘記了事實而已。」
「對!這一切都是他們造成了,我們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的。」蔚凡被刀歌這一番話點醒了。
「所以我們應該向所有人傳達這個事實,把大家喚醒。」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