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初抵北城
五天後,他們抵達了水有南。
在從水有南過分水去水有北時,刀歌在船上看到一座高山,他指著問余涼:「涼叔,那是凜山嗎?」
余涼搖搖頭,說:「還在後面。」
刀歌是個懷舊的人,他會記著他去過的每一個地方,並且還會懷念。凜山對他的意義尤其重大,因為那裡是他為之流血戰鬥過的地方。那幾個日夜對他來說還記憶猶新,他們躺在草地上,吹著充滿血腥味的風。
但在船上坐著坐著,刀歌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坤奇看到刀歌突然這麼一笑,問:「笑什麼,看到什麼了?」
刀歌:「沒什麼。」
坤奇連忙站起來四處翹望,他心想肯定是刀歌不肯告訴他。其實刀歌是想起了子嫣,想起她竟然不知道船這種東西。
坐船並沒有坐很久,他們一會便上了岸,上岸后再走了一段路,就進入水有北城了。水有北城果然大不一樣——比起雁南、餘暉來——城牆牆面十分平整,像是新砌的一般,城門看起來也像是新的。從城門口進去,街道兩側有許多小商販,賣著各種各樣的物品。與雁南的繁華比起來,這裡更能體現的是一種秩序,目之所及,所有攤子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大家都在各自的攤子上忙活。
這裡的街道都比較窄,因為城小的原因吧,所以房屋看起來很緊密,但是卻十分整齊,鱗次櫛比。街上大部分都是商鋪,販賣著琳琅滿目的商品,許多東西是刀歌從來沒見到過的。街上十分熱鬧,大家都十分忙碌,不是在買就是在賣,嘈雜非凡。
他們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了,離子嫣大婚只剩下三天。吃飯的時候,他們談論救子嫣的計劃。
余涼:「翔飛雖然上次去過,但我怕他們轉移了位置,所以我想還是由翔飛先去探路。」
「嗯。」刀歌點點頭,「不如翔飛今天晚上就去,如果順利,我們明天就去救子嫣。」
「不可。」余涼答道。
「為什麼?」
「沉魚高手如雲,且不說從他們眼下救走對他們如此重要的一個人,就算是接近子嫣,也非易事。大婚將至,他們必定會增強戒備,不只是我們想到了要救子嫣,他們也想到了。」
「那我們怎麼辦?」
「等。」
「只有三天時間了!」
「就等三天,等到他們大婚那天。」
「我們去做客?」
「不止做客,我們還要做大客。」
「做大客……」刀歌似乎懂了余涼的想法,沒再問了。
坤奇這時候發牢騷了:「唉,這裡的菜怎麼都切得這麼小啊,塞牙縫都不夠!」
刀歌也發現了這點,這裡的菜,無論是什麼,都切得非常小片,而且薄。
坤奇繼續說:「是不是地方小了,切的菜就也小啊?我看他們的街也小,那些房子也小。」
刀歌提醒坤奇注意一下,畢竟這裡是水有北,在人家的地盤上說閑言碎語,不是件好事,坤奇便沒有說了。
「因為小片的菜容易進油鹽,更容易炒熟,不會浪費柴火。你們那些城,大塊大塊地做菜,不知浪費了多少東西。」說這話的是圓,他正從門口走進來,到刀歌他們桌旁問,「我可以坐下么?」
刀歌、坤奇和翔飛見到是圓,立馬都站了起來。
刀歌問:「子嫣呢!?」
余涼:「刀歌,坐下。你們都坐下。」
刀歌他們只好都坐下了。
圓微微一笑,說:「哎呀,刀歌小弟,再過兩天,你我也算是一家人了,不要這麼凶嘛。」
刀歌不想理圓:「哼……」
圓:「想必這位是子嫣的涼叔吧?」
余涼:「正是在下。」
「在下是沉魚的圓。」
「不知閣下造訪,有何要事?」
「我的人給我消息說你們已到水有北,在這裡歇腳。刀歌是子嫣的哥哥、您是子嫣的叔叔,這兩位也都是子嫣的好朋友,我特地趕來接待,動作唯恐有慢,有不周到之處,先謝罪。」說完圓看了桌上一眼,繼續說,「你們這次可是貴客,吃這些東西,也難怪你們有閑話了。掌柜的,過來。」
那掌柜的便過來問:「客官,有何吩咐?」
「再準備一桌飯菜,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都拿出來。他們可是從雁南來的客人,你給他們吃這些怎麼行呢?」
掌柜:「好好,馬上就來!」
「哎,這都怪我,怠慢了。這家也不算是上好的客棧,等吃完飯,你們隨我走,我帶你們去住較好的地方。」
「一桌飯菜足矣,我們住在此處,還算好。」余涼說。
「誒,不算好,你們的身份不同了,你們要住符合你們身份的地方,不然會有人說我們沉魚閑話的。」
一聽到圓自稱沉魚的,一旁的掌柜小二的臉都變了色。
「不必了,我們長途跋涉,腿腳也疲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況且就只有幾天時間,一晃便過了。」
「好吧……既然這樣我也不強求,那就委屈你們幾位了。」
「有勞閣下費心了,可還有其他事?」
圓知道這是逐客令,說:「這是請柬。如果幾位有任何需要的,請跟掌柜的說,我會跟他交待的。圓先告辭了。」
余涼接過請柬:「好走。」
那掌柜的把圓送到門口。圓說:「掌柜的,你聽好了,這幾位是沉魚的客人,你可要招待好,明白?」
那掌柜的連忙點頭說:「一定招待好,一定招待好……」
「所有的東西,都要用最好的,明白?」
「是、是……」
「好了,進去吧。」
那掌柜的便趕緊進去了。圓朝外走,缺正在門外等他。
缺見只有圓一個人出來了,問:「人呢?」
「他們要住在這裡。」
「這可是你的任務。」
「我的任務是保護他們的安全,限制他們的行動範圍,不出什麼亂,順利渡過這幾天。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做到這些,也不一定非得要他們住在絕世。」
「如此自信?」
「我的好弟弟,自信這種東西,作為一個優秀的殺手不是從來都不應該缺少的嗎?」
「我看,你是另有想法吧?」
「哦?我另有想法?」其實圓十分驚喜,沒想到缺竟會揣測他的心思,而且和他說了這麼多話。
然而缺並沒有繼續那個話題,他繼續說的是:「你覺得他想的是對的么?」缺指的水沉魚。
圓聽了一愣,立馬用堅決的語氣說:「大人的決定,沒有對錯。」
缺沒有再說話,朝前走去。
缺向來沉默寡言。圓從來不知道缺在想什麼,但聽到缺今天這句質疑,他開始有些擔憂了。作為殺手,對上頭存在質疑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顯然圓比缺更能體會這一點。
客棧里。
圓點的那一大桌菜已經上桌了,但就坤奇一個人吃得開心,還問:「吃啊,這麼好的菜怎麼不吃啊?」
刀歌白了他一眼:「就你吃得下。」
「我吃這麼多還不是為了好救子嫣嘛……」
「好好好,你吃。」
「這幾天你們沒事不要出門。」余涼說。
「怎麼了?」
「這裡已經被監視了,我們現在盡量減少行動,讓他們放鬆警惕。」
「被監視?」坤奇似乎有些吃驚。
「剛才他們邀請我們去另外的地方,是想直接控制我們。」
「難怪一個勁地邀請……」刀歌說。
「沉魚是水有北第一殺手組織,他們的殺手遍布水有北全城。現在他們在暗處,不知有多少人在監視我們,也許就在身邊。我們在明處,我們凡事謹慎為上,說話、做事都要低調,不能露出馬腳,不然就難以救齣子嫣了,知道了嗎?」
「嗯……」刀歌沒有再說,他心裡已有他自己的想法。
整個下午他們三個都在客棧里,沒有出去。到了晚上,余涼到了他們房間一趟,又囑咐刀歌他們不要亂跑。三人乖乖呆在房裡,早早地睡覺了。然而到了午夜的時候,他們三個開始在房裡商量起來了。
刀歌拿出一張圖紙來,說:「這幾個點,是可疑人員所在方位,他們晚上應該也還在。」原來他們整個下午都在偷偷觀察,看哪些人在監視他們。
這圖紙上一共只有兩個圈,代表兩個地點,一個是他們所在的客棧,另外一個是翔飛上一次找到子嫣的地方,翔飛憑自己的印象畫上去的。而客棧的那個圈旁邊,四周都是叉叉,那代表著他們下午觀察到的「殺手」。
翔飛:「整座客棧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只要有人進出,他們就會知道。但是現在是晚上,他們的視野範圍會減小,而且現在是後半夜,他們的反應速度會下降,只要我動作快,就有機會出去。」
刀歌:「嗯,我相信你。」
坤奇則在門口把風,他們擔心餘涼或者起兒會過來。
「那我先走了。」
「圖紙要帶著嗎?」
「不用,我記得了。」
「這……好吧,那你小心。」
翔飛點了一下頭,然後從窗戶里爬了出去。等刀歌把頭伸出去看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刀歌和坤奇都無心睡眠。
可沒過多久,他們的門開了,他們兩個嚇了一跳,但是進來的是余涼和起兒。
「涼……涼叔?」
「翔飛走了?」
「嗯……」
「我能阻止你的手和腳,阻止不了你的心,你是子嫣的兄長,兄憂妹危,情有可原,可你要知道,現在我們非常弱勢。我們要對抗的是整個沉魚,而且他們還有大大小小的聯盟組織數之不盡,他們又和水有北城主宮來往密切,等於說我們現在要與整個水有北為敵。但我們只有五個人,而且我又有傷在身,起兒也剛剛從雙赤的炙熱傷中恢復,而沉魚里個個均非等閑之輩。我們要保存實力,找尋最佳的機會,這樣才有可能救齣子嫣。」
「我知道……可是……」刀歌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等翔飛回來吧——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刀歌低下了頭,這等待似乎更漫長了,而且還帶著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