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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天鵝之肉

  蔚凡便去跟蔚西楨說了,蔚西楨:「他們不進去也好,恩公呢?」其實蔚西楨所說的「也好」,還是在擔心上次刀歌和坤奇被抓的事情,雖說後來是無辜被釋放了,但他感覺若是被朋友遇到問起,臉上還是不光彩。


  「恩公會來的。」


  「那你去請恩公來吧,該入座了。」


  「嗯。爹……」


  「怎麼了?」


  「我……能不進去嗎?」


  蔚西楨一聽,臉色和語氣明顯變了:「你有什麼事?」


  「刀歌他們在外面,我想我是不是該陪陪他們……」


  「叫你羽卿伯伯安排幾個下人就可以了,你速去速回,不得缺席。」


  蔚凡不好再開口,只得出去找余涼了。刀歌和坤奇並沒有在茅廁遇到雁始終,在路上也沒有。蔚凡也沒有辦法,說:「典禮快開始了,我得上去了,你們玩得開心。」然後蔚凡又吩咐邊上的下人道:「這幾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一定要好好招待。」說完便上樓了。


  蔚凡算是最後一個入場的人了,這讓坐在座位上的蔚西楨面露難色,他微笑著朝身後的人點頭示意,然後遠遠地瞪了蔚凡一眼。


  他們此刻所在的十二層,是東飛樓議事大廳,關於東飛樓的重大決策,都在這裡做出。今天是東飛樓樓主的交接儀式,算是東飛樓的最重大的事宜之一。


  整個廳循著樓的形狀呈圓形,大廳里端有一個一丈見方的小台,這小台之前是兩排朱漆大椅。整個廳的規模並不大,只能容納百十人,所以能來的都是雁南舉足輕重之人。


  蔚凡和余涼、還有蔚西楨坐在同一排,余涼坐中間。跟那些大廳里的很多臃腫身體比起來,蔚凡坐得很端正,但其實他心裡十分煎熬。他根本不想去關心這些事情,而且在他看來東飛樓的事情本來就和他沒有絲毫干係。然而蔚西楨一心想要把他送入東飛樓,這讓他十分苦惱。類似這樣的不管是議會也好、酒會也罷,他都不知道被迫參加多少次了。他經常性地被蔚西楨帶著去認識那些所謂的「有身份」的人,說著耳熟能詳的話語,還要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蔚西楨總是說著「你知道來參加的都是些什麼人嗎?」,或者「城主有可能會參加……」,有時候蔚凡實在厭煩了,蔚西楨就會說:「能認識他們,就是一種榮耀,就有出路,整天就愛管那些雞皮蒜毛的閑事,我看你以後怎麼辦!」


  蔚夫人有時候也會勸蔚西楨,但是蔚西楨不聽。每次這種事情結束之後,蔚凡的腦海里還會浮現那不停地咀嚼著的油光發亮的嘴唇、漲得通紅冒汗的額頭、滿是贅肉的下巴,還有不絕於耳的哈哈大笑聲……


  大廳逐漸安靜了下來,一個矯健的身影緩緩朝中央那個小檯子移動。中央的檯子光亮一些,所以可以認出來那是雁羽卿。看到雁羽卿出來了,那些癱坐在大椅上的人都板直了腰桿。蔚凡注意到,除了和平時的打扮稍微有點不同,雁羽卿今天手臂上還系了一段青色的彩帶。


  雁羽卿還是用著他一向緩緩柔和的的語氣,像一杯溫水:「各位來賓,各位朋友,非常榮幸能夠邀請到你們,在此共聚一堂,參加今晚的東飛樓交接儀式!」


  大廳里爆發出一陣掌聲。


  「各位都是雁南城內外的名望之士,羽卿平日蒙受各位諸多關懷,今日,首要的,便是向你們致以我誠摯的謝意!」說完雁羽卿深深鞠了一躬,這話讓大廳里的很多人都挪了下屁股。


  「如各位所知,今天,是北雁東飛樓的樓主交接儀式。我首先向大家介紹,即將上任的新任樓主:朵頤公子。」說著雁羽卿把手擺向座在他側旁的雁朵頤。雁朵頤起身點頭微笑示意,然後又慢慢坐下。


  「老樓主大去之時,朵頤公子尚且年幼,便將掌管東飛樓這一重任託付與我。羽卿何德何能,蒙受老樓主如此厚愛!奈何老樓主臨終囑託,斬釘截鐵,羽卿我只得擔起重任,才讓老樓主安心離去。寒來暑往,轉眼已過十個春秋,現在朵頤公子已長大成人,也是該讓雛鷹起飛的時候了。」


  廳內眾人皆紛紛點頭。


  「在此,我宣布,北雁東飛樓交接儀式,現在開始!下面有請凌雲將軍代表城主致辭!」


  隨著陣陣的掌聲,雁凌雲走上台,他拿出一卷錦帛,打開,開始念了起來:「諸位,今日雁南城北雁東飛樓……」


  台下有許多人在小聲議論:「不是說城主會親自來嗎?」


  「聽說是哪座城突然來了使者,城主在接見……」


  「哪座城?」


  「好像是……水有北城……」


  雁凌雲念完后,大家熱烈鼓掌,雁羽卿便示意雁朵頤上去說話。雁朵頤似乎有一些緊張,因為他期待這一刻已經很久很久了,不知道有多少次連做夢都夢到這樣的場景。他一步一步走上台去,環視四周,然後開始了他的講話:「多謝各位,多謝……」


  蔚西楨示意要蔚凡認真聽,蔚凡耳朵在聽,但是心思完全不在雁朵頤身上。


  正當雁朵頤的講話接近尾聲的時候,一個下人急忙忙地跑到大廳門口,胡亂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後快步走進去。這下人走到雁羽卿身邊,附在他耳旁細語了幾句,整個過程顯得一點也不唐突。


  雁羽卿聽到下人帶來的消息后,面露難色。原來是外面發生了糾紛,但是此時此刻雁羽卿如果離開,定是給雁朵頤難堪,所以他只得吩咐那下人去穩定局面,等到儀式結束后再趕去。


  糾紛發生在樓上的舞房,這也就是雁羽卿十分為難的原因,如果說是發生在別處,他大可以安心地等儀式結束,但是發生在舞房,那就意味著和岑岑有關。


  舞房內,岑岑此時此刻正靠在牆壁上,雙手交叉在胸前,往旁邊挪動著身子。在他面前的,是緊逼著她的人——雁始終,真不知他是如何進入舞房的。


  「跟我走吧,岑岑。」


  「我……我不認識你!」


  「我是始終啊,你怎麼會不認識我。」


  「走開,我不認識你!」


  「岑岑……」


  岑岑一步步往旁邊挪,雁始終則一步步往前靠,岑岑急得滿頭大汗。而在門外的人沒有受到允許,不能進入舞房,只得遠遠看著,心急如焚。岑岑則一時慌了手腳,根本不記得去喊下人幫忙解圍了。


  正在大家十分著急的時候,雁羽卿趕來了,隨行的還有雁朵頤等人,直奔舞房門口。大概了解了情況之後,他們就朝門口走去,雁朵頤剛要開口,雁羽卿卻先說話了:「你們兩個跟我進去。」然後就帶著兩個下人進去了,這讓雁朵頤十分難堪。雁朵頤將扇子一下下擊打在自己手掌上,內心窩火。


  那兩個下人把雁始終拖出來了,雁羽卿一看,似乎眼熟,但是在公事上,他的作風一向是不徇私情。


  雁羽卿質問:「你何故進入舞房?」


  雁始終不說話,只低著頭,雙手抱在胸前。


  「又何故逼迫舞姬?」


  雁始終還是不說話。


  「你若是再不開口,我只得將你送至大堂審訊了!」


  這時候雁朵頤卻開口了:「羽卿先生,這樓里的小事,還是讓我來吧。」在「我」字上,雁朵頤特別加重了語調。


  雁羽卿明白雁朵頤的意思,回答道:「我一時失態,那就交給公子了。」


  雁朵頤便開始審問起雁始終來,這時候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這位朋友,念你是今日東飛樓的貴客,本公子一再忍讓,你若是再裝啞巴,在下只好秉公處理了。」


  雁始終還是不說話。這讓雁朵頤十分惱火,喊道:「來人吶,重打二十杖!」


  這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就連那兩個被吩咐的下人也楞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跑去拿杖棍。


  雁羽卿:「公子,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按照東飛樓的樓規,亂入舞房者,責罰四十杖。今日念其是羽卿先生您請來的貴賓,免去二十杖。」雁朵頤又在「您」字上特別加重了語調。


  「公子,這規矩雖在,但是自老樓主以來,就從未被施行過。東飛樓講究的是以禮待客,老樓主曾跟我談起過廢除那些嚴重責罰的規矩,這算是其中一條。況且今天是交接儀式的大好日子,凌雲將軍也在……」


  雁朵頤打斷雁羽卿的話:「規矩既然定了,就要起到它的作用。無規矩不成方圓,今天若不罰此人以儆效尤,以後他人亂入舞房,誰來負責?難道是羽卿先生您?」


  「公子……」


  「羽卿先生!」雁朵頤打斷了雁羽卿的話,「是不是該換一下稱呼了?」雁朵頤的語調越來越高。


  「是……」雁羽卿點頭,然後他說,「樓主……」


  雁朵頤臉上頓時露出得意笑容,而後他扇子一收,說:「給我打!」


  「公……」


  「先生。」雁朵頤的轉頭看著雁羽卿,「請注意你的身份。」


  雁羽卿便再沒說話。


  那兩個下人便你一下我一下地打了起來。這杖打在身上可不好受,雁始終被打得嘴裡吐血。


  「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雁羽卿再也無法忍受了。


  「羽卿先生,為了東飛樓,我只得這麼做了。」


  「我們還沒弄清事情來龍去脈,何不問一下岑岑,了解一些情況后再做定奪。」


  雁朵頤心裡其實也沒底,他擔心打完之後雁始終還是不招,這樣會顯得他辦事不力,所以就同意了雁羽卿的建議。岑岑把舞房的門關上了,在裡面不肯出來,雁朵頤便在外面問:「岑岑,剛纔此人進入舞房意欲何為?」


  「他……他說他一直愛慕著我……還逼迫我要我跟他走。」


  聽到這話,人群竊竊笑了起來。


  「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雁朵頤:「哦?那你可認識此人?」


  「我不認識他!」岑岑毫不猶豫說道。


  「膽敢猥褻雁南城第一舞姬,看來今天四十杖是不能少了!繼續打!」


  於是,又開始打了起來。雁始終已經被打得無力呻吟了,趴在地上,身子因為被棍棒擊打而震動著。


  「不要再打了!」人群里走出一個人來,是蔚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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