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凜山之圍(六) 鈴七之陷
「傳言陷入到鈴七陷裡面的人,根本就沒活著出來過。剛才說到的那些細絲,是一種名為鈴鐺蟲的蟲子產出的,這種蟲子非常罕見,整個水有南一帶,只有在他們部落里還養著這鈴鐺蟲,一共七條——恐怕這也是世上最後的七條鈴鐺蟲了。它們吐出來的絲非常細小,肉眼無法看清,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雖然絲如此之細,但是卻堅韌無比,普通的利器根本無法將它們割斷。所以這種絲也被用來做成各種暗器,其中頗有名氣的是『鈴鐺絲』,把它布在目標要經過的區域內就可以在目標移動的時候將其殺死;或者直接用它作武器,可以輕易取人項上人頭。另外還一種非常出名的用法就是將它們織成布,做成『鈴鐺襯』,穿上之後可以刀槍不入。但是做這一件衣服需要耗費無數根鈴鐺絲,所以傳言存在這樣一件鈴鐺襯,它也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寶物,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它前往東方山林,最後死在山林之中。而在鈴七陷裡面,這種絲卻並不是上面這些用法之一,既不是使它分離成為單獨一根,也不是使它聚集成為整體一塊。」
「那是什麼用法?」刀歌問。
「使它斷裂。」
「剛才不是說它堅韌無比嗎?」
「鈴鐺絲確實堅韌無比,但是卻有一種東西可以讓它斷掉。」
「是什麼?」刀歌和坤奇異口同聲地問道。
「鈴鐺蟲。」
「鈴鐺蟲?它不是由這個蟲子吐出來的嗎?」
「正因為如此,所以只有鈴鐺蟲才可以咬斷鈴鐺絲。鈴鐺蟲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就是他們能聽懂鈴聲,這也就是它們為什麼叫鈴鐺蟲的原因。鈴七陷就利用了這一點,使用特製的鈴鐺搖出不同鈴聲時,相對應陷阱上的蟲子就聽從指揮咬斷鈴鐺絲,從而觸發陷阱。而那個特製的鈴鐺,也就是水騰現在手裡拿的那個。」
「哇……」刀歌和坤奇現在開始覺得那個鈴鐺真的有些神奇了。
水騰舉起的手裡握著鈴鐺,風吹起他蓬亂的頭髮和衣服飛揚著,由於身體瘦弱,而穿的衣服又寬大,他像一個稻草人一樣地一動不動,散發出陣陣死寂。水騰舉起鈴鐺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水千淌睜大了眼睛,身子朝前傾斜,想要看個究竟。
死於晨的手已經在輕微顫抖了,正常交手防守都讓他措手不及,現在竟拿出鈴七陷,他在心理上已經被擊潰。
刀歌和坤奇現在完全淪為觀眾了,左顧右盼地看著,還不時拍手叫好。
「我聞北城多殺手,高手如雲,暗器之術十分了得,今日得幸切磋,望不吝賜教。」水騰的聲音很低,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十分平靜,像死一樣的平靜。而就在這死一般平靜的語氣過後,「叮叮叮」的鈴聲傳來了……
草叢裡應聲射出一排毒鏢來,死於晨看到毒鏢,立馬一個後空翻躲過開了,他的反應速度果真夠快。可是這些毒鏢不只這麼簡單——它們是被旋轉著發出來的,而且毒鏢的尾部有毒液,在空中旋轉的時候,會將這些毒液朝四面八方甩出去。
死於晨憑著敏銳的嗅覺察覺到了毒液的存在,所以才能躲開,不過著實讓他吃驚不已,毒鏢和毒液的這種配合使用的用法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些毒液灑落在草地上,草頓時就如冰雪般消融了,發出噁心的氣味。
可這才只是個開始……
「叮叮叮」第二陣鈴聲又響起了,十來根毒針從陷阱里連續噴射而出。死於晨一步步後退,躲過這些毒針,這次來說相對輕鬆一點。大家似乎覺得這第二聲鈴相比第一聲來說,似乎稍微遜色。
可是這正是水騰想要的效果,只見他再搖一搖鈴,在死於晨所站的地方冒出一股淡綠色的毒氣出來,死於晨想躲開時已經晚了,他被毒氣熏中了。死於晨迅速反應過來,即刻屏住呼吸,避免吸入更多毒氣。
可為時已晚,死於晨已經感受到了自己身體傳來的不適,他看看自己顫抖著的雙手,竟已經輕微發黑。原來這種毒氣根本不需要被吸入體內,只要接觸到人的皮膚就足夠了。
水千淌的臉變得嚴肅起來,他密切關注著場上兩人的一舉一動。死於晨可是沉魚的頂級殺手之一,如果就這麼敗了,那真不好收場了。
場下,余涼知道水騰這三次搖鈴已經是給了死於晨足夠的喘息時間了,水騰根本就只是在以牙還牙、澆滅水有北的囂張氣焰而已,否則死於晨早就一命嗚呼了。
三個陷阱下來,死於晨已經完全落入敗勢,他現在像陷入了一個無邊的醒不來的噩夢,他被逼著去選擇,然而所有的選擇又都是錯的。
水騰可不會體諒死於晨的苦楚,他舉起了手,又準備要搖那令人恐懼的鈴鐺了。
眾人都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一次的搖鈴上,因為還沒有人知道這鈴七陷的第四個陷阱是什麼,他們都帶著萬分的期待心情盯著草地。
「叮叮叮」顫慄鈴聲再次響起。
射出來的是——
毒針!
怎麼會是毒針!剛才毒針的陷阱明明就已經被觸發了嗎,絲已經斷掉了啊!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鈴鐺蟲在咬斷絲之後,馬上又會吐絲將機關複位,而後就等待著第二次鈴聲響起。所以鈴七陷看上去只有七個陷阱,但是它卻可以重複使用,也可以隨意組合,裡面的變化有無窮無盡種,而這,才是鈴七陷的真正可怕之處。
死於晨因為中了毒,他已經在那裡動彈不得,這十根毒針飛速而來,悉數扎中了他的身體。死於晨身子一震,然後倒了下去。
死於晨就這樣倒下了,再也沒有起來。至於水騰,他在草地里收拾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水千淌本想上前去阻止水騰,但是沒敢,就隔著四五步說:「嘿!老頭,你怎麼就走啊,這比武還沒完呢,贏了就想走!」
「我們不是來比武的。現在我僥倖勝出了,請這位將軍放人。」
「哼,你不比了,那我人也不放!」
「你們簡直就是無賴,言而無信……」被綁著的一人大罵水千淌,可他話並未說完。眾人一看,水千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正一手掐在那人脖子上,那人已經說不出話了。
而旁邊,一隊士兵正朝這邊走來。
「咳咳咳……」那人直咳。
水千流鬆開手,說道:「閣下的鈴七陷比傳言中的更讓人印象深刻。今天若是無興緻,不想比了,閣下可以帶著你的族人離開,日後千流我若有機會,會前往拜訪的,屆時還望閣下不吝賜教。」
水騰點頭,說:「定當奉陪。」
水千流下令放了東方山林的人。水騰領著族人走到起兒身旁,說:「昨夜我佯裝中毒,聽到一些北城士兵談論,他們似有更大的陰謀。」
「前輩請講。」
「我擔心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兵圍凜山,引我們至此,然後襲擊我們的部落。」
起兒心中一驚,立即說:「那必須讓大家趕快回去!」
水騰卻抬手說:「倒也不必如此擔心,這只是我的猜測,待我回去之後,若的確如此,便會前來通知。」
「嗯……」
「只是凜山這次遭劫,我們本當赴湯蹈火,沒想到……」
「前輩,你們這次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現在是非常情況,你們趕緊回去吧,一路上要小心。」
「若情況有變,我們還會趕來,告辭。」
「後會有期。」
於是,水騰帶著族人離開了。
而經過這樣一番小風波之後,比武又重新開始了,水千流坐到了高高的寶座上,愜意地觀看著。
水千淌:「好,現在比武重新開始。你們誰要上來啊?」
這時,一個被綁著的白衣男子搖晃著頭醒來了,他看了看周圍情況,有些疑惑。而後他使勁搖了幾下頭,似乎才確定自己不在夢中。
「你們誰要來啊?」
「放我下來。」這男子說。
水千淌:「放他下來。」
士兵放下了白衣男子,然後將他請上了擂台。白衣男子有些不解,問:「怎麼,這是想看我的醉劍么?不過你們得把些酒給我喝,還有,我的劍呢……」
水千淌便讓士兵去那柱子下將男子的劍拿了過來。白衣男子接過劍,然後順勢將劍抗在了肩上,他衣服上面還有很多墨色的花紋,風一吹,衣服便隨風飄揚。一股劍客的意味頓時油然而生。
水千淌一看,大笑著說:「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娘們呢!好吧好吧,開始吧。」
刀歌和坤奇見了台上這白衣男子的架勢,都以為他是個高手。而余涼見到這人,起初有些震驚,而後嘴角不禁一動。
水有北這邊這次上來的不是殺手了,而是一個穿著鎧甲的熊彪大漢。這人叫水明強,是水千流的部下,從小力氣過人,武功也高強,是水千流的左右手。他一躍而起,從地上直接跳到了台上,「轟」地一聲,整個檯子都被震動了。
站在台上的兩人對比太鮮明了:一個人高馬大,還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水有北這邊的士兵覺得水明強打白衣男子一拳就夠了,都不需要用武器的。
然而水明強可不這樣想,他跟隨著水千流大大小小的戰役參加過無數次,從來沒有一次輕敵過的。這也是水千流十分看重他的原因,因為水千流這麼多年的征戰生涯已經磨掉了他的耐心,他開始對很多小事十分不耐煩——即使他很努力地想去容忍,然而水明強這樣的性格和作風卻正是他想要的,剛好彌補了他這一點。
水明強把刀抽了出來,那是一把刀身很寬大的刀,如果被這刀砍中,那恐怕真要被斬成兩半。
擂鼓響起,旌旗晃動,戰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