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搶在前面
這種人是最可惡的，你給他們選擇，替他們著想，他們卻絲毫不領情，反過來還要咬你一口，讓你痛徹心扉。刀歌和坤奇已經給了他選擇，然而他卻不給他們倆選擇的餘地。
也沒什麼好說的，那兩個打手拿起刀就朝刀歌和坤奇砍去。
論打鬥，刀歌和坤奇什麼經驗，刀這種真正的兵器，他們接觸過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他們一直處於防守閃躲狀態。
還好這兩個打手身手並不是很敏捷，幾個回合下來，坤奇手上和背上被劃了一刀，刀歌也只是被踢了一腳。
一邊為了錢，一邊為了仇，四人一直都處於高度緊張中，大口大口喘息著。刀歌和坤奇死死地盯著那兩個打手，只要他們一出刀，兩人就立馬朝旁邊躲去。
吳棟在一旁密切地觀看著局勢，他恨不得刀歌和坤奇馬上人頭落地，然而卻並沒有盼到。他焦急之中忽然想起什麼，然後趁他們戰成一團的時候，從袖子里摸索出一個小東西來。
這東西呈細桿狀，看樣子應該是個暗器。吳棟把那小桿拿在嘴邊，左瞄右瞄終於找到機會對準了刀歌，吸了口氣，使勁吐出去。
「嗖」的一聲，只見一根飛針射了出去，但是恰好刀歌正躲過那打手的一腳，所以那毒針射中了那打手。打手只覺得自己後背一陣刺痛，還未來得及伸手去摸，身子一麻，癱倒在地。
三人一看，都驚了。另外一個打手連忙跑上去，將倒地的打手翻過身子。只見那人口吐白沫，兩眼翻白，已不省人事——那針上有劇毒。這還活著的打手十分氣憤，大喊著「你殺了我弟弟」，站起來要撿起地上的刀就要砍吳棟。吳棟怎容得他上前？他旋即再一吐，毒針正中那打手胸口，打手一陣掙扎后，倒了地。
接下來，輪到刀歌和坤奇了。兩人知道，以自己的身手就算再怎麼躲，這麼快的飛針他們應該是沒法躲過了。他們兩緩緩地分別朝左右兩邊移動，以分散吳棟的注意力。刀歌和坤奇此刻內心緊張無比，因為致命的暗器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可能就是那個被瞄準的人。然而吳棟無論吐哪一邊，另一邊的人一定會馬上衝上來，所以他也十分緊張。
可如果讓刀歌和坤奇這樣繼續分散下去，吳棟知道自己將會一個也殺不了，那會更加危險，因此他決定要吐針了……
刀歌咬著嘴唇，慢慢地挪動著。坤奇的眼睛也死死盯著吳棟。
「嗖——」一根毒針應聲飛出……
那毒針速度太快了，兩人根本看不到它射向了哪裡。刀歌感受到了強烈的死亡氣息，那一瞬間，那些他曾經經歷過的美好的事物統統都出現了，從小時候最初的記憶到此時此刻，一幕又一幕飛快地翻動著。每一幕都那麼短，但是又是那麼深刻、那麼清晰，好像就發生在剛才。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一張張地出現在他眼前，在跟自己說著什麼。
這就是死的感覺？刀歌慌張了。
「啊！」房間里傳出一聲叫喊。
那慘叫聲過後，便是人倒地的聲音。
刀歌感覺不到身上有什麼疼痛，他沒有中針，連忙甩頭朝右邊看去，只見坤奇也還站在那裡，不過他正盯著地上看。
刀歌朝地上看，發現地上躺了一個人。那微胖的身形和穿著，刀歌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南木，他沒有走，他從門口直接衝進來了，給刀歌擋住了這致命的一針，他現在躺在地上，嘴角冒著白沫，四肢抽搐著。
刀歌蹲身下去抱起南木，搖晃著南木。
坤奇不敢相信——那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南木，他現在躺在地上，兩眼已經在翻白。
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間停止了流動。每一下心跳，每一次呼吸都那麼清晰地能感受到。世界也變得格外安靜，汗水滴落下來砸在地上的聲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那些往日三人在一起玩耍的畫面，一幕一幕地晃過……在河邊、在田埂上、在大街上、在小巷裡、在草地上……他們奔跑著，南木總是跑在最後，而且他好像每次都會被草垛子絆倒……他們追趕著，好像也總是南木在追刀歌和坤奇，怎麼追也追不上，傻笑著……
南木從來都相信他們兩個，因為在南木心裡，只有刀歌和坤奇才不會說他是傻子，才會和他拜把子做兄弟，他也總驕傲地跟別人說起他有兩位大哥……
坤奇覺得自己已經沒法控制自己了，他無法控制地發著抖，每呼一次氣或者吸一口氣，嘴唇都在顫動。
刀歌還跪在地上大聲呼喊著南木的名字，這些坤奇都已經聽不到了，他的思緒已經不在這個房間里。
然而此時此刻，吳棟正從袖子里掏出另一個暗器出來……
他甩掉手裡用過的暗器……
他右手伸朝左手的袖子里伸過去……
他慌亂地摸索……
他掏出一個和之前一樣的黃顏色的細桿狀暗器來……
他右手拿著暗器朝嘴邊靠攏……
他看了看了坤奇一眼……
他又瞟了刀歌一眼……
他似乎在思索……
這些在坤奇的眼裡都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這一切都在他眼中慢慢地進行著。
吳棟最終把暗器對準了跪在地上大吼的刀歌，他開始吸氣了……
坤奇身子突然顫了一下，他邁開步子，三步並作兩步跨上去，雙手一合，大吼一聲，一刀朝下砍去。
吳棟的手臂掉在了地上，鮮血噴到了窗戶上。他的叫聲撕心裂肺，他的臉青筋暴露……
坤奇拿著刀慢慢走向吳棟。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給你錢，我給你錢，一千兩怎麼樣？」
坤奇不說話，繼續朝前走。
吳棟手抓著自己手臂的傷口，身子極力往後挪，他似乎吞唾沫都有困難了，說：「一萬兩、一萬兩怎麼樣！」
坤奇面無表情，只盯著吳棟，他手舉起刀來。
「都給你……都給你，我的錢全部都給你！不要殺……」
吳棟的話沒有說完，在他的頭在地上滾過幾下的聲音過後，世界便變得安靜了。
一旁，刀歌還抱著南木，在叫他醒來。
南木從迷迷糊糊中醒來了，眼睛睜開一絲縫隙，能看到刀歌和坤奇。他嘴巴微微地一張一合的，好像在說什麼。刀歌給他擦了擦嘴邊的白沫，說：「你要說什麼，我們聽著呢。」
南木忽然笑著了，說：「刀……刀哥，我……這次，搶……搶在你們前面……了吧……」
刀歌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他說：「是啊，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聽到刀歌誇他，南木又笑了，因為這不是常有的事，他又突然反應過來，問坤奇：「阿奇哥……是……是真的嗎？」
坤奇丟了手裡的刀，點點頭，說：「是的，是真的。」
南木這才放心了，說：「我……我們還、還是好兄弟吧？」
刀歌使勁點著頭：「是是……一直都是……我剛才說的是氣話，是騙你的。」
南木：「嘿嘿……地瓜……地瓜兄弟……」
刀歌點著頭，他說不出話。坤奇在一旁看著，也發不出聲來。
南木：「這……這次……不是騙我了……吧？」
刀歌搖著頭：「不、不會……」
南木聽到這句話，會心地笑了下，閉上了眼睛。
刀歌覺得整個世界都空蕩了，他今天是來討一個結果的，現在結果有了，他怎麼一點也沒有覺得有釋懷的感覺呢？
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是這點眼淚所無法釋放掉的。他失去這麼多，換來的僅僅只是這些透明的渾濁的和紅色的粘稠的液體？
這不是他想要的，這本也都不是應該發生的。
他抱起南木，朝門外走去。他們並沒有像早先和坤奇說的那樣，把吳棟的頭拿去喂狗，或許他早就忘了吧，總之已毫無意義。
他們到阡家大院的時候，發現好多阡家下人正在趕來，手裡都舉著火把，拿著棍棒。
見刀歌和坤奇來了，又看到坤奇身上都是血，他們似都已經知道了結局，其中一人丟了手裡的棍棒，喊了句：「殺得好！」
接著兩三個人也跟著丟了手裡的棍棒，喊殺得好。再接著，是所有人都大喊著：「殺得好，殺得好……」
兩人直朝大門走去，兩邊都是舉著火把的阡家下人們。他們高聳著火把，把院子照得通亮。
刀歌和坤奇走出阡家大門，發現門外又來了不少人，都是街坊群眾。而人群的最前面，正有兩張熟悉的面孔——南小透和小錦。
南小透一邊迎上去一邊說：「阿奇哥、刀哥，你們快上馬車吧，城主宮馬上就會有人來抓你們的……」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刀歌抱著的是南木。
「南木……」南小透慢慢走過去，發現南木已死後，她捧著自己的嘴巴，嗚咽了起來，「為什麼……南木，南木……」
坤奇扶住南小透，安慰著她說：「他永遠是我們的兄弟。」
而小錦提醒道：「刀哥、阿奇哥，快上車吧。」
刀歌和坤奇這次是真正殺了人，在三橋南城，按照刑罰他們肯定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必須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