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便宜公主
這是終漓漓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皇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情的關係，皇帝格外蒼老，整個人除了那一雙眼睛，在看到她時，還帶著亮晶晶色彩之外，其餘地方，全是死一樣的灰敗。
終漓漓看了明曄一眼，雖然極度不想搭理皇帝，但為了明曄，為了這最後一步，她願意忍耐。
她在距離龍榻不遠的地方跪下，抬袖請叩拜之禮，“臣女終漓漓，見過皇上。”
她自己沒什麽印象，但卻時常聽旁人提起，她和宸妃很像，至於像到什麽程度，這就不是終漓漓所關心的事情了。
“漓漓……終漓漓……”皇帝反複咀嚼這兩個字，不知品出了什麽意思，“你母妃果然是到現在都不肯原諒朕啊。”
終漓漓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的名字不是宸妃取的，是紀淺汐母親取的。
但可惜話還沒說出來，先被明曄瞪了一眼，她隻能不甘心的把話咽了回去。
“臣女沒見過母親是什麽樣子，”終漓漓垂下頭，裝出一片傷心來，“但臣女記得臣女曾被母親撫摸的額頭觸感。”
皇帝聞言，頓時整張臉都揪成了一團，整個人情緒都有些不對勁兒，“你……你先起來……”
終漓漓早就不想跪了，此刻聽皇帝這麽一說，她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乖乖站在一邊不說話。
“宸妃的孩子一直就在朕身邊，可惜朕卻一直發現。”皇帝感歎了一句，“漓漓，你可怪朕？”
終漓漓用餘光掃了明曄一眼，見他垂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中就有些不爽。
“怪。”終漓漓簡單道，“若是臣女沒有出聲在這世上，臣女也不會招受如此多的白眼，甚至……有家不能回……隻能稱呼您一聲皇上，而不是像明曄一樣，稱呼您一聲父皇。”
說著，竟是垂著頭哽咽一聲，以假亂真的落下一滴淚。
“皇上往後若是不打算管我，不如以後也別管了，反正臣女命賤……”終漓漓淒淒慘慘的說道，“母親被人誣蔑就罷了，連父親也不知道在哪裏。”
明曄掃了終漓漓一眼，若不是造就知道終漓漓是什麽德行，此刻聽她這一番話，他都差點當真了。
“你是宸妃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朕的孩子，”皇帝歎了口氣，對終漓漓伸出了手，“有朕與老九在，誰敢誣蔑你？”
終漓漓哽咽一聲，跪在榻前，雙手握住皇帝蒼老的手，輕輕喊道，“父皇。”
這一聲父皇，叫到了皇帝心坎裏去，當即掙紮著要坐起來，“高權！拿筆來，朕要封漓漓陽信公主，食邑千戶，終家改為公主府。”
終漓漓一愣，轉頭看了明曄一眼，方才見他起身，輕輕按住了皇帝，“父皇，此事不著急。”
“朕如何不急？”皇帝掃了明曄一眼，打開他的手，“朕好不容易才找回宸妃與朕的孩子，怎能還讓她背負罵名？”
“父皇，您此時封她為公主，可為皇兄想過？”明曄繼續道，“太子冊封大典推後，如此一來，且不是讓太子難堪？”
聞言，皇帝沉默了，一麵覺得對不起終漓漓，一麵又覺得對不住明桓。
終漓漓適時道，“父皇，沒事的。兒臣早已習慣，不在乎這一時。”
皇帝聽了，竟是開始遲疑起來，似乎是真的打算就此放棄在這個時候封終漓漓為陽信公主。
終漓漓心中鄙夷不已，臉上卻裝的期期艾艾，一點都沒表現出來。
明曄卻趕在皇帝之前道，“父皇何不將封公主日子與太子日子提前到一天？”
皇帝疑惑的看了明曄一眼。
明曄笑著解釋道，“兒臣之前聽太史局的人說八月初八那天是個好日子，父皇又雙喜臨門，何不借此行冊封大典？既了了皇兄的事情，又成全了宸妃的心願，父皇以為呢？”
皇帝垂眼沉默了半響，方才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好了。”
皇帝招招手，示意明曄上前，“此事交給你來辦，朕放心。曄兒，往後這江山沒有你，朕如何放心？”
明曄深如枯井一般的眸光一沉，好似帶上了諷刺，但又在下一刻，恢複了一臉大無畏的模樣。
“有父皇與皇兄在，兒臣無需操心。”明曄說著，退開一步，抽出了自己的手，“父皇好生休息，兒臣告退。”
話音落下，甚至還十分輕柔的替皇帝壓了壓被角。
那雙深諳如水的眸光之中，隱藏著風雲萬千，但誰也不曾注意到的是，晉王殿下笑歸笑，眼中卻不曾有皇帝的身影。
終漓漓看著明曄退下了，又陪著皇帝說了一會兒話，見他神色出現了疲憊，這才起身告退。
她剛剛離開未央宮，就見明曄等在一邊，垂眼不知在想些什麽，眼眸之中誰也沒能放下。
終漓漓幾步上前，拍了拍明曄的肩膀，“我就知道你沒走。”
明曄轉頭看她一眼，“如何？”
終漓漓跟著明曄往宮外走，“演了一上午父慈子孝的戲，累死我了。”
沒等明曄說話，終漓漓又自顧自往下道，“不過你父皇也是個奇葩，竟然什麽也不問，就要封我為陽信公主。我說明曄，你父皇不會一直到現在都在演戲給你看吧？”
“不會。”明曄肯定一樣的說道，“宸妃一直是他的心病，如今見到你，他好不容易有一個補償的機會，自然是怎麽好怎麽安撫你。”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宮門處，正要上車之際，見明桓與禮部尚書迎麵走來。
明曄看了終漓漓一眼，這才上前請禮，“皇兄這是要入宮？”
明桓點點頭，並不打算與明曄多說什麽——即便此時見明曄帶著終漓漓一同入宮。
禮部尚書卻是不這麽認為，她驚訝的看了終漓漓一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見到了宸妃的鬼魂。
“這……這位是宸妃……”
“尚書大人。”明桓開口截斷了禮部尚書的話，“事務繁忙，你我還是莫要耽擱。”
禮部尚書連忙收回神，跟著離開。
終漓漓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道，“尚書大人，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