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十月初十
“今日是十月初十，我不能出去走走嘛？”十六七歲的女子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晃蕩著雙腿，可憐兮兮的看著正對麵書房裏正在的作畫的人，“你就讓我出去好不好？天天待在院裏，我都要悶死了。”
女子一身白衣，袖口上一片綠竹葉，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書房裏的人聞言，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上次闖了禍，我若是現在放你出去，你就不怕碰到十一他們強行抓你回去當媳婦兒養著？”
女子從石桌上跳了下去，蹦跳著進了書房，搬了凳子挨著青年坐下，“不怕啊，司徒會來救我的。”
她抓著他的衣袖，“你就讓我出去嘛，每年就這麽一天能向心上人表白，我不能錯過的……你要擔心我的安危，可以讓芙蓉跟著我啊。”
司徒祈還未說話，就聽那白衣女子繼續道，“你都要成婚了，難道還不能讓我也找個心上人成婚麽？我都是十七歲了，還不嫁出去就是老姑娘了。”
司徒祈忍不住笑了，有她在身邊，自己今天是別想做別的事情了。
他放下朱筆，伸手在女子腦袋上揉了揉，“嫁不出去怕什麽，還有我在。”
“我才不稀罕你呢。”女子打開司徒祈的手，偏開頭哼了一聲，“你要是敢娶我，你父皇和母後還不吃了我。”
一想到司徒祈母後瞪著她的樣子，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司徒祈眼中仍是帶著濃濃的笑意，並未覺得女子這話有多麽冒犯。他手指一轉，撩開她額前的碎發，輕輕摩挲著上麵一塊月牙形的疤痕。
“還疼不疼？”司徒祈輕聲問。
女子眨了眨眼，清澈的明眸中看起來有些茫然，“不疼啊。”
她都不記得這傷疤是怎麽來的，司徒說是撞到了柱子。她其實不大相信，因為她偷偷用鏡子研究過，這不像是撞的，倒像是摔的。
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然後磕到了額頭。
“哎呀，你不要說這些廢話，”少女有些煩躁的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我就想出去走走，快憋壞了。”
司徒祈看了看手指，仿佛方才手上的觸感還在。
“好了好了，你先去換衣服，我陪你出去。”司徒祈收回手，臉上笑容依舊。
“真的？”門邊女子的雙眼一亮，臉上全是藏不住的開心，又像擔心司徒祈反悔一樣，趕緊跑了，“那你等等我。”
“好……淺汐……”司徒祈突然叫不住她，等方才跑出去的女子回過頭時，他又搖了搖頭，“沒事，慢點跑。”
紀淺汐哦了一聲，跑開了。
司徒祈搖搖頭，其實他是想說——我要是娶了北梁那個公主，你會傷心嗎？
大概是不會傷心。
半年前他在辰朝京城撿到這個人，廢了一番心思，將她帶到了南楚來，又請了諸多大夫，在榻上昏迷了兩個月才醒過來。
但代價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性子也與之前截然相反，若不是這張臉就是辰朝將軍府二小姐的臉，他幾乎都要懷疑這人根本就不是紀淺汐。
司徒祈重新提筆，準備將未作完的畫繼續畫完，但提筆半響，卻是再找不到方才的感覺。
腦中全是紀淺汐睜開眼，看著他時的那句話——你是誰？
心是涼的，費盡心思救回來的人卻是不認得他了。
*
已經入秋了，天也黑的快。
等到司徒祈帶著紀淺汐出門時，外麵正好天黑。
“哎，司徒，你長這麽大，有沒有姑娘給你送過柳枝？”紀淺汐趴在車窗上，伸著脖子好奇的看著外麵，“你這麽好看，心儀你的姑娘應該很多吧？”
司徒祈越過他的肩，往外麵掃了一眼，每年十月初十的莫涼城都很熱鬧，今年也不意外。
而且莫涼城的姑娘們膽子都大，去年他隻是正好從外麵回來，騎馬經過時就被砸了一路的柳枝。
“沒有。”司徒祈看著紀淺汐的背影，神色溫和，“我在這莫涼城不怎麽受歡迎。”
紀淺汐回頭，懷疑的看了他一眼，明顯是不大相信的，“是麽？那十六公主為什麽說她們都想嫁給你？”
“她們？”司徒祈挑了挑眉，默默在心底記了他妹妹一筆，“她們是誰？我不知道。”
紀淺汐撐著下巴，轉頭繼續瞪著外麵，“什麽丞相府的小姐啊，絕紅樓的花魁啊，張家那個寡婦啊，哦，小十六還說這次來和親的北梁公主其實都是因為喜歡你，才主動來和親的。”
司徒祈神色閃了閃，溫和眼眸裏好似起了萬千風雲，“那你呢？”
“我也喜歡你。”紀淺汐背對著司徒祈，沒看見他偏頭的瞬間，眼中全是不可思議，“不過不是她們的那種喜歡，你救了我，我很感謝你……哎，那邊那個買糖葫蘆的老爺爺，給我一串糖葫蘆！”
因為你救了我，所以我很感謝你，也很喜歡你，但不是要嫁給你的那種喜歡。
司徒祈提著唇笑了笑，笑容太過苦澀。
*
終漓漓手裏拿著一個銀色的麵具，嘴裏還叼著一串糖葫蘆，旁邊紀景泫手裏拿著柳枝，看起來像是方才路過的姑娘們強行塞到他手裏的。
“這東西拿來做什麽？”紀景泫一言難盡的看著手中的柳枝，好似那是什麽毒蟲猛獸，“你要不要？給你……”
終漓漓塞了一嘴的冰糖葫蘆，說話含糊不清，“剛才那姑娘是喜歡你，才送你柳枝。你又給我幹嘛？喜歡我啊？”
她說的隨意，看起來並未放在心裏，說完之後還跑一邊一個吹糖人的小攤上，好盯著一個吹起來的糖人看。
夜色掩映下，終漓漓沒注意到紀景泫在她話音落下之後，悄無聲息紅了臉。
這個城裏，幾乎人人手上都拿著柳枝，有送出去的也有收到的，他們臉上藏著甜蜜，藏著嬌羞。
終漓漓盯著糖人瞧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她轉頭拉住紀景泫的衣袖，“哎，紀景泫，你還有沒有錢，送我一個糖人怎麽樣……”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哎，司徒，那裏好熱鬧，他們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