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鳶樓重逢
暮色四合，月上柳梢。
將軍府側門悄無聲息的多了一輛馬車，車主見四下無人，這才從馬車上下來，一身漆黑如墨的鬥篷完全將人影藏在夜色裏，連是怎樣一張驚豔的臉都看不清楚，但不知是不是身上有傷，她的左手用一個比較怪異的姿勢垂在身側，看起來極其不舒服。
她抬手敲門，沒等一會兒，門童便揉著眼睛將門從裏麵打開了。
“誰呀？”不知是不是好事沒打擾，門童一臉不耐煩。
敲門的人依舊沒將鬥篷去取下，隻是淡淡應了一聲，“是我。”
“你是……”對方瞌睡被打擾，仍是滿臉無奈，但是話說了一半卻是頓住了，猛然一驚，“你……你是……”
剛才敲門的人一抬手打斷了他後麵的話，“嗯，是我，別聲張。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天亮以後叫三公子到鳶樓來，別告訴夫人。”
門童聽得糊裏糊塗好似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懵懵懂懂的看著來人交代好一切之後又重新上了身後的馬車。
車裏還有一人，相比一身鬥篷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那位，車裏裏麵坐著的人，可謂是相當隨意。不過，衣衫雖穿的隨便，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卻好似再告訴旁人，他不是個好相處的角色。
一身粗布衣衫的青年坐得端正，臉上不見喜怒，在穿著鬥篷進來的人身上淡淡一掃，便沒了後言，好似眼前根本就沒人一樣。
身穿鬥篷的人卻在被他這樣的眼神掃過之後，遲疑的張了張嘴……
*
華府與魏王府的婚事已成，如此一來，不用在應付魏王，華昱好像又閑了下來，變得無事可做。正發愁，鳶樓那邊送了信過來，兩眼掃過之後，便匆匆往鳶樓趕去。
華昱翻身從馬上而下，不帶停歇便上了船，速度之快，守在岸上的下人也就感覺到一抹青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快便不見了。
房門被人從外麵豁然推開，裏麵的人一驚，正回頭看去，就被人的擁了滿懷。
華昱袖口上沾了蘭花香，清香的味道直接鑽入了鼻腔，熟悉又陌生。
紀淺汐有些不自在動了動，“那個……”
她話還沒說話，華昱便已經鬆開了她，往後退開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剛剛才蔓延開的緊張和曖昧在一瞬間消失得無隱無蹤。
“回來便好。”華昱拍了拍她肩，目光落在她不自然垂著的手臂上，皺了皺眉，“手怎麽回事？”
紀淺汐往自己手上看了看，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沒事，舊傷。”
一個地方還未曾好透，便又折了一次，應該算是舊傷。
華昱眉頭深鎖，嘴唇動了動，像是要問什麽，這時餘光卻是掃到這房間裏還有人。
那人坐在不遠處，目光一直盯著他，手上製藥的動作也沒停，若不是時不時會有輕微的響動，絕不會發現那裏還坐著一個人。
“這位是……”華昱不動聲色問道。
紀淺汐這才想起來介紹道，“宋謙遠宋神醫，之前在陰嶺出事，就是他救的我……“頓了頓又對身後的人道，“師父，這是華府的大公子華昱，鳶樓的老板。”
宋謙遠淡淡一點頭，“你好。”
之後便沒了後文，又垂下頭搗鼓他的藥去了。
華昱在聽到師父兩個字時，額角抽了抽，用眼神詢問她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師父。
紀淺汐卻是不解釋了，然而華昱似乎打算抓著這個問題不放，一向好說話的人非要抓著這個問題不放，讓人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這個時候紀景泫也到了。
“阿姐！”紀景泫霍地將門給推開，看到房間裏的紀淺汐之後這才鬆了口氣，“你嚇死我了……”
紀淺汐隻是笑了笑，目光落在他身後那人身上，淡淡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明曄是在半道上遇到紀景泫的，見他如此匆忙往鳶樓趕，便猜測多半是有了紀淺汐的消息，便跟了過來，一直到鳶樓外麵才將人攔下。
聽他說紀淺汐回來了時沒什麽感覺，一直到見到了人，心裏竟是隱隱有些不甘心。
紀淺汐昨日就回了京城這件事，他竟然不是第一個知道的。
就連華昱都比他這個未婚丈夫先知道。
更關鍵的是還對他如此冷淡，點個頭是什麽意思？他沒名字麽？
紀景泫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卻被紀淺汐一抬手將話打斷了，搶先道，“你過來，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現在還不是敘舊的時候，她選在除夕回來，可不是為了敘舊。
紀景泫與紀淺汐去旁邊的房間說事情去了，房間裏就隻剩下明曄、華昱還有一出垂著頭在做什麽藥宋謙遠。
此人完全沒有要同另外兩人搭話的意思。
華昱沉默了半響，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前輩……”
誰知剛開了個口，便聽宋謙遠淡淡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宋謙遠。”
華昱一噎，隻好換了一個稱呼，“宋前輩，小妹承蒙前輩照拂，華昱在這裏代替小妹謝過，不知前輩可有想要的東西，權當送給前輩當謝禮。”
明曄靠在一邊，算是猜到了這人是誰。
宋謙遠總算是抬起了頭，目光淡漠的掃了華昱一眼，“華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宋某身為醫者救死扶傷實屬常事。還有，就算要謝也該我那徒兒自己來謝。”
言外之意便，向宋謙遠道謝，還輪不上他華府的大公子。
這話說得可謂是難聽的很，偏偏華昱還當個沒事人一樣，無所謂的笑道，“前輩說的是，但晚生實在好奇，小妹為何會拜前輩為師。”
宋謙遠垂頭製藥道，“吃多了。”
華昱：“……”
好有道理，他竟無話反駁。
一直旁聽的明曄這時插了話，“不知你是在哪裏撿到的她？”
明曄生性張狂，對待他父皇尚且沒有尊敬，更何況宋謙遠一個山野大夫？
然而宋謙遠卻不知為何聽到明曄的聲音之後頓了頓，目光也閃了閃。
他抬起頭並沒有會帶明曄的問題，隻是道，“你就晉王？”
明曄沒來得及回答，因為紀景泫重新推開了門，臉色陰沉，“王爺，阿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