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白師兄，救我啊！」


  一個接一個人被殺，剩下的人心中也充滿了恐懼，忍不住求救道。


  哪怕在殺生一脈之中，他們已經算是實力不錯的弟子了，可面對神子，也依然沒有還手的餘力。


  他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根本就沒有反抗的機會。


  死亡的恐懼，是會蔓延的！

  一開始，憑著一腔血勇，或許可以從容赴死，可是當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那種恐懼感，便會撕裂人的心防。


  除了劍無道外，剩下的弟子已經無一例外的哀嚎求饒。


  可惜，白玉京的心卻硬的像石頭一樣，自始至終沒有絲毫的動搖。


  「嗡！」


  一槍點向劍無道，饒是劍無道的實力要比其他人強出許多，也僅僅只是來及出劍招架，勉強避開了要害！


  「噗！」


  槍尖入肉，爆開一團血花，劍無道悶哼了一聲，卻依然沒有開口。


  相比於其他人，他更清楚，這個時候的白玉京是不能心軟的，否則，不但救不了人，很可能會將自己也搭進去。


  所以，他即便心中再怎麼恐懼，也要硬撐著不開口求助。


  只是相比於其他人，神子似乎也更明白劍無道的價值，所以，他也同樣並沒有打算真的殺死劍無道，而是殘忍的折磨！

  手筋，腳筋，膝蓋，肘骨，這些最脆弱的地方，幾乎挨個被槍尖挑破，打碎！

  短短片刻時間，劍無道便已經癱倒在了地上，痛苦的掙扎！

  這一幕，更是將剩下那幾個弟子嚇的癱軟在地上，動彈不得。


  「轟！」


  隨著又一次的攻擊，白玉京也同樣找到機會，斬中了神子！

  雖然僅僅只是在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口子，可卻也同樣足以威脅到神子了！

  「白玉京，你還真是無情，既然如此……那你還出來幹什麼呢？」


  低下頭，看著胳膊上的傷口，神子終於收手，只是冷冷瞥向白玉京反問道。


  「出來，自然是為了殺人！」


  神色不變，白玉京淡淡說道：「我沒本事救下所有人，但我可以殺人！你們殺了多少我天魔教的弟子，我便殺多少三大聖地的弟子！要是這裡的不夠多……我也會記下這筆賬，到外面再慢慢討！」


  這一番話白玉京說的很慢，可卻透出一種說不出堅決與冷漠。


  能讓每一個人清晰的感覺到，他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會這麼做！

  「我等著你！」


  深深看了白玉京一眼，神子腳下一點，頓時反向退了出去。


  到了這種地步，他自然清楚，他已經沒機會殺死白玉京了，至於其他人，他卻是故意放過的！


  剛剛白玉京冷血的一面，已經深深印在這些人心中的，只有讓這些人活下來，才能將這件事傳出去！


  儘管在這件事上，白玉京其實並沒有做錯，但很多事情，並不是對錯本身可以決定的！


  平靜的看著神子離開，白玉京也同樣並沒有追趕。


  他的實力要比神子如今借方輕雲的身體強一些，可若是對方一心要走，他同樣追不上。


  沒有碾壓性的實力，到了這種境界，想要分出生死，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轉過身來，白玉京走到劍無道的身邊，俯下身來檢查對方的傷勢。


  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能察覺到，剛剛劍無道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身體的折磨也就罷了，到了這種境界，哪怕傷的再重，也總是有辦法恢復的，可劍無道的情況卻不一樣！

  神子是吞噬了死灰之力的，他一擊中，都蘊含著一點死灰之力，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折磨！


  如今，劍無道的身體早已經被死灰之力侵蝕了，甚至連神海也被侵蝕。


  這種情況下，縱然是能夠救回來，劍無道也已經要廢了。


  更何況，在天魔秘境這種惡劣的條件下，根本就沒有救人的條件。


  「白師兄……」


  躺在地上，劍無道已經動彈不得了，可卻依然還是擠出了一抹笑容，輕聲開口道。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望著天空，劍無道輕聲說道：「但我真的很感動，你能為了我們從天魔墓地之中出來……哪怕我最終還是死了，也足夠了！」


  「抱歉，剛剛……我的確救不了你！」


  嘆息了一聲，白玉京緩緩解釋道。


  「我明白的！」


  劍無道介面道：「我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也知道……我已經沒救了，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痛快！」


  太痛苦了！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也是精神上的，劍無道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的，無法接受，自己變成廢人苟且的活著。


  所以，他寧願死！


  「好！」


  沉默了片刻，白玉京緩緩點頭道。


  「無道師兄！」


  一時間，那些僥倖活下來的弟子，也頓時跪在了劍無道身邊，哭泣道。


  「無道師兄，你不要放棄啊！我們帶你離開天魔秘境，咱們回去，肯定能治好的！」


  剛剛那些弟子，如今真正還活下來的，已經僅僅只有三人了。


  這三人並不是實力最強的，甚至相反，是所有人中最膽小的，這其中，甚至就有剛剛一開始開口，想要讓劍無道背叛白玉京求生的那人。


  如今，神子離開，他們安全下來了，可他們望向白玉京的目光中，卻依然帶了幾分怨恨。


  只是這份怨恨藏的很深，根本不敢輕易表現出來。


  「你們不要怪白師兄，這份仇……咱們該記在極道神庭的身上，三大聖地的身上，明白嗎？」


  劍無道轉向這三人，認真的叮囑道。


  「無道師兄，你放心，我們知道的！這筆賬，咱們遲早會找回來的。」三人跪在劍無道身邊，抹著眼淚回答道。


  「白師兄……他們不是有心的，他們也只是想要活著。」叮囑完這三人，劍無道再次轉向白玉京解釋道。


  微微點頭，白玉京輕聲說道：「我明白，所以，我並不怪他們！」


  聽到這話，劍無道似乎放心了不少！停頓了一下，劍無道繼續問道：「白師兄，你真的相信我嗎？我想知道……為什麼，之前，你不等我做出回答之後再現身！」


  這似乎是劍無道心中的一個心結！

  如今再回想起來，從內心深處，即便是他自己，似乎也無法做出一個肯定的選擇。


  如果白玉京，不是立刻出來，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真的能夠堅持拒絕那唯一的活路嗎？


  就連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這世上沒有如果！」


  搖了搖頭，白玉京認真的說道：「無道師兄，人性，是這世上，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


  他的確可以等劍無道做出選擇之中再出現。


  可是，誰又能肯定，劍無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如果，劍無道選擇了背叛，那麼，他又還該不該露面救人呢？


  即便還救，一旦活下來，哪怕自己不在意，劍無道又真的能夠釋懷嗎？


  芥蒂的種子一旦存在，很快就會生根發芽，在某一天，爆發出來，釀成苦果！

  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從一開始便不要讓它存在！

  聽到白玉京這個答案，劍無道也不禁有些失神。


  只是，下一刻，他心中便陡然升起了一絲寒意。


  冰冷的劍光驟然爆開。


  悄無聲息間，那好不容易才僥倖活下來的三個弟子，頓時隕落在了劍光之下。


  白玉京卻彷彿什麼都沒有做過一樣，依然靜靜的站在劍無道的身邊。


  瞳孔微微收縮，劍無道想要說什麼，可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人性，的確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所以，如果這三個人活著離開，沒人知道他們是否會心懷怨憤，又會如何對旁人講述今天的事情。


  如果，劍無道安然無恙，有劍無道保證，白玉京可以不必擔心，可既然劍無道活不下去了，那麼……白玉京便不可能容忍這些人活下去。


  道理，便如當初白玉京不等劍無道回答神子便現身一樣。


  這道理，劍無道同樣也明白。


  甚至於，假如自己沒有死……白玉京還會不會讓自己活下來，也同樣不敢肯定！


  當然，這不重要了！因為，他的確已經快要死了。


  所以，他只是靜靜閉上了眼睛，什麼都沒有說。


  耳畔似乎有風聲作想，回憶也如風般紛沓而至。


  從江陵初見，這麼多年，他一直跟隨在白玉京身邊，經歷過的點點滴滴彷彿都漸漸湧上心頭，可直到此刻，他似乎才真正認識了白玉京。


  只是，對於他來說，卻同樣沒有遺憾，反而有一種輕鬆的感覺。


  白玉京不是好人，至少絕不是之前表現出來那種願意熱血赴死，嫉惡如仇的好人。


  這很好！

  因為，好人往往在這世上，是沒法活下來的，更不可能成為天魔教教主！

  那會讓他的犧牲變的毫無意義。


  相反，哪怕自己死了，殺生一脈，也會在白玉京的帶領下，重鑄輝煌，那些熟悉的人，才能活的更好！

  這才是他死在這裡的意義。


  「白師兄……幫我照顧無塵！」


  這是劍無道最後一句話。


  白玉京並沒有回答，只是記下了這一句話。


  腳步踏在枝葉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