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來就沒有變過
是人就會恐懼，而恐懼，是會傳染的。
白玉京並沒有銀蛇老魔那種絕對碾壓的實力，可當殺的人夠多，便一樣能夠殺到讓人恐懼！
銀蛇老魔曾說過，在這無垢山莊之中，你不需要讓人敬，讓人怕就足夠了。
無垢劍陣崩潰，整個無垢山莊所有的長老被白玉京屠戮一空，那些傻乎乎湊上來的弟子，也一樣被一劍一個殺掉，這樣的白玉京，如能讓人不怕！
崩潰！
僥倖活下來的弟子，也早就被這慘烈的一幕嚇到崩潰，再無法提起半點反抗的勇氣了。
諾大一個無垢山莊，頓時做鳥獸之散，分崩析離！
無論是弟子，還是僕役，此刻心中都充滿了恐懼，瘋狂向著山莊之外逃去。
隨著這些人的潰逃，白玉京彷彿也終於從那種瘋狂殺戮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
不瘋魔不成活！
若不將自己逼到那種瘋魔的狀態之中，又如何能夠憑藉坐忘境，硬生生殺穿整個無垢山莊？！
人總是會累，會疲憊的。
這世上也只有殺生劍訣，才能夠強行逆轉這種狀態，讓人可以不斷的殺戮下去，殺戮不斷，力量便不絕。
可即便是殺生劍訣，也不可能完全沒有任何後遺症。
當面前再沒有可殺的敵人，當心中憋著的那一口氣鬆懈下來，便是白玉京也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這已經被鮮血染紅的積雪之上，那種脫力的疲憊感，侵襲全身，彷彿每一寸皮膚，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火烤，被刀剮，痛的連一根手指都難以抬起來。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一如此刻衰敗的無垢山莊。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逃了！
至少柳眉並沒有逃，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她逃了，卻又回來了。
從山莊外走進來，蓮步輕移，一步步向著白玉京走了過來，柳眉的臉上透出幾分哀傷之色，輕輕開口道：「你傷的很重，我來幫你準備葯浴吧。」
緩緩抬起頭，白玉京看著柳眉，平靜的開口道：「我的確傷的很重，所以，你並不需要以這種方式來試探我。」
坐在地上，白玉京並沒有動，甚至沒有去管跌落在身邊的無垢劍。
「你還是不相信我。」柳眉低著頭，輕聲說道。
「我應該相信你嗎？」白玉京平靜的反問道。
「不該。」
柳眉抬起頭，臉上掛著一抹凄婉的笑容，很冷。
白玉京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真的會為你準備葯浴。」
柳眉輕聲說道，只是說話的同時，俯下身來撿起了白玉京手邊的無垢劍，繼續說道：「看來你的確已經拿不起劍了。」
「所以，你可以用這把劍殺了我，給你父親報仇。」
看著柳眉手中的劍，白玉京平靜的說道，彷彿讓柳眉殺的，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
「仇恨沒有任何意義，那並不能讓我父親活過來。」笑了笑，柳眉輕聲答道，「但殺生劍訣，可以讓我更好的活下去。」
心中微微一沉，白玉京依然沉默著沒有作答。
柳眉伸出手，一手握著劍，一手拽住白玉京的衣領，用力的將白玉京拖拽著，在雪地之上走著，就像拖著一條死狗。
白玉京並沒有說謊，他的確傷的很重，所以只能任由柳眉這麼拖著自己。
柳眉熟悉的布置浴桶，燒水，準備藥材，就像平日里一樣，即便沒有僕役打下手，也依然做的非常輕鬆。
做完這一切，柳眉將白玉京抱到了浴桶之中，空桶！
就如同烹飪要放調料一樣，柳眉慢條斯理的將藥材取出來，扔到浴桶之中，扔到白玉京的身上。
「白玉京，你相信嗎？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想要走到這一步，如果你早早將殺生劍訣傳給我，我說不定，真的會找機會幫你逃下山去。」
似乎有些累了，柳眉搬了一把椅子，就這麼坐在浴桶旁邊，輕聲說道。
「所以，如果我現在把殺生劍訣傳給你，你會放我離開嗎？」
白玉京神色依然平靜，淡淡反問道。
「不會！」
沒有任何思索，柳眉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仇恨並沒有任何意義，但報仇，的確是件很痛快的事情！」
「你或許並不明白，在你殺了那麼多人之後，我還要壓抑住恐懼的情緒，將妹妹送出去，然後再折返回來找你，需要多大的勇氣。」柳眉看著一旁逐漸沸騰的水壺，平靜的開口道。
「你教會了我一個道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而且，想要獲得，就一定要敢於冒險！」
「你多麼好運，得到了銀蛇老魔的青睞……又怎麼會明白，我看著你這個廢物，一天天變的強大，甚至輕而易舉就超過了我的心情！你更不明白，我明明厭惡的要死，可卻依然每天還要伺候你起居，做你侍女的屈辱。」
沒有了其他人，柳眉彷彿卸下了一切的偽裝，將心中的怨氣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
「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清白的身體，想要獲得你的信任，得到殺生劍訣。」眼中透出一抹怨毒之色，柳眉緩緩說道：「可你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
「憑什麼，你這樣的廢物，都可以魚躍龍門，而我如此出色，卻只能困在這小小的無垢山莊之中？」
「……」
看著柳眉怨毒的眼神，白玉京笑的有些勉強，依然一言不發。
「當然，我承認，你的確非常厲害！比我想想中更厲害的多，甚至於……殺了楊勁松，殺了我爹，殺的無垢山莊分崩離析！」臉上透出一抹驕傲之色，柳眉繼續說道：「可你還是會死，因為我比你更出色！我才是真正的天驕，殺生劍訣這樣的無上大道，也是上天給我準備的禮物！」
「既然，無論如何，我都會死……那我憑什麼傳你殺生劍訣？」
看著柳眉，白玉京終於緩緩開口道。
「因為，那至少可以讓你死的輕鬆一點。」嘴角透出一抹譏諷之色，柳眉冷冷說道。
於此同時，柳眉站起身來，走到爐子邊，提起了那一壺剛剛燒開的水，然後走回浴桶旁，就這麼將這一壺水，直接澆到了白玉京的身上！
「啊！啊！啊！」
喉嚨里發出一陣痛苦的嘶吼，青筋暴起，即便是白玉京，也根本無法忍受如此可怕的痛苦。
那是滾燙的沸水，足以一瞬間將人燙的皮開肉綻。
看著白玉京痛苦的嘶吼，柳眉的臉上流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一如當初她讓人將白玉京吊在樹上時的刻薄，冷漠！
柳眉依然還是那個柳眉，從來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