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最後一次談話

  李姨沒有照顧孩子,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難辭其咎,甚至一直想要辭退工作,連薪水都不要了。


  還是唐染後來好說歹說才將她勸回來的。


  相處這麽長時間,李姨為人忠厚溫良,又十分可靠,唐染和孩子都對她有了一定的感情。


  已經習慣李姨在身邊幫忙,如果她突然辭退,不論是唐染和孩子,心裏都會不好受。


  況且,綁架這次,也怪不到李姨頭上,唐洛心她們才是始作俑者,雇傭了那麽一群亡命之徒來拐走兩個孩子,換作旁人也很難保住孩子周全…


  唐染理解李姨的苦衷,她周遭麻煩這麽多,能像李姨這樣盡心盡力照顧她們一家人的人,也很少,所以唐染才說什麽都想將李姨留住。


  是非恩怨方麵,唐染一向拎的很輕。


  子墨和小歌因為生病和受傷的緣故,也跟學校請了幾天假。


  唐染陪孩子在家安安靜靜待了一整天,卻在翌日一早,收到了秦助理的來電。


  說是唐山想要見她一麵,來詢問她的意見。


  之前唐染便聽言喻說,唐山以勒索財物為目的觸犯了綁架罪,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沈亦川手底下的人動作極快,不過短短幾天時間,就迅速爭取到了結果。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塵埃落定,可唐山卻突然揚言要見她,是為什麽?

  權衡再三以後,唐染答應了下來。


  唐山罪行已定,不管他怎麽掙紮都沒有回旋的餘地,再明知道結果的情況下,唐山還想說什麽,唐染很好奇。


  如今已是深秋,城市裏的氣溫帶著與陽光截然不同的冷意。


  為了不引人注目,唐染帶好了圍巾和帽子出門,出門打車輾轉去了監獄,在監獄的接見室裏見到了唐山。


  從綁架那晚到現在,不過也就短短幾日的時間,唐山的形象變得狼狽又邋遢,臉上都是胡茬,形容枯槁,仿佛蒼老十歲。


  看來這幾天,他過的很不好。


  唐染在椅子上坐下,目光隔著欄杆十分冷漠的落在了唐山那隻殘缺的手上,那隻手隻剩下兩根手指,看起來真的好不可憐,卻沒能夠令唐染的心裏起伏半分。


  她的心此時比她的表情還要冷。


  唐山此時低垂著頭,沉默無言又無比頹然,哪還有當初一次又一次威脅她時那副囂張又可恨的樣子?

  唐染見他遲遲都沒有張口,便失去了耐心,冷漠著問道,“所以呢?你費了這麽大勁兒,把我叫來這裏,最後一個字也不說?那你你讓我過來幹什麽?”


  他這份沉默實在莫名其妙,看到他這樣一副頹唐又可憐兮兮的模樣,唐染心裏說不出的厭煩。


  唐山的眼皮仍是耷拉著,聽到她的話時,身型卻是微頓,片刻後,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聲音很是遲緩,“染染…我叫你來,沒有別的惡意,隻是想跟你道歉…”


  唐染聞言,一下又一下敲著桌麵的手指猛地頓住,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一般,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如果是這種無聊的話,你也不必說了,這麽多年該做的不該做的全讓你做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道歉?道歉要是有用你也不必被關在這裏。”


  唐染說話很刻薄,刻薄到沒有留下一絲情麵,因為她實在太氣憤了。

  這些年來,唐山他們一家人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如今曆曆在目,他們從不曾因為她身體裏流著唐家人的血就對她心慈手軟。


  她經曆了這麽多磨難,因為他們的一己私欲,就算將她和孩子推向死亡邊緣,他們也沒眨過一下眼睛,不曾有過半分的猶豫。


  事到如今,還跟她說什麽道歉?就像是鬧著玩一樣。


  一連幾天任何情緒表現的都很平靜的唐染,此刻胸腔裏的怒火卻像是要生生將她炸開一樣,一秒鍾也坐不住,唐染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帶動了很大的聲響,“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告辭。”


  見唐染起身就要走,唐山終於一慌,急忙阻攔她,“等一下,染染,這恐怕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的談話了!如果你不想聽這個,我可以跟你說些其他的事情!我跟你講講你的母親好不好?!”


  他著急時說話太快,一不小心就嗆的咳嗽了兩聲,喘氣連連。


  “母親”兩個字,成功止住了唐染離去的步伐。


  唐染咬著牙,緩慢的扭過頭,今天她之所以決定會來,就是想知道母親的事情,才答應唐山來見他一麵的,剛才她還以為唐山不會說,隻是為了博取同情又要跟她耍手段,所以才失去了耐性想離開。


  她想就算沒辦法從他嘴裏獲取到什麽,也會自己想辦法找私家偵探去查。


  她竟然已經對唐山厭煩到了這種程度。


  “那我就姑且聽聽看,探視時間隻有十分鍾,既然你也知道是最後一次見麵,就多說點有用的。”唐染重新坐下,雙手環著手臂,麵上的神色接近於凜然。


  就這麽一小會兒的時間,唐山的額頭上因為情緒激動已經冒出了不少的虛汗,他像是沒臉直麵唐染似的,再次低垂下頭,“對於你母親…我很抱歉,當年即便她生病,我也沒能陪在她身邊,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她,我都沒有盡到應有的責任…”


  唐染眉心重新蹙起,她想聽的並不是這些,說來說去還是要道歉。


  道歉這個玩意兒,對她們母女倆還有用嗎?

  唐染想知道的,是關於母親的身世。


  雖然她小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最多的就是母親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哭泣想念家人的畫麵。


  這麽多年來,她總是對那些回憶割舍不下,因為那些都是母親的心結。


  長大以後,唐染回想起這段往事,總覺得其中還有什麽隱情,尤其是在看到母親的遺物以後,這種想法更加強烈。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都很準,一定還是因為有哪裏不對,她會有這種直覺,也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所以唐染想要搞清楚。


  想了想,唐染又一次開口打斷他,淡漠的提醒,“我說了,我不想聽道歉,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唐山的麵容微微一滯,突然流露出複雜的神色,似提起了什麽不願觸摸的回憶,“當年,你母親生病住院,我卻一直都不肯去看望她,是有原因的,也不全是你看到的那樣…”


  一段不願回首的,噩夢一般的往事,被以這種方式提起來。


  唐染心口猝然見就像是被什麽鈍器狠狠的砸中了一樣,她咬著牙,眼中蓄出厲色,譏諷道,“原因?原因難道不是你早就跟張美玲暗度陳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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