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秦彥武嘆了一口氣，道：「我還不知道你？這一次肯定有是張家的幾個小子在惹事，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那幾個孩子都是被寵壞了的，一貫的頤指氣使，這次也算給他們長長記性。」
「而且我能看出來，這位小朋友恐怕已經是很給他們面子了。」秦彥武笑著指了指王錚，說道：「如果他全力出手，我自問都不是對手。」
「您謬讚了。」王錚還真不確定秦彥武說的是真是假，他一點也看不透這個老年人的實力。
「可是張家和韓家可算是僵了。」韓星夜又楚楚可憐地說道：「秦爺爺，你可得幫幫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主意都打到了我的身上。」秦彥武笑呵呵地指著韓星夜，說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都鬼精鬼精的，我這個老頭子可是玩不過你們了。」
「秦爺爺，人家哪有那麼陰險。」韓星夜恰到好處地擺出一副微羞的表情。
「其實，只要你和王錚來到撫州，就已經表明了你的姿態，要知道，現在老司令不管事了，韓家要比張家強勢，既然你來了，那麼就說明韓家不想和張家鬧得太僵，你們的姿態都放低了，那麼張雁行張雁痕還不得放下架子抓緊來迎接？」秦彥武笑呵呵地說道：「別再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了，不管你和張家那幾個小兄妹鬧得怎麼樣，都不會影響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
「什麼都瞞不過您。」韓星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秦爺爺，您就是個老妖怪。」
「小丫頭，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秦彥武笑呵呵地說道：「走吧，去看看你外公，這兩年他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韓星夜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後摟上王錚的胳膊，道：「走，我帶你去見外公。」
「好。」王錚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作為一名軍人，出於本能的尊敬和榮譽感，他也很想見一見曾經馳騁沙場的張虎娃老將軍。
不用秦彥武帶著，韓星夜就已經拉著王錚快步跑到了園子最中央的二層小樓里，那裡是張虎娃的居所。
王錚看著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老人，心頭有點不是滋味。而韓星夜則是輕輕地坐在床邊，拉起張虎娃那皮包骨頭的手，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
張虎娃躺在床上，即便是那麼炎熱的天氣，他的身上依然蓋著薄毯子，老人的頭髮已經全白，臉頰兩側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緊緊閉著，瘦的讓人心疼。
張虎娃得了老年痴呆症，再加上年輕的時候征戰沙場受過太多的傷，到了晚年集中爆發出來，許多病症加在一起，正在迅速地抽走他身體里的生命力，誰也不知道這個老人還能堅持多久，也許能撐一年，也許就是明天。
無論是多麼牛叉的人物，總是抵不過歲月的流逝。看著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王錚的腦海中突然響起美國五星上將麥克阿瑟在他的告別演講中說過的一句話——老兵不死，他們只是凋零。
王錚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老人，這位華夏開國老將軍配得上任何程度的敬意和敬仰，王錚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手，右手狠狠劃到了眉間，敬了他離開龍鱗部隊之後的第一個軍禮。
「外公，我回來了。」韓星夜帶著哭腔，輕聲說道。
老爺子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反應。
王錚能夠感覺到，張虎娃老將軍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已經經不起任何程度的折騰，好像只要吹來一陣風，就能帶走這個老人體內那虛弱的像蠟燭火苗一樣的生命力。
「外公，我這半年去當兵了，去了寧夏，你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誇我好樣的吧？」韓星夜一邊哭一邊笑著說道。
「這幾個月來，我在寧夏當兵，在那個地方，沒有人知道我爺爺是韓保國，沒有人知道我外公是張虎娃，要是提起你們兩個的名字，恐怕寧夏軍區的首長都得來給我倒茶吧？」
「哈哈，但是我沒有說，我每天和別人一樣訓練，從來不偷懶，從來不給教官拋媚眼，新兵期結束的時候，我還被評為優秀標兵呢，整個軍區的優秀標兵，外公，我替你爭光了，要是你能醒來，估計得高興的喝一大碗老白乾吧？」
「我晒黑了，也瘦了，長高了一點，還好胸部沒有縮小。」說完這一句，韓星夜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自己也被自己逗樂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床上的老人沒有任何反應。
「對了，外公，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把我的男朋友帶來了呢，您睜開眼睛看一看吧？」韓星夜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哽咽著說道。
再一次聽到了韓星夜稱呼自己為「男朋友」，王錚的心裡突然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再看向這個流著眼淚的小妮子的時候，王錚好像明白了什麼。
「外公，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吧，其實長得挺帥的，就是有點花心，有點混蛋，也有點不把你的外孫女當回事。」
聽著韓星夜說自己混蛋，王錚在一邊無奈著，韓星夜卻哭的更厲害了：「外公，你睜開眼睛，幫我教訓一下這個傢伙也好，你說他怎麼就那麼混蛋？怎麼就不明白你孫女的心意？」
王錚聞言，渾身如遭雷擊，怔怔地看著坐在床邊哭訴的韓星夜。
這——這算是表白么？
如果是，還有比這更操蛋的表白么？
在這一刻，王錚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微微一笑，他抬起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外公，你知道我為什麼去當兵嗎？」韓星夜抹著眼淚，說道：「因為王錚，因為這個混蛋讓我在一瞬間突然明白，自己的前二十年過的有多麼不堪，我明白，有一些事情，該自己承擔的，終究需要承擔起來，是王錚讓我變得勇敢起來。」
「外公，你以前那個調皮搗蛋喜歡揪你鬍子的外孫女長大了。」韓星夜伏在床上抽泣著：「外公，你睜開眼睛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