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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你在我身邊,我依然想你

  魚非池走下山時,看著飛雪中縱馬而來的石鳳岐,面帶笑意。


  坐騎未停,石鳳岐已提前下馬,來到魚非池跟前。


  他覺得他的非池有一點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上,哪裡不一樣,只感覺,她隨時會消失。


  一種莫名的恐慌禁錮著石鳳岐,他覺得眼前魚非池好像只是一個幻像,一碰就要碎。


  魚非池抬頭看著他,這樣熟悉的眉眼,才是她最最眷戀不舍的,要怎麼樣,才捨得放下這一雙多情又威嚴的丹鳳眼。


  「好久不見,你還好嗎?」她問道。


  石鳳岐拉著她靠進胸口,輕閉著雙眼,眉頭有苦楚聚攏成峰,道道如刀刻,他說:「我很好,受了些傷,但是養養就好,就是讓你擔心了,對不起,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你也不要到處跑,以後我不見了,你就在家乖乖等我,我總會回來找你,我回來找不到你的話,我會著急的。瞿如他們也很好,沒有出什麼意外,但是他們不知道你來這裡,我知道,所以我來接你,跟我回去嗎?」


  「對了,我已經知道黑衣人是誰了,我刻意把他留著等你,我以前隨司業下山遊方的時候,不是很理解學院司業和老胖子上央他們為什麼要留著石牧寒,讓人噁心,現在我懂了,他們留著石牧寒是牽絆住我,讓我記得還有仇未報,要記得回去。我把黑衣人留給你,把遲歸留給你,你也要記得報仇,要記得回去。」


  「跟我回去嗎,非池?」


  他將魚非池抱得很緊很緊,緊到勒到魚非池身上的肋骨都痛,好像只要鬆開一點點,她就會從懷中消失不見,隨時不見,所以半點也不敢鬆懈,恨不得死死地將她固在胸前,無論是誰,也別想讓她離開,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可以。


  魚非池攬著他瘦長的腰,臉頰貼著他胸口,點點頭:「當然了,帶我走吧。」


  馬蹄緩緩踩過積雪,踏地泥濘,石鳳岐強健有力的臂膀將魚非池圈在懷中,一路緩行,走得很慢。


  不要太著急,還有些時間,來得及,來得及留一些時間容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珍惜這不多的時光。


  沿途有很多好風光,一直以來,他們趕路太匆忙,錯過了這些好風景,冰川萬里,白雪世界,潔凈得好似一塵不染的茫茫大地,孕育著新的力量,一些種子正在積攢力氣,等到春風起,便能破土出。


  魚非池看著這片充滿了光亮的世界,她想,她終於撕破了黎明前那已深到極致處的黑暗,也不對,不是她一人撕裂的,是很多人一起,前赴後繼,悍不畏死,撕開黑暗,迎接黎明。


  他們看了一場日出,日頭從遠方的山群里跳出來,紅色旭陽烈如火,金色光芒照映大地,魚非池張開雙臂擁抱著這片金陽,深深地呼吸著微帶冷冽的空氣。


  石鳳岐坐在不遠處的石塊上,支著額頭看著她,金色光線鍍在她身上,她似從九天而降的神仙,光芒萬丈般地耀眼。


  「看什麼?」魚非池回頭笑道。


  「看你到底是游世人,還是非池。」石鳳岐笑說。


  「都是,但是在你身邊的,是魚非池。」


  「過來,非池。」石鳳岐向她招手。


  魚非池坐在他身邊,問:「想說什麼?」


  「什麼都不想說,你還在就很好。」石鳳岐吻過她額頭,「我跟商帝約了一戰,二月二。」


  「好日子,二月二,龍抬頭。」


  「到時候,看著我出征吧,我答應過你,會把這天下奪過來,也會帶給這天下希望和新生,我對你的諾言,從來都是作數的。」


  「好,我會在站在城樓上,備下好酒,等你凱旋。」


  「在那之前,我們有一些小小的問題要解決。」石鳳岐搓了搓她凍得有些發紅的手,呵在了口熱氣,說道:「既然你是魚非池,就應該還有魚非池的小性子和小脾氣。」


  魚非池笑得眉眼都彎,手臂掛在石鳳岐脖子上,「啾」地一聲親了他一口:「走,我們回去解決那些小問題。」


  一月初九,二人回到大營。


  眾人幾乎,熱淚盈眶。


  好酒好肉好歌一整夜,所有的人都在用盡全力地慶祝著這場劫後餘生。


  魚非池被灌到七葷八素,紅著臉頰撲倒在石鳳岐懷裡怎麼也不肯再沾半滴酒,石鳳岐便將所有堆到魚非池跟前的酒水通通翻了三倍,替她擋了去,這才幫魚非池脫了身,抱著她回去休息。


  朝妍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身影,扯了一下商葚的衣袖:「師姐,我怎麼覺得師妹好像變了?」


  「是變了。」商葚也說。


  「但又說不出是哪裡變了,石師兄雖然笑著,但是一點也看不出是真心高興,他們這是怎麼了?」朝妍奇怪道。


  葉藏手臂搭在朝妍肩上:「他們歷經生死還能在一起就是好的,你管他們怎麼了?他們兩個的事,我們又幾時能幫得上忙了?」


  「這倒也是,唉,對了,那黑衣人還在後頭關著呢。」朝妍說。


  「不急,他們兩也從來不是什麼大肚能容,不計前嫌的主兒,早晚得收拾這兩癟孫!」葉藏可是個記仇的,黑衣人鬧了場營嘯險些沒把他命搭進去,他可沒打算原諒。


  石鳳岐一邊走一邊聽著身後這些人的絮絮叨叨,笑著晃了一下懷中的魚非池:「你說,他們要是知道黑衣人就是遲歸,會怎麼想?」


  魚非池迷迷糊糊往他懷裡鑽了鑽,含糊不清道:「也許會覺得人不可貌相吧,你是怎麼知道那是遲歸的?」


  石鳳岐走回房中,關上房門,兩人躺在床上,魚非池枕著他手臂,他把玩著魚非池頭髮,懶聲道:「當日戰場上他取了我身上的蠱,這世上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只有未顏,玄妙子,還有一個是遲歸。未顏是絕不可能還活在這世上的,玄妙子從不插手任何須彌之事,只能是他。」


  「而且不瞞你說,很久以前我就懷疑過他,但是他手段的確太高明了,我一直沒有實據。我從石室里逃出來,趕到軍營之前還去了一個地方,就是遲歸與南九下葬之處,他的墓,果然是空的,以他的醫術,想要假死脫身,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魚非池半睜著醉眼,笑了下:「我一直不明白,當初我月牙灣里明明沒有給南九機會,但為什麼南九有時間換我的命,當時在我身邊的人只有遲歸一個,他的死掐斷了我所有的線索,現在想想,應該是他做的手腳。」


  「那你不妨猜一猜,另一個黑衣人是誰?」石鳳岐笑問。


  「許清淺。」魚非池說。


  許清淺,當初在後蜀國時,許三多之女,別的不肖說,只是她一對大胸脯實在是令人記憶深刻,對石鳳岐幾乎偏執發狂的愛,也讓人記憶深刻,一口一個的「魚家姐姐」也頗是令人悚然。


  當初許家被石鳳岐和魚非池聯手推翻,許清淺飲毒酒而亡。


  不過,既然遲歸都能死而復活,許清淺再活過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

  魚非池手指頭划著石鳳岐的胸口,一圈一圈兒地打著轉,慢聲道:「很多事不敢細想,越想,越覺得從頭到尾,我們都錯看了遲歸。」


  「比如呢?」石鳳岐問。


  「你真要聽嗎?」魚非池昂首看著他,眼含笑意。


  「夜這麼長。」


  「這樣好的夜晚,你要說這樣讓人掃興的事嗎?」


  石鳳岐笑著揉了揉她紅唇,翻身將她覆在身下,手臂勾著她細腰:「那你覺得,什麼樣的事才讓人盡性?」


  「比如聊一聊人生啦,風月啦,詩詞歌賦啦,再探討一下人類的哲學啦,身體的奧秘啦,哈哈哈……」魚非池自己都編不下去,笑得樂不可支。


  石鳳岐看著一到這種時候就沒個正形的魚非池,也頗是無奈,手指輕滑,撫到她溫涼光滑的後背,深深地看著她:「非池,我很想你。」


  「我在這裡。」


  「但我還是很想你。」


  魚非池抬頭吻住石鳳岐薄唇,手臂探入他衣襟里,摸到得到他身上一道道傷口結成的疤痕,這些傷口太深太深,大概是真的去不掉了,摸在掌心裡,凹凸不平,令人心疼。


  老人說,薄唇者多為薄情之輩,魚非池覺得,老人有時候也會說錯,應該說,凡是人,都有薄情一面,有些似海深情,只給一些特別的人。


  如果對每一個人都多情,那這樣的深情豈不是廉價?


  魚非池是個小心眼的人,她不要石鳳岐對每個人都好,對她好就行了,疼她一個就夠了,一點也不想他雨露均沾,他要是敢開後宮,自己就親手宰了他。


  石鳳岐咬著魚非池雙唇,卻怎麼也不願閉上眼,他用盡最溫柔的神色,最深情的表情,最痴纏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似一池濃情老酒,能讓人沉醉其中,不復清醒。


  他沒有問魚非池,在無為學院里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問她為何變了些,他心裡,漸漸有了答案,不想去證實,不想聽到肯定的答覆。


  便做夢裡人,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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