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屠蘇門
商帝是個霸主,霸主屬性的人大多不愛跟人解釋,所以他根本懶得跟他的臣子們說叨說叨他的真實打算調走蘇於嫿。
商帝調走蘇於嫿的方式簡單粗暴得令人髮指。
屠戮蘇門。
作為天下最大的情報機構,蘇門早已被大隋朝堂招安,與商夷的情報網遙遙對立。
在兩國交戰的情況下,兩大情報機構也互相滲透,互相利用,諜戰不會比沙場和善幾分,無聲無息地暗涌也是另一場較量。
但是兩國都極為克制保守,除非萬不得已不會輕易撕破臉皮,兵戎相見,這是一種無形的體面,屬於細作們共同遵守的緘默與內斂,這才符合細作該有的姿態。
就這麼突然有一天的,商夷的細作似是瘋了一般,把一切在暗地裡運作的情報系統全都搬到了明面上,不管是大隋的還是商夷的,全都挑明了直接干。
明明前一日還是販賣情報的雙面細作,轉頭就把刀子捅進了蘇氏門人的肚子里,剛剛還在笑著說話的戲子,戲子粉妝未卸就要人性命,大家以前那種你來我往的暗中克制與謹慎尺度通通作廢了,但凡是與商夷有過接觸的蘇氏門人,都被滅了口。
橫陳街頭的無名屍體一具又一具,無人收殮,睜大的雙眼似是臨死之前質問對方為何突然下此毒手,只可惜他永遠也不能再聽到答案。
被如此惡劣粗暴對待的蘇氏門人來不及等蘇於嫿這個門主給出指令,不得不先隨機應變開始反擊,避免淪為對方口中沉默的羔羊。
於是商夷在經過了短時間的,單方面的,對防備不足的蘇門人的屠殺之後,迎來了蘇門人的反擊,兩方細作化身刺客,彼此知曉對方的招數,彼此在黑夜中擁吻血花。
這是自清理大隋鄴寧城老街之後,最為慘烈的一次細作慘案,商夷與大隋在短短不足數日的時間裡,各自失去了無數優秀的探子。
蘇門多年來的苦心經營被商夷這種找死般的作為狠狠撞擊了一番,根基都搖了幾搖。
同樣的,商夷也付出了慘烈的代價,未佔得半點便宜,幾乎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甚至是殺敵八百自傷一千,商夷的情報系統以一種自殺式的方法來撞擊蘇門,並且妄圖將其毀滅。
那些克制而體面的細作手法突然面臨了野蠻粗暴的原始屠戮,令人措手不及。
蘇門對蘇於嫿來說,是一種很重要的東西,就像穿雲槍之於石鳳岐,龍鱗刀之至韜軻一般,蘇門是蘇於嫿最強悍的冷血兵器,而商帝所行之事,則是以玉石俱焚的姿態,要折斷蘇門這把絕世神兵。
魚非池得知這個消息時,沒有片刻的遲疑,當即給蘇於嫿去信,讓她立刻趕回大隋鄴寧城,坐鎮蘇門!
商帝,成功地將蘇於嫿調離戰場,初止面對的強將只剩下瞿如一個。
從商帝發動這件事,到魚非池迅速做出反應,整個過程沒有超出五天,就在這短短五天的時間裡,兩方細作人手所造成的流血事件超出了過往五年,甚至過往五十年的總和。
商帝抱著與蘇門同歸於盡的想法,要把蘇門毀於一旦。
魚非池只要再遲疑一點點,反應慢一點點,考慮瞿如戰場多一點點,蘇門便要不保。
幾乎是在千鈞一髮之刻,蘇於嫿趕回了鄴寧,下了蘇門最高絕密命令,令蘇氏門人全部進入冬眠狀態,不得命令不準有任何動作,哪怕是最簡單的情報刺探也不行。
蘇於嫿的憤怒可想而知,對於蘇於嫿來說,她很少有動氣或者悲傷的時刻,但是當她看著在世間屹立了百餘年不倒的蘇門險些毀於一旦時,仍難以克制心中怒火。
她不是心疼那些死去的人,心疼的是這麼多年來蘇門的經營遭受重創,還憤怒於這對大隋將會造成極難補救的重創。
魚非池看完蘇於嫿通篇洋溢著沉重的密信,揉著額頭看著石鳳岐。
兩人對望,紛紛苦笑。
「小哥點評一下唄。」魚非池苦中作樂笑嘆一聲。
石鳳岐理一理話頭,說道:「商帝此舉調走蘇師姐是其一,但卻不是主要原因。」
「大隋與商夷不同,商夷得后蜀,后蜀與商夷國土緊密相連,管轄治理起來都極為方便,而大隋雖得西魏,白衹,蒼陵,南燕大部分,可是這些地方都各自零散,管理起來極是不便,蘇門,便是串起這些地方的重要脈絡,能及時地把各地情況準確地彙報到我這裡,方便我做出最及時的判斷與決定,從而把這些地方牢牢地掌握在手心之中,不會造成人心渙散,國力鬆散的情況。」
魚非池點點下巴,說:「沒錯,這是蘇門最重要的作用,它能在這種戰亂時分幫我們貫穿起整個大隋,使大隋形散而神不散。商帝眼光狠辣,出手精準,直接掐死了我們最重要的一條脈搏,以後再想時時掌握各地情報,可就沒那麼容易咯。」
說得再簡單一些便是,商夷少了細作沒多大事兒,頂多是個情報不再那麼及時了,大隋沒了蘇門那事情可就大條了,分分鐘有可能造成各地動亂!
石鳳岐手臂一伸,勾在魚非池脖子上,嘖嘖連嘆:「真沒想到他會來這樣一手,簡直是神來之筆,鬼才料得到。」
「是啊,一舉兩得,還把蘇師姐氣得要跳腳,商帝厲害。」魚非池從不吝於讚美對手,商帝的確強大,她抬手襲襲石鳳岐的胸,「你準備怎麼辦?」
「不怎麼辦,蘇於嫿現在回了鄴寧城,瞿如單獨面對初止,雖然輸給初止是不可能,但是想贏也就沒那麼簡單了,估計會是僵持之局。蘇於嫿回鄴寧之後應該會著手處理蘇門之事,這些事她比我們熟,我們也不必跟著瞎著急。商帝這麼做呢,主要是為了給初止爭取時間與機會,他這個帝君還是蠻厚道的,雖然沒準備給初止一個好結局,但是在這種時候挺仗義。」
石鳳岐一邊說還一邊點著頭,像是肯定著商帝的過人之處。
「你可拉倒吧,商帝厲害歸厲害,但你要說他厚道仗義就是胡說了,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幫初止,說難聽一些,就是把初止的作用最大化。」魚非池才不承認商帝是個仁義的人,又說道:「我估摸著初止還是會盯著武安郡,瞿如他們依舊是被牽制在那裡了。」
「總之這一番較量過後呢,商帝依舊是在等韜軻,我也依舊是在等瞿如,就看韜軻和瞿如他們兩個誰先擺脫困境。」石鳳岐把玩著魚非池軟綿綿肉乎乎的耳垂,捏啊捏揉啊揉,揉得她耳垂通紅如血玉。
「可是咱們在商帝這兒吃了這大一悶虧,要是不回敬他點東西,總覺得不是咱兩的作風啊。」魚非池擰著眉頭一個人念叨著。
「說得對,古人說過,有仇不報非君子。」石鳳岐鄭重點頭。
「啊?有這樣一句話嗎,哪個古人說的?」魚非池總覺得這話太耳生了。
「不知道。」石鳳岐一本正經。
……
魚非池與石鳳岐自認他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大肚能容的人,什麼宰相肚裡能撐船這種事,從來跟他們也沒什麼關係,有些虧吃的,有些虧,那是吃不得的。
商帝這一道把大隋擺得這樣的狠,蘇於嫿回去鄴寧起碼要用三到五個月的時間才能重振蘇門,這樣天大的憋屈要叫石魚二人吞咽下忍落去,那是萬萬不可能。
他們嬉笑歸嬉笑,報復起商帝來卻是毫不手軟。
若是從小處報復未免顯得他們小家子氣,有點拿不上檯面,於是石鳳岐左思右想,覺得既然商帝他是如此的粗暴野蠻,不如自己也野蠻給他看。
這會兒瞿如與韜軻這兩支大陸上最強的軍力都未趕至,那麼中心戰場就看石鳳岐與商略言的真本事對決,石鳳岐決定,要給商略言會心一擊,讓他知道,自己這個大隋國君也有幾分火氣在。
於是,他在夜間叫南九,拉上葉藏,決定夜襲。
彼時夜間商帝正酣睡,商軍大營靜悄悄,唯得幾隻巡邏隊伍在火光下來來往往。
石鳳岐趴在荊棘叢中看著這軍營,咂巴咂巴嘴:「南九啊,怕不怕?」
南九沒好氣看他一眼:「這種事你身為大隋國君,自己跑來做真的好嗎?」
石鳳岐說:「這你就不懂了,所謂報復,就是要打臉!如果這種事不能自己親手做,那做來還有什麼意思?要的就是這種酸爽感!」
南九撇過頭過懶得看他這一副流氓架勢,覺得他四下無人時跟帝君這兩字兒實不沾邊,半點也沒有白日里的帝君威嚴,南九不由得擔心,這人到底能不能成為一個好國君,讓他家小姐省心。
沒等南九心裡的小九九繞幾個來回,葉藏爬了過來,滿臉興奮之色:「準備好了,啥時候干他?」
對於這種暗戳戳整人的事兒,葉藏總是有著無窮的樂趣,他覺得這種做法才符合石鳳岐的無賴性子。
石鳳岐嘿嘿一笑:「就現在!」
葉藏一樂:「我怎麼覺得這招咱們以前用過?」
「是用過,學院的時候蹴鞠比賽,咱們把這招用在人身上的。」
「這回用在畜生身上,可惜了咱們沒辦法丟幾堆小黃書給他們。」
「乾乾干,干他娘的!」石鳳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急不可耐。
南九這會兒有點理解他家小姐在自己出門時,那生無可變的表情了。
石鳳岐跟葉藏這兩人放在當世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干起這種齷齪事兒來的時候,未免太過興奮激動了些,半點高人風範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