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慢走,不送
在整個須彌大陸的地圖上,如果真有氣運這種東西一說,那麼南燕地圖的上空,定是籠罩著濃濃的黑雲的,狂風吹不開,素手拔不動,死死地凝聚在南燕的上空。
不管南燕怎麼瘋,石鳳岐與魚非池都是要奪下南燕的,這是不變的目標。
可能會更加辛苦一些,但不影響他們的堅定往前。
石鳳岐從蒼陵調了大軍過來,米婭那裡的軍力擴張了一些,人手足夠用,便調集了十萬人趕去支援笑寒大軍,此刻南燕已經不是蒼陵人可以少數人就能碾壓得過的了,幾乎戰力相平。
「蘇師姐,我需要你去給笑寒做軍師。」魚非池對蘇於嫿說道。
蘇於嫿沒有抬頭看她,只是望著房子中央的沙盤圖:「南燕的地形多流水丘陵,山地地形複雜,便於藏身,南燕人對地形熟悉,如果與他們周旋于山林之間,於蒼陵大軍不利。蒼陵人擅長平原做戰,所以我會把他們引向這裡。」
蘇於嫿在一處平原上插了面小旗,聲音平穩鎮定,半點也不像受過打擊之後的人,沒有半分頹敗之色。
魚非池苦笑一聲,便知蘇於嫿是這樣的人,她哪裡會消沉?
抬抬眉魚非池看著那處平原說:「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現在南燕舉國皆兵,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兵力的說法了,必要的時候,大規模的殺傷是在所難免的,我建議多用弩器,蒼陵人臂力大,遠程射殺對他們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蘇於嫿又道:「可以,但是草原上用弩器需要掩護,這就要求我們提前去做戰壕,我等下便給笑寒去信,先在這裡做下陷阱。」
魚非池點點頭,補充道:「其實最麻煩的是攻城時的困難,南燕現在真的很難打進去。」
「地道,蘇門的人可以挖地道,南燕多水,城中大多有水牢,可以直通水牢,能節省很多時間。」蘇於嫿立刻說道。
魚非池笑了笑,看著蘇於嫿:「我一直都很佩服蘇師姐你在兵法上的謀略的。」
蘇於嫿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去:「你不如多佩服我處變不驚,不困於情。」
魚非池撇撇嘴,心想這人是沒救了。
「我今晚動身,有什麼事會與玉娘聯絡,鄴寧城中的事我已安排妥當,但是我此去陣前,不再方便遙控,就交給你們了。」蘇於嫿一邊說一邊理了理捲起的袖子,就準備離開。
「路上小心。」魚非池覺得有些荒謬,跟蘇於嫿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於嫿走出屋子,又回頭看著魚非池:「我依舊不覺得我做錯了,我只是沒有做到盡善盡美,我應該連著音彌生一起暗殺的。」
魚非池扶額,揉了揉眉心:「蘇游屍身被野鳥分食,懸於城門遭人鞭屍,不能入土為安,明珠花樣年華戰死沙場,死在她愛慕的男子手裡,黃沙掩骨,你依舊說你沒錯……好,你,開心就好!」
蘇於嫿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魚非池立刻打斷她:「對對對,我就是受困於情,過於軟弱,惜人性命,無用悲憫,我就是沒用,我謝謝你了啊。」
蘇於嫿聽著一笑:「還有擅長詭辯,滿嘴胡說八道。」
魚非池一揮手一扭頭,不再看她:「慢走,不送。」
蘇於嫿走後魚非池覺得身子有些累,蜷在椅子里靠著軟墊看著七七八八的雜事,玉娘端了碗豆子面進來給她擺上,招呼她過來吃了宵夜再忙活,魚非池一邊咬著麵條一邊問玉娘:「玉娘,石鳳岐在幹嘛?」
「研究明日的戰術,這幾日的戰事格外辛苦,也不知道笑寒那臭小子怎麼樣了。」玉娘嘆聲氣。
「蘇師姐現在趕過去了,玉娘放心吧,蘇師姐這個人雖然薄情寡義得讓人髮指,但是軍法謀略很強悍的,笑寒不會有事的。」魚非池笑聲道。
「你真覺得蘇姑娘不難過嗎?」玉娘偏頭看著魚非池。
「你覺得她難過?」魚非池嘴裡含著麵條嘟囔一聲。
「一個人難不難過,不是看她的眼神或者表情,又或者一定要讓她哭一場鬧一場,有時候,一些小的舉動,反而會反應出她的內心。」玉娘一邊說一邊笑。
「玉娘你看出什麼了?」魚非池端著面碗直勾勾地看著玉娘。
「蘇姑娘心裡肯定是不快活的,蘇游公子的死,對她來說,是件難過的事。」玉娘笑道。
「你肯定看錯了,我告訴你啊玉娘,我那位師姐,親娘老舅死了,她都不會皺眉頭。」
「你不信玉娘啊?」玉娘得意地笑道,「我前天晚上看她辛苦,給她煮了碗豆子面過去,她沒有吃,而是坐著發獃,她肯定是在想蘇游公子的事。」
「玉娘!」魚非池險些被嗆住了,「玉娘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人家有可能只是不餓呢?有可能只是為了保持身材怕發胖不吃宵夜呢?」
「沒有人可以拒絕玉娘的豆子面,你那蘇師姐也不例外,除非她心裡有事。」玉娘笑著收起空碗,握著筷子的手敲了下魚非池額頭:「快去叫那臭小子睡覺,再熬下去天又得亮了,你們兩個還要不要命了?」
魚非池笑嘻嘻應下,一邊想著玉娘的話,一邊去找石鳳岐,她在想,蘇師姐真的會因為蘇游的死而覺得心傷難過嗎?
怎麼想,怎麼不可能的樣子。
她以前覺得蘇游聒噪愛吵鬧,現在卻挺懷念蘇游嘰嘰喳喳的聲音,好像還沒怎麼習慣,突然之間他跟明珠兩個都不在世了的這件事情。
走呀走的,一不留神,頭撞進了石鳳岐懷裡。
石鳳岐接住她往後倒的腰,怪聲怪氣地說道:「唉呀,撿到個小美人兒趕緊揣進兜里。」
「唉呀,撞上個俊俏小哥趕緊捂進被子里。」魚非池勾著他脖子笑聲道。
「捂進被子里幹嘛?」
「滾床單,生孩子。」
「嘖嘖嘖,不怕羞。」石鳳岐一邊點著她鼻子一邊摟著她進了里卧,順便還遞了封信給她,笑聲道:「你家老七的信。」
「阿遲?后蜀有什麼動向嗎?」魚非池一邊拆信一邊問。
「沒有,就是,卿白衣挺慌的,讓南燕嚇著了。」石鳳岐倒在床上閉著眼睛笑說道。
「他是怕后蜀變得跟南燕一樣吧,南燕現在的確挺嚇人的,跟個人間煉獄似的。」魚非池看著信說道。
看完信她本想回頭跟石鳳岐說句話,卻見石鳳岐已經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睡著了,眉頭處還有些皺起的印子。
蘇於嫿惹下的這窟窿實在是不好補,雖然石鳳岐跟魚非池從來不都不刻意提及這麻煩事兒,可是這麻煩事兒是扎紮實實地格外棘手,格外不好應對。
以前石鳳岐要攻打南燕的城池哪裡需要這般費心費力?根本就是直接碾壓過去,現在遇上一群瘋子,簡直是比攻銅牆鐵壁還要困難。
強攻是不行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怎麼都不划算,這些天石鳳岐不得不反覆智斗,格外傷神,而只要想一想,這一路要攻到長寧城,還有許多的路,許多的城,許多的瘋子在等著他們,就覺得前路漫漫,艱辛無比。
魚非池給他除了鞋襪,脫了衣衫,偎在他胸口兩人齊齊睡去。
這天晚上魚非池做了一個夢,很奇怪的夢,四周有很溫暖明亮的光,空氣里有些花香的味道,明明是有光,可是她卻什麼也看不清,伸手摸摸前方,摸到了一片濕潤的硬甲,一層一層的疊著,每片硬甲都有她的兩個手那麼大,好像是一堵牆上面錯落有致地疊著這些甲片一樣。
她摸著摸著,突然這些些甲片有點不太對勁,好像會動一樣,在她掌心裡緩緩滑動,然後她聽到一個來自很遠地方的聲音,要很用力才聽得清那個聲音在說什麼,帶著初開混沌一樣的古拙之感。
她用力地去聽,慢慢聽清:「非池,你還真想生孩子啊。」
魚非池猛地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張帶著戲謔笑意的臉,微微一怔,再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抓在他身上不該抓的地方。
魚非池整張臉「騰」地燒得通紅,默默鬆開手,默默轉過身,默默地還在床單上擦了擦手:「不……不好意思啊,剛才做夢夢見磨豆腐來著,大概那個什麼的,把那什麼的當成石磨了。」
「嗯,你這的確有點兒卸磨殺驢的味道。」石鳳岐也不追著她往裡邊兒去,就看著她在那裡一個勁兒地往床邊邊上縮,端端地支著額頭髮笑。
「做夢嘛,你要也要計較!」魚非池嘟囔一聲:「又不是故意的。」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非池啊,你……哈哈哈……」
石鳳岐話還沒說完,魚非池翻過身子就壓在他身上,兇巴巴地瞪著他:「有完沒完了!」
「沒完啊,你撩起來的火你要負責任的嘛,不過呢,反正你經常不負責任的,我都習慣了,唉。」
唉,魚非池什麼都好,就是這件事不好,經不得撩,尤其是石鳳岐將衣衫半敞,以一身好肉體色誘的時候,魚非池基本上是繳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