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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提起褲子不認人

  「她在哪裡?」


  「我不知道。」


  「她離開之前沒有見過嗎?你沒有跟她說過什麼嗎?上央我問你,她,在哪裡?」


  「公子,魚姑娘要去何方,為何要走,我如何知情?」


  「難道不是你把她逼走的嗎?」


  「公子說話不可如此誅心,我怎會逼走魚姑娘?」


  上央看著手拿著利劍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公子,並沒有多少心寒,他知道石鳳岐絕不會一劍刺下來,但是他卻很震驚,震驚於他的公子,竟然真的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與自己兵戎相見。


  石鳳岐臉色鐵青,沒有暴怒,相反他很克制,他幾乎將所有的憤怒都壓縮在一處,死死地按在心底,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會一劍劈下去。


  她竟然又跑了!


  她竟然還敢跑!


  她是自己的女人,有了夫妻之實,只缺一紙婚書,她就是自己正經的妻子,她竟然在睡了自己之後,跑了?


  她把自己當什麼?當成可以隨意拋棄的包袱,高興時就寵幸一下,不想要的時候就扔到一邊管也不管嗎?


  魚非池你這個心狠手辣,提起褲子就不認人的毒婦!

  石鳳岐劍鋒一偏,劈得旁邊的桌椅四分五裂,裂成碎片,灑落在上央腳邊。


  「我要去找她。」


  「今日公子當回大隋!」上央步子一錯,攔住了石鳳岐的去路。


  石鳳岐抬起發紅的眼,分不清是因為憤怒而紅的眼,還是因為難過,他看著上央:「上央我告訴你,沒有她,我哪裡也不去!」


  「難道公子就不為大隋考慮,不為陛下考慮嗎?公子你豈可如何任性,恣意妄為!」上央喝斥道。


  「我為大隋考慮什麼?你把我逼急我大不了去后蜀,我想以我跟卿白衣的交情在那裡混個王候並不是什麼難事,我大不了跟那裡的兄弟在一起!上央我說過,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


  石鳳岐怒視著上央,他現在心急如焚,耽擱的時間越長,他越難找到魚非池,等到大雪把所有的印記都掩蓋,他就要徹底失去魚非池的蹤影。


  「公子你就不擔心,隋帝會令東宮易主嗎?」上央正色看著他,為提防他做出糊塗的事情來,不得不說出石鳳岐最在意的事情。


  石鳳岐上前一步,逼視著上央:「你回去告訴石蔚,他敢讓石牧寒當太子,我就敢把石無雙的墳刨了,把石無雙的屍骨扔在他御案之上,問他對不對得起石無雙,對不對得他早死的先皇后,對不對得起我!你去跟他說,他敢,我就敢!」


  他一根手指指著北邊的方向,像是指著隋帝一般,看得上央眉頭直皺。


  待他真要走時,上央面色一變,一把握住石鳳岐的肩膀,想定住他就要踏出去的步子:「公子你這在胡鬧!」


  「我是不是在胡鬧你心裡清楚,我做不做得出這樣的事,你心裡也清楚,這麼多年來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受夠了。」


  石鳳岐肩膀一震,震脫上央搭在他肩上的手,大步流星踏出了客棧大門,跨上馬,辨認了一下方向,卻不知該往何處去找魚非池。


  上央看著石鳳岐的身影,眼中有憂慮重重,本來今日,就可以過武安郡回到大隋的,只要回了大隋,石鳳岐自然會回到鄴寧城,自然會跟隋帝有個交代,趁著現在隋帝對石鳳岐還只是生氣,沒有真正憤怒的時候,他前去認錯,賠罪,就什麼都還來得及。


  現在石鳳岐這一跑,怕是不知要將隋帝氣成什麼樣子了。


  那個圓滾滾胖胖的老胖子隋帝,從來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真的把他惹怒了,誰能攔得下他行瘋狂之事?


  北方蠻子這外號,又豈是白白得來的?


  「去給隋帝報信,就說在月郡遇到了伏殺,我受了傷,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上路。」上央一邊對下人說,一邊取了旁邊石鳳岐扔下的劍,朝著自己肩膀一劍刺下去,穿透了肩骨,立時淌出暗紅色的血來。


  「上央先生!上央先生你這又何必?」下人一聲驚呼。


  「把豆豆接過來,別讓她武安郡等了,做戲做全套,能撐多長時間算多長吧。」上央也是無奈,攤上這麼個不分輕重的公子,他能有什麼辦法?

  難道真的不管他了嗎?

  哪裡做得到,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再怎麼頑劣,也不忍心對他不理不睬。


  如今魚非池能對公子產生如此之大的影響,若是以後魚非池不能為大隋所有,該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上央坐下,由著下人幫他清理包紮傷口,在思慮了很久之後,他才問道:「近來是不是有很多關於魚姑娘的傳聞?」


  「是的,上央先生。」


  「都說了些什麼?」


  「說魚姑娘天縱之姿,憑一人之力扭轉了白衹局勢,平定七國之危,使白衹舊地百姓無傷一人,天下戰火未起一分,此間手段可謂逆天,是當世不遇的奇女子,又說魚姑娘與……與公子二人情投意和,得成眷侶,羨煞神仙之輩。無為七子中,就數公子與魚姑娘最為令人矚目,再其次的就是韜軻公子與竇士君公子了,不過,竇士君公子……」


  「好了。」上央打斷他的話,又問,「消息是哪裡傳出來的?」


  「查過了,是遊俠蘇氏一族最先說起此事。」


  「蘇氏。」上央抬了抬眉,嘆了聲氣:「公子啊公子,你真是用心良苦。」


  石鳳岐為什麼要走這樣一招看似極為無用的廢棋,要以後才會顯露出來,只需記得,石鳳岐從來不做無用之事。


  但這樣說好像也不準確,他到目前為止做過的最無用的事,就是費盡心機把魚非池留在身邊……明明知道,那是怎麼留也留不住的人,除非她自己決定不再離開。


  魚非池蜷縮在馬車裡,昨夜一晚上沒睡好,折騰了大半夜這會兒全身又酸又痛,連動都動不了,保持著單一的側躺姿勢已有好幾個時辰。


  南九默然地給她備下了許多熱糖水,希望她喝了能舒服一點,但是他看著魚非池茫然無焦的神色,卻也心疼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與南九一同趕著馬車的人是遲歸,昨天夜裡,他跟南九兩人在客棧後門處一直等著,小師姐說,他們要一起離開,遲歸等了有大半夜,等到天明,等到了魚非池出來,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紫色吻痕,看到了失了血色蒼白如紙的臉,看到了她連馬車都上去,不知為何而癱軟的身子摔倒在南九懷裡,然後久久起不來身。


  遲歸什麼也沒有說。


  他什麼都不想說。


  他只是沉默地趕著馬車,沉默帶著小師姐離開那裡,他沒有去問小師姐怎麼了,也不去打聽小師姐好一些了沒有,他沉默得如此的反常。


  離開的路線魚非池早就想好了,遲歸不必敲開車門問魚非池要去哪裡,他只用悶頭趕路,離石鳳岐越遠越好,離大隋越遠越好,他很怕走得慢了……


  他會殺了石鳳岐!

  不計一切代價,不管用任何方法,只要能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殺了他!


  天色從朦朦朧朧的亮色到了現在的天光大亮,日頭中懸,馬車突然停下。


  南九見遲歸併不想與魚非池說話,自己輕輕挑開了馬車的帘子問魚非池:「小姐,下奴去打些水,以備路上用。」


  魚非池點點頭,沖他笑道:「去吧。」


  她笑比哭難看,南九看著便心酸,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叮囑遲歸照顧好小姐,自己去了不遠處還未結凍的小溪,去裝些清水。


  遲歸依舊是默然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沒有應答,像個木頭,只是拉著馬車韁繩的雙手慢慢握緊,緊得骨頭好像要撐破他的皮,透出來。


  「小師姐,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是嗎?」突然,傳來了遲歸的聲音。


  魚非池聽到他的話,抬了抬眼睛,起身拉開馬車帘子:「對,我不會回去了。」


  「你不會騙我,是嗎?」


  「小師姐從不騙你。」魚非池伸手想摸一摸遲歸的頭髮,就像以前那樣。


  可是遲歸卻偏頭躲開,他不看魚非池的眼睛,他只說:「我已經是大人了,非池。」


  「還是叫我小師姐吧,我聽著習慣了。」此時的魚非池其實分不出太多精力來照顧每個人的情緒,她不知道遲歸在鬧什麼脾氣,也不想多問。


  她只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看著外面的風雪,還有枯樹,幾隻寒鴉寂寞地呱噪,越發襯得這地方寂靜無人。


  感覺這天地之大,卻沒什麼真正想去的地方,這又是為什麼呢?


  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以前總是覺得,天地之大,哪裡都去得,哪裡都有她棲身之所,怎麼現如今,哪裡都不想去了?

  她抬頭看著遠方的時候,露出了細長的頸脖,脖子上那幾顆紫色的淤青印記,毫無防備便撞進遲歸眼中,他看著眼中發痛,快速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努力壓抑著想要劇烈喘息的氣息。


  他覺得,他難過得快要死掉了,心裡痛得快要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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