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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為情成魔,為愛而瘋

  七國之事從無獨立之說,所有你認為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有可能波及數國,牽動無數人的神經,有的人在等著機會一口咬斷對方喉嚨,有的人備下厚禮只等時機一到便呈上去。


  商夷國是不會送禮的,他們是虎狼之師,最強之國,他們只會伺機而動一口咬斷對方喉嚨。


  只是這一回,商帝的嘴張了許久,最後什麼也沒有咬到,反而失了他最寶貴的一顆牙。


  溫暖,在魚非池他們心中看來,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可是放在七國的地圖,她是一粒綠豆芝麻,小小的一粒,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那一粒。


  她一生最大的自由,或許就是選擇了死亡。


  當后蜀的一切事情在落定之後,傳回商夷國時,商略言沒有為蜀帝未死而震怒,也沒有為許三霸的無能而氣憤,他憤怒絕望痛苦酸楚甚至憎恨於,溫暖的死。


  他是愛溫暖的,這無可置疑。


  以一個帝王的身份來說,他的愛還很深,這很了不起,簡直讓人想為之鼓掌喝彩,帝王也有如此情深之時。


  但是也很諷刺,他愛她,以須彌大陸上最強大國的帝王身份去愛她,卻也在盡一切可能地利用她。


  得知溫暖死去那晚,他在琉璃宮中喝得酩酊大醉,大笑不止,笑得滿面是淚。


  他用靠在一眾妃嬪懷中,酒水與淚水灑了滿身,狼狽不堪,從未有人見過如此放縱自己情緒的商帝。


  他是一個極為優秀的帝王,與卿白衣相比,他簡直是帝王模版,他內斂,穩重,心深,並且無情。


  這一晚,他卻醉得連坐都坐不起,內心如同一片荒蕪,傾覆了他的大廈,他在一片廢墟中絕望狂笑。


  一陣暖香襲來,一雙繡鞋停在他旁邊,彎腰撿起了一個酒壺在手心裡把玩,她含嘲含諷的聲音說:「皇兄。」


  「向暖,來,過來陪皇兄坐坐。」商略言拍拍旁邊的矮榻,讓她挨著自己坐下。


  「你們都下去。」商向暖看著圍在他身邊的一眾女子說道。


  妃嬪們求之不得,誰敢保證又哭又笑的商帝會不會下一刻就殺了她們?提起裙裾跑得飛快。


  宮殿內安靜下來,商向暖也未坐下,只是看著這四周,笑聲道:「琉璃宮空幾年了,一點也沒變,皇兄你是真愛她。」


  「你想說什麼?」商略言不看她,甚至不想聞到她身上的味道,這是他精心調製的,與溫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只是她的味道是輕暖的,溫暖的卻是清冽的。


  現如今聞到,心如刀絞。


  看商略言皺眉苦忍的樣子,商向暖笑起來:「當年你給我身上一直種這種香,不就是知道你總有一日會送溫暖回去,想留個念想嗎?怎麼如今反而不敢聞了?」


  「你滾出去!」商帝砸了手中酒瓶,低喝道。


  「皇兄平日里不是最喜歡我站在旁邊陪你,你可以隨時聞到這香味的嗎?」


  「商向暖,你不要以為孤不敢殺你!」商略言抬起頭來,眼眶猩紅,狠狠地看著商向暖。


  「殺了我,世上再無此香,皇兄你不後悔?」商向暖倒是半點不怕的樣子,與之當年相比,她的確不怕商略言了。


  商略言連跟了他十多年的韜軻都可以算計,連溫暖都能利用,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自己怕也是死,不怕也是死,怕他做什麼?

  商略言大概真的恨極,猛地抬手掐住商向暖喉嚨,掐得她面頰漲紅喘不上氣,商略言說:「你活膩了嗎?」


  「你有本事殺我啊!」商向暖恨道。


  商略言手心越來越用力,掐得商向暖那纖細的脖子都要斷去,然後狠狠一把把她扔在地上,掀了桌子:「滾!」


  「你明知美人花無葯可解,還要讓溫暖十數年如一日的吞服此毒,養成至狠至陰的毒物,若以清月酒相佐,藥效堪比最烈的媚毒,你還要送去那瓶酒杯給他。溫暖明知飲下此酒,除非在兩個時辰內與男子交合,將毒過入對方體內方可活命,否則周身所有血管破裂她必死無疑,卻依然喝下去寧可血脈盡碎也不肯殺了蜀帝。皇兄,你的心是不是很痛?是不是覺得你與她十多年的感情比不過他與蜀帝兩三年的相伴?你是不是覺得你輸了?輸給了卿白衣那個一無是處的蜀帝!」


  商向暖在地上抬起頭,眼中含著淚看著他,又恨又怨的眼神:「你與她相愛十多年,卻從不碰她,是因為你知道,她周身帶毒,碰一下就是死,你想讓卿白衣做她的解藥,一來可以殺了蜀帝,二來可以你可以重新得到溫暖,現在你竹籃打水一場空,你應該很難過吧?」


  「你給我閉嘴!閉嘴!」商略言一聲暴喝,像是一頭憤怒的獅子,沖商向暖怒吼,卻也無法掩飾他被商向暖戳痛的事實。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商略言彎下腰看著商向暖,雙手都在發顫地指著自己:「我是為了商夷國,為了她,你懂什麼?」


  「我不懂,但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很難過,我就覺得很開心,一切因為溫暖給你帶你的絕望,我都很開心。這幾年溫暖一直與蜀帝出雙入對,你聽著就心碎吧?你越難過,我越開心!」商向暖恨聲道,「這是你欠我的!」


  「我不欠任何人,不欠你,也不欠韜軻,你滾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真的殺了你!」商略言大力拂袖,轉身不看商向暖,劇烈起伏的胸口昭示著他難以承受的巨大痛苦。


  他為帝多年,自幼習得便是帝王之術,早已能練得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他只是想不到,溫暖最後真的會背叛自己。


  他只是想不到,失去她自己會痛苦到如此歇斯底里的地步。


  他讓溫暖引誘卿白衣愛上她,為自己去商夷國做細作聯絡許家,都是因為他堅信,溫暖不會離開他,溫暖愛他。


  為什麼,要背叛他?


  不是要故意喂她服毒的啊,她被送到自己手裡的時候,已是奄奄一息,將要身死,美人花可以為她延命啊。


  不是故意的,溫暖,我不是故意要害你。


  只是後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我太過醉心權術,連你也未放過,順水推舟的,才成此計?

  商略言倒在地上,久久不起,這琉璃宮我始終為你留著,你卻永遠不會回來了。


  商向暖搖搖晃晃出了琉璃宮,出了宮,舉目四望,她竟沒有一個想去的地方,走來走去,最後走到韜軻的府邸。


  韜軻也在喝酒,但未喝得不省人事,只是坐在亭中自顧自地對著月亮獨酌,見到商向暖時,他也未起身行禮,早已為她多備了一隻酒杯,他知道,商向暖今日會來的。


  「你不開心嗎?讓我皇兄吃了這麼大的苦頭,你不覺得痛快嗎?」商向暖坐在長椅上,倚著欄杆,喝著酒。


  「長公主殿下你就真的開心,真的痛快嗎?」韜軻問她。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商向暖笑一聲,滿了酒水,「管他呢,他難過就好,我就是見不得他好!」


  「非池師妹有一句話沒錯,不管怎麼樣,溫暖都是無辜的,是我們害死了她。」韜軻平靜地說道。


  「非池師妹……非池……」商向暖似哭似笑,「若我能像她那麼自由就好了。」


  「她也不自由,沒有人是自由的。」


  「你在後蜀國的事敗了。」


  「的確,敗在他們兩個手裡,理所當然,我不奇怪。」韜軻淡笑一聲,「本來也就沒想過會贏,許家如何是他們的對手,只是搏一把罷了,成則最好,不成便罷。」


  「就是搭上了一個溫暖。」商向暖咯咯地笑著。


  韜軻搖搖頭,嘆息道:「長公主你還是放下吧,這樣活著太辛苦了,溫暖都已經死了,你以後恨誰呢?」


  「恨我皇兄啊,是他把我變成這樣的,我不恨他恨誰?后蜀國事敗在你們意料之中,可是溫暖卻是在你們意料之外的,你不怕我皇兄治你的罪?不怕見不了綠腰?」商向暖問他。


  韜軻平靜的表情裂開一絲裂縫,但很快補好,淡笑道:「早晚會見到她的,她在宮中如何?」


  「不如何,天天唱曲兒繡花,倒是後宮里一些女人經常去煩她,不過,也動不了她。」商向暖喝得有點急,很快就有了醉意,靠在欄杆上呼著酒氣:「我很快就會去白衹,韜軻,若是事成,你可以見她一面,你與我相識多年,我未能替你保護好綠腰,這當是我向你賠罪了。」


  「長公主言重,綠腰之事並不怪你,怪我。白衹一切已經安排妥當,長公主出馬,必定事成。」韜軻敬她一杯。


  「你說,非池師妹與石師弟,知不知道你的目的根本不是后蜀?」商向暖問他。


  「應該不知道,他們的心,根本不在這七國之上,如何會知道?」韜軻輕嘆一口氣,「但願他們的心,永遠不在這七國之爭上。」


  「我記得白衹有你的大師兄,竇士君,你們也至少相處過一年,結下過感情,你可真狠得下心。」


  「不然……我能怎麼辦呢?」


  是啊,不然大家,能怎麼辦呢?


  每一個人,都好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難逃命運的枷鎖,七國之爭早已開始,不是閉上耳目,就真的不存在的。


  月光皎皎,人影寥寥,湖水盪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不知何時起,秋天一眨眼就過去,已是入冬時分。


  當天晚上的時候,商帝寫了一封親筆信送去后蜀,讓卿白衣將溫暖歸還,不論死活,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若不然,兵戎相見。


  卿白衣收到信后,提筆蘸墨,回了一個氣勢磅礴的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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