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葉家二公子
兩人回到雲客樓時,韜軻與商向暖正坐在客棧里似說著什麼事,一見著兩人,商向暖便道:「葉家公子葉華明今日回鄴寧城了。」
葉華明,葉華儂的二哥,葉家獨子。
魚非池與石鳳岐對視一笑,商夷國好靈通的情報,大隋國一點風吹草動,都有人向他們彙報。
「自己回來的,還是他爹叫他回來的?」石鳳岐邊說邊拉開椅子讓魚非池坐下,又擠開了遲歸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旁邊,遲歸擠不過他,氣得直瞪眼。
「葉太宰讓他回來的,隋帝這會兒正忙著準備拜神,本是各大臣子爭風頭出彩的好機會,葉華明此時回家,實在怪異。」
商向暖疑惑道,以她在商夷國的經驗,這等臣子爭寵的好機會,是大臣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
尤其是像葉華明這般等著接替他父親職位的嫡子,這種時候,更是籠絡人心的好機心,他怎會在這種關頭趕回鄴寧?
韜軻笑看著石鳳岐:「不奇怪,咱們石師弟,等的就是他回來。」
商向暖看不透的事情,不代表韜軻看不透,這位沉穩又內斂的韜軻師兄,雖然看穿石鳳岐的打算晚了些,但總算是在這種時候明白過來。
聽得韜軻的這話,石鳳岐也知韜軻看清了事情的本質,便不打算再作隱瞞。
給魚非池倒了一杯熱茶塞進她手裡,暖一暖她凍得通紅的小手,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葉華儂在學院里的本事你們也都清楚,若不是她身份不凡,實在難與你們商夷國的勢力相抗衡,可是下山之後,她的手段便高明了不少,總不會是一夜之間長了腦子,定是有人在背後指點,這個人也不會是太宰葉廣君,他沒有空閑功夫來理這些小事,唯一的可能就是葉華儂的二哥,葉華明了。」
「原先聽聞葉家有三兄妹,正是葉華采,葉華明,葉華儂,可是葉華采卻是早早離世,不知為何。」韜軻說著看向石鳳岐,他對大隋國的事極為了解,想來應是知道此間秘聞才是。
然而石鳳岐只是一攤手:「我對活人的故事感興趣,對死人的往事不追究,他怎麼死的,我真不知道。」
韜軻對他的話明顯不信,但也不再多問,將問題轉向了活人的故事:「葉華明此時回鄴寧城,應是擔心葉華儂與石牧寒關係惡劣,影響到葉家日後在石牧寒那裡的地位,畢竟葉家是鐵了心把石牧寒送進東宮的。」
「葉華儂只是個小棋子,於葉家而言算不得什麼,葉家為了維繫與石牧寒的關係,怕是會把她這粒棋拋掉,葉華儂一路找死,找得還如此刁鑽罕見,我也是佩服。」石鳳岐轉著茶杯說道。
葉家出了奴隸場的事,葉華儂肯定慌張不己,又因為石俊顏對葉華儂那番半威脅半拉攏的話,攪得葉華儂心緒不穩,葉家真正的話事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由著葉華儂作天作地作死整個葉家,要出面解決此事。
石鳳岐,等的便是葉家再回來個人。
葉華明的確是石鳳岐在等著的人,葉家真正主事的人是葉廣君,葉華明,而葉華儂反而只是小角色,石鳳岐既然要對葉家下手,就不會只動一個小小的葉華儂,要動就動大頭,那才有意思。
否則何必要將葉家生意逼困在大隋國動不了?
以葉華儂自己的腦子肯定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能出手收拾掉這個麻煩事的人只會是葉華明,石鳳岐這算是引蛇出洞,等著將他們一網打盡。
「葉華明可不是葉華儂那等腦子,有些不好對付。」商向暖微微皺眉。
「的確,聽聞太宰葉廣君對他頗為器重,有意讓他接手太宰之位。」韜軻對這大隋國的消息倒是靈通。
「無妨,咱們一個一個收拾。」石鳳岐說道。
「石師弟準備怎麼做?」韜軻問道,這種時候大家的心都在一起,力氣也要往一塊使,最好是知根知底知曉大家各自的打算,免得打到自家人。
石鳳岐執著茶杯有一晌沒有說話,他只是望著魚非池,她一定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魚非池品了口茶,一抬頭便見對面四人紛紛望著自己,她咽下嘴裡含著的一口熱茶,說:「反正就是要弄死葉家就對了,知道目的就總能想到辦法,是吧?」
「問題是方法是什麼,怎麼做?」韜軻好笑道。
「我很心疼南九的,你們知道吧?」魚非池突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但聰明人自是想得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韜軻目光微微內斂:「你是要……」
「嗯,沒錯,我就是要這麼做。」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南九又怎麼了?小師姐,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想著南九,你昏迷的時候我也照顧過你的!」遲歸不滿地插話,這幾個大人說的話,他全部聽不懂,就聽懂一句有關南九的話,還不如聽不懂呢。
魚非池拍著遲歸腦袋:「阿遲你跟著南九好好練武就好,這些事跟你沒關係。」
「我也是下山的五弟子之一。」他擔心他的小師姐心裡真的放進石鳳岐,不再懶惰,想要加入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團伙里,時時與魚非池一起。
「你這名額是我們幫你搶來的!」石鳳岐卻毫不客氣地打擊他。
「哼!」遲歸氣得甩袖就走!
「你這麼大個人你跟小孩子置氣,你好意思?」魚非池鄙視地看著石鳳岐。
「好意思啊,為什麼不好意思?」石鳳岐說得好生理所當然。
他好頭痛,一個南九就夠難搞定,再加個小阿遲,他煩心得不得了。
背後不好說人,說人人到。
葉華明來到客棧里時,魚非池幾人正準備著把司業的馬吊偷出來摸幾把,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若不是南九出手太迅速,掌風擋住一陣寒氣,滿目的風雪也就要隨著葉華明撲在魚非池身上了。
葉華明到訪的這個姿態,實在過份高調。
四個下人開道,猛地推開了客棧的門,挾帶進外面的狂風飛雪,他裹了一襲狐裘,自風雪裡踩著一排下奴的身體,避開了地上的污雪與雪水,慢慢走進來。
麵皮太蒼白,透著脂粉小生般的質感,捏著一方白帕子掩著鼻,手指頭還微微翹起,掐著個蘭花指,刻薄而陰鷙的目光環顧眾人。
眾人……並不理他。
「南九,給我倒杯水,坐我旁邊。」魚非池頭也未抬,摸著馬吊打了出去:「三萬。」
「杠!」石鳳岐喊一聲,剛要把那三萬摸過來,見著魚非池瞪眼,又把手收回去:「不杠,看錯了。」
「小姐,茶。」南九雙手端著杯茶走過來,恭敬地遞給魚非池。
魚非池拍拍旁邊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南九站著不敢,垂頭站一邊,石鳳岐見了,一把扯著南九坐在自己身邊:「幫你小姐看著牌,她缺什麼你從我這兒拆什麼。」
「下奴……不會這個。」南九尷尬地說道,坐在那裡顯得很不安。
「不會學啊,艾司業的武功那麼難你都習得會,這馬吊可簡單多了,我來教你。」石鳳岐一手搭上南九的肩,手指頭稍有些用力,扣著南九不讓他起身,讓他穩穩地坐在椅子上。
商向暖與韜軻對視一笑,秀秀氣氣地摸牌打牌,既不說話,也不理會門口來人。
門口來人也不見生氣,帕子放下,在他油白的麵皮上一張薄如刀鋒的唇,紅得如同剛剛飲血。
他揮了下手,讓一眾下奴退下,自己慢慢走到學院幾個打馬吊的弟子旁邊,步子還走得緩而輕,似有怕地上的灰塵沾上他的鞋底一般。
圍著眾人轉了轉,出人意料地停在了南九旁邊,他自下而下地打量著南九,目光越來越奇怪,越來越玩味。
南九面色沉靜,陰柔絕美的臉上奴字烙印清晰得卑劣,筆直著腰坐在石鳳岐旁邊。
「你叫什麼名字?」葉華明聲音很細,開口第一句話,不是問其他任何人,而是問南九。
他的手指隔著帕子,抬起了南九的下巴,高高在上,細細端詳的樣子。
南九緊抿著唇不說話,目光寂如死海,這是正常人對待奴隸的態度,南九並不陌生。
石鳳岐一掌挑開了葉華明托著南九下巴的手,大聲說道:「糊了!」
魚非池再瞪他,石鳳岐又把已經推到的牌迅速立好,再次說道:「我又看錯了。」
坐他對家的韜軻無奈道:「這還打什麼,你不如把銀子直接給非池師妹好了。」
「我倒是想給她,她得要啊。」石鳳岐笑道。
「我要啊,誰會跟銀子過不去,你給我!」魚非池厚著臉皮把手一伸,伸到石鳳岐跟前,攔在南九與葉華明之間。
南九快速地看了一眼魚非池,再快速地低下頭去,光著的腳極是不安地往後縮了縮,腳趾也向下勾起來。
「這個奴隸多少錢,我買了。」
葉華明似是看不見這些弟子對待他的冷漠無視,尤自看著南九,以一種極其令不舒服的眼神,那種打量貨物,挑肥揀瘦,掂好量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