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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一生,不過深愛一人(補第一卷帝王番外)

  身為帝王,必須無情無愛,方能穩固江山。


  這是父王薨逝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風城啟難看著床榻上那張失卻了生息的蒼老的臉,心裡倒安靜地像一片死湖,不起波瀾。


  一旁的母後身子跪得筆直,無聲無息地,眼淚決堤,泣不成聲。遠處的溫太妃,卻只是靜靜地跪著,無悲無喜。


  而啟月,他身為父王最疼愛的孩子,握著父王的手,送了他最後一程。先王喃喃低語了什麼,只有風城啟月知道。


  不過他明白的是,父王在臨終之前,想的不是江山,也不是朝政,而是他一生最悔恨的情事罷。不然,他的臉上不會出現那樣生動的表情,那麼悔,那麼不舍。


  他嗤笑,正是因為父王太重情,所以才會導致大燕的江山被區區的丞相動搖,不是么?

  左天清,他是個什麼東西?

  登基的一個轉身,他看見了這傳說中的老狐狸,權傾朝野的左相。他朝自己恭敬地行著禮,嘴角,卻帶了無比的嘲諷。


  是的,嘲諷,嘲諷他的勢單力薄,就連登基,都要太後去求一個丞相。


  堂堂的太后,為了讓他順利登基,紆尊降貴駕臨相府。甚至父王屍骨未寒,慈康宮卻宮門大開,宴請丞相一人。權勢滔天,紅粉碎顏,這些宮內看不見的黑暗,又是何等的骯髒!


  當看見跪在自己面前不讓自己進壽康宮去的景年姑姑,他冷笑,不用進去,也該知道裡面是什麼情形。


  轉身,衣袖下的手生生捏出了血來,他一步一步,踐踏了自己的尊嚴離開。每一步,都走得撕心裂肺。


  母后,你以為這是對我好嗎?不,這隻會讓我恨你,而且,更恨我自己!


  左天清,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你的家人,你的兒女,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終有一天,我也會讓你嘗嘗,這撕心噬骨的滋味!我會讓你欠我的,統統還給我!


  他背起了沉重的帝位,臉上,再少露出笑容了。他要做的,只是將後宮里填滿有用之臣的女兒,然後一點一點,奪回他的江山!


  上官取露是陪他長大的人,雖然,許多事情他不會對她說,但是這漫漫長路,他也總算不孤單了。


  身為帝位,他可以寵一個人,但是絕對不會愛上。這是父王沒有做到的,他一定要做到。


  暗處里看不見的廝殺,黑夜裡不可知的陰謀。如他所說,他一點一點拿回了自己的東西,只是,力量還不夠。冊封後宮之時,他需要的最後的力量,卻自己送上了門來。


  看著左天清那自以為得逞了的臉色,他心下一陣冷笑,卻還是道:"左相一向忠心耿耿,孤自然也不會虧待了左家的女兒。五月初八是極好的日子,孤便傳旨,以貴妃之禮迎左家小姐入宮。可好?"


  無論是什麼位分,他知道,左天清的女兒,必定要受他三千寵愛。受不起,也得受!


  他不關心那是怎樣一個女子,驕縱亦或是溫順,他都不在意。他需要的只是她的身份罷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親自迎了皇後方錦繡進宮,卻冷眼看著左家來的轎輦,從側門安靜地抬進來。


  朝會上,丞相的臉上顯然多了一層得意,眸光深沉地直視帝王,反駁新臣提出的建議。他冷笑不語,下朝後,去了朝陽宮。他知道,左家的女兒會在這裡。


  "嬪妾蒲柳之姿,怎比得娘娘鳳儀天下。若論聖寵,自然該是正宮為大。皇后是王上的正妻,我們不過是侍奉王上和娘娘的人罷了,娘娘謙和,嬪妾卻明白於心,半分不會逾越。"

  站在隔斷處,卻聽得這樣一句話。那聲音像清泉,直直地清了人心,帝王自己都沒注意到,一瞬間,他竟然那樣溫柔地笑了。


  側頭看向裡面,卻發現說話那人正是左天清送進來的女兒。


  左楚歌。


  心裡的情緒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帝王只勾起了唇角,眼裡光芒頓無。看著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不再笑得真切。


  沒有人能動搖他的心,更何況還是左姓之人。


  他站在暗處,靜靜地看著這女子的進退得宜,靜靜地看著她的淡定從容。直到她說與他交易,他才猛然發現,這女子,似乎遠沒有他想的那般簡單。


  玉簫是父王賜與他的,本是極重要的東西,可是卻被她拿了做信物。更奇怪的是自己罷,居然就這樣默認了。


  與她逢場作戲,聽她喚自己一聲莫名其妙的"阿蕭",他竟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甚至想,若是有一天左家覆滅,他也許能讓她少些痛苦地死去。


  白朮問他,是不是愛上左楚歌了?


  他笑,怎麼可能,他現在對她這樣溫柔,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難不成還會為她違背自己的初衷么?


  可是,為什麼當仇全說她在接天湖沒有回來的時候,他心裡那樣慌張?

  是因為她還不能死罷,一定是的。她的價值那樣大,怎麼能就這樣死了。他慌不過是因為她死了,他不好同左相交代。


  那麼為什麼慢慢的她的一顰一笑在他的眼裡都開始慢慢鮮活起來?甚至奏章改到一半,他會習慣性地抬頭,看她是不是又輕手輕腳地進了他的書房,沖他嬌俏一笑。哪怕是在皇後宮里用膳,他也會習慣性地夾素菜吃,將大塊的肉撇在一旁。亦或是看見內務府新進的什麼花,他總會留意一下,選一盆最好的,讓仇全送去鳳鳴宮。


  他寵她,怎麼就寵到了在上朝之時,也會偶爾想起她了呢?

  那時候他的心裡是惱的,所以才會借著上官取露來證明自己不是動心了。他只不過是習慣了她,不是動心!他寧願自己愛上的是上官取露!

  冷落她一月,他照樣還是每天傳了江太醫問話,問她的傷勢怎麼樣,想聽關於她的事情。他騙得了自己,卻如何也騙不過周圍人的眼睛罷,連守天都看出了他對她的不同,只是,是他一直在跟自己較勁而已。


  楚歌看他的眼神也漸漸溫柔了許多,有時候給了他一種錯覺,好像她也同自己一樣在抗爭著,抵抗著不要動心。


  可是最後,她輕輕環著他的腰,喚他阿蕭的時候,是真的愛上他了罷。可偏偏那時候,他拔除了左相在朝中的勢力,必須做的,就是斬草除根。


  上官取露提醒了他這些年左相是如何地撕扯了王室的尊嚴,如何忤逆了王權,他才終於想起,那個牽動他情緒的女子,是左天清的女兒。而左天清,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於是,一場屠殺。他將她幽禁宮中,帶了皇後去觀看左天清是如何被五馬分屍的。卻不想,到行刑的時候,自己突然改判了他斬頭之刑。為什麼?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只不過是看見那一步步走來的、臉色蒼白的女子,他突然覺得不忍了而已。


  刀起,血濺,他看著她驟然冷下去的眼神,心臟竟是一陣陣抽痛,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他知道,這一刀下去,她對他的情份再沒剩多少了。可是,卻不得不這樣做。


  她恨他,卻也還是愛著他的罷,就像他一樣。


  看著她竟敢在這麼多人面前脫下外袍,他怒不可遏,真想將她關在宮裡,永遠不要再讓她出來!她是他一個人的,哪裡容得他人染指半分!


  他惱她、恨她、棄她、貶她,其實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他愛她。每傷她一分,他的心也會隨之抽痛,無法遏制。


  只是,他哪裡知道,她懷了他的孩子?夏日行宮回來之後,他只有一次與她同房。可能是知道決裂的日子將近了,他那晚格外沒有節制。歌兒也意外地配合,第二天,誰都忘記了喝葯這回事。


  其實她很聰明,他的心思,她可以猜一半。放在旁人那裡,是十分之一也猜不到的。有時候看著她,倒和看著自己一樣了。


  無法言語在聽到宮女說她快小產了的時候的心情,只覺得右手抖得不成樣子,恨不得拔劍砍了它去!他怎麼就那樣衝動,明知道她身子弱,又有傷,也是千不該萬不該那樣對她的!

  她留給他的信,字字誅心。像是要完全放棄過去與他的種種了。


  他這才覺得心慌,心裡有好大一塊,要空掉了。眼睜睜地看著這昔日恩寵無限的鳳鳴宮如今灰塵堆積,她卻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她是帶了無比的絕望離開的。


  他坐在白首殿里,不眠不休,一遍遍地看那封信,任自己的胸口痛得麻木。懷裡的,是那件她縫了打算送他的衣袍。針腳很粗,卻一點一點縫得很仔細。她明明不會做這些的,卻還是為了他,仔細地做了。


  而他呢?在鳳鳴宮等了一年,才終於處理好一切,出來找她。


  他說過的:若時光能倒流,他必護她在懷,絕不允許她這樣離開!


  所以楚歌也好,心寧也罷,他必定會重新讓她回到他身邊。這次,就先以他之愛,來換她之心罷。


  一生,不過就深愛一人而已。所以父王,我終於理解了您為何寧願亂了江山,也要保全那個女子。因為江山再美,終究不如一人笑顏。


  我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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