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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君之溫柔,福薄難受

  那白髮很純凈,就像外面鋪著的雪一般。可是這樣襯著楚歌的蒼白小臉,看起來好像瞬間讓她老了許多。整個人靜靜的,沒有絲毫生氣。彷彿一朵牡丹瞬間謝了芳華,脆弱地掛在枝頭,一碰就碎。


  風城啟難愣愣地看著,抓起一縷白髮,那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撞得胸口一悶。


  "這是怎麼回事?守幽!"


  守幽聞聲進來,見楚歌那一頭銀絲散了滿枕,心裡也是一驚,連忙跪在了帝王面前,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帝王的視線凌厲而灼熱,似乎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娘娘偏生昏迷不醒,無法出聲,


  "是'芳華剎那'。"白朮端著一碗葯進來,淡淡地道:"上次娘娘召我去翔龍宮為的就是這件事,當時臣給娘娘把了脈,便發現她中了這種毒。約摸是湖心小榭上的事兒罷。"

  末了,白朮還淡淡地補充一句:"王上放心,我為您請過平安脈。您沒有中這種東西。"

  帝王眉頭深鎖,當真想不顧一切地搖醒床上的這個人。她居然瞞著他,居然什麼都瞞著他!他已經這樣不得她信任了么?寧願找白朮,也不願意找他!


  然而風城啟難忘記了,當初在翔龍宮,楚歌是要同他說的,不過是他執意要留下月答應,惹了人傷心。如今,卻又怪得了誰?


  "要如何救她?"風城啟難將手中的白髮慢慢捏緊,啞聲問。


  白朮搖頭,將手中的葯碗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道:"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娘娘體內還有劇毒,若是一個不小心引發了出來,那麼她的生命也就到頭了。"

  話剛落音,白首殿的大門猛地被人推開。消失了好幾日的風城啟月快步走進來,看著床上楚歌的形狀,不由地一驚,跪在帝王面前怔愣地道:"臣弟來遲,王兄,昭妃娘娘這是怎麼了?"


  才幾日不見,這傾國傾城的女子如何瞬間白了頭?又為何會這樣安靜地躺在床上,安靜得不像她。他不過離開了數日,為何彷彿這皇宮裡已經過了千年?


  帝王沒有回答他,只輕輕抬手拉起風城啟月,慢慢地道:"她不會有事的。"

  這一次,他一定會護好她,再也不會讓她出事。


  如今想起來,楚歌當真是一直大小傷不斷。剛開始還以為是奪寵的手段,可是到最後,他竟然忍不住地萬般心痛。這種感覺,連對上官取露也未曾有過。他從未去細想,這是為什麼。


  左天清必須死,而她,是左天清的女兒。若有一朝他斬殺了她滿門,歌兒,她還會這樣在意他么?還會替他收集露水煮茶,替他每晚留一盞宮燈么?


  一想到夢裡她那決絕的背影,風城啟難的呼吸一窒,臉色沉得難看。這夢定然是錯的,他是帝王,沒有留不住她的道理。就算捆,他也會將她捆在身邊!她休想逃!

  風城啟月捏緊了手中的玉笛,看著那沉睡著的女子,心裡第一次湧上一種無力感。他站在這裡,她命在旦夕,然而,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看著,看著。他到底憑了什麼認為自己是要守護她的人?


  又該拿什麼,去換她的平安如初?


  剛聽得月流離說楚歌出事了,他還不信。及至扶搖樓頒發了扶搖令,他才驚覺,這回,一定不似以前簡單了。


  策馬飛奔,兩天兩夜,見到的,卻是這樣一張蒼白至極的容顏。甚至沒辦法對他說一句 "啟月王爺安好"。就這樣靜靜地躺著,再無悲喜。


  王兄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葯,那烏黑的藥水卻從嘴角溢出。


  帝王一怒,含了那苦澀至極的葯,吻上她的唇。


  喉嚨中湧上的堵塞感是什麼,他不知道。風城啟月默默朝帝王行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一向以溫柔示人的他,第一次滿身都是旁人勿近的冰冷。直直地,朝溫華宮而去。


  明明是早晨,天卻陰得很壓抑,風城啟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月流離的房門。哪知卻看見了意外的人。


  獨孤紫襲披著披風,神情淡漠地看著月流離。後者依舊是一臉妖艷的笑意,一身紅衣卻不知為何有些黯淡。


  "啟月,你先出去罷。"月流離輕笑一聲,看著剛進來的風城啟月,道:"我的副宮主找我有事,等沒事了,我去找你。"

  風城啟月皺眉,卻看著獨孤紫襲問:"楚歌那是誰傷的?"

  手指漸漸收攏,獨孤紫襲抬眸看著他,冷聲道:"殺手是誰我不知,但是若沒有風城啟難,歌兒不會走到如此地步。"

  若沒有風城啟難,楚歌不會差點溺死在接天湖,不會得到背胛上那一槍,如今亦不會受這樣重的傷。


  初從不語口中聽得楚歌以前的事,獨孤紫襲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原以為自己是最傻的,卻不知此中更有痴情人。偏生楚歌常常笑得溫暖從容,倒絲毫不讓人覺得她已經受過這麼多的苦難。


  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說服自己不去刺殺風城啟難。只因為楚歌偶爾走神時,眼裡那一片淺淺的自己未曾發覺的情意。


  風城啟難,真的值得么?

  風城啟月沉默。楚歌是王兄的妃子,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背叛王兄。他寧願相信,等王兄發現了自己對楚歌的真真切切的情意,他會好生護她,再不讓她受傷,因為他是帝王。


  月流離看了獨孤紫襲半晌,終於開口道:"擔心楚歌,何不去鳳鳴宮守著,卻為何來找我?"


  風城啟月和獨孤紫襲同時看向月流離,竟是異口同聲地道:"絕頂崖。"

  月流離沉了顏色,靜靜地看著這兩人。


  不周山,絕頂崖。內有奇葯,可起死回生,逆轉輪迴。


  天下間,只有月流離找得到的地方。也只有面前這兩人知道他找得到那地方。


  可是,他早已立下毒誓,絕不帶任何一人登上絕頂崖,否則,周圍之人必遭難。他們也都知道。如今,卻為了同一個人,這樣站在他面前,異口同聲。


  嗤笑一聲,月流離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垂目道:"我為何要帶你們去?"

  左楚歌死了,他會難過。可是,若面前這兩人誰出了事,他還只是難過而已么?

  風城啟月皺眉,剛想開口說話,卻被獨孤紫襲打斷。


  "絕頂崖回來之後,我會嫁給步祈。"獨孤紫襲淡淡地道。


  眼眸猛地睜大,月流離抬頭,臉色難看地看著獨孤紫襲,沉聲怒喝:"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叫我再也不要纏著你么?"獨孤紫襲輕笑一聲,道:"我允你,回來之後,我會同步祈成親,不會再纏著你。並且,這對伏羲宮也未免沒有好處。"

  心裡一緊,月流離死死地看著面前淡定如許的女子,咬牙切齒地道:"你以為,憑你,會值得我破壞誓言么?獨孤紫襲,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風城啟月皺眉,看著獨孤紫襲不咸不淡的表情,警告地看了月流離一眼。


  明明在意,說出來的話卻這般傷人。流離始終不會正確表達自己的情感。不希望獨孤紫襲嫁給其他人,不會直接說么?總要這樣,會把人越推越遠的。


  獨孤紫襲沉默了許久,淡淡道:"那我實在沒有什麼還值得你一顧了,也罷,我自己去尋也可,總歸一座不周山。若尋不到,我便同楚歌一起去了也是好的。"

  她這是在威脅他嗎?!月流離眸色深沉,看著獨孤紫襲轉身走了出去。一揮手,摔了桌上杯盞。眉目之間,終於盈滿毫不掩飾的怒氣。


  一聲嘆息,風城啟月低聲道:"若因了一時逞強,就這樣生生錯過,豈不可惜?"


  屋內一時安靜,月流離望著地上的碎片,習慣勾起的嘴角慢慢下垂。


  ???

  楚歌醒了,卻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傷口很痛,但更多是因為,有些累了。耳邊,時常響起風城啟難的聲音,但是,她乾裂的嘴唇,再也不想弄痛自己喚他一聲阿蕭。


  每天,白朮會親自端葯來,帝王再親自餵給她。不語和守幽擔心得直掉眼淚,整個皇宮似乎就只剩下了她這一處哀傷。別的地方,再無聲息。


  皇后同幾個嬪妃也來看過她,卻被守天擋在了鳳鳴宮門外。似乎還有妃嬪鬧事了,帝王一旨聖旨封了鳳鳴宮大門,任何人,包括皇后,無令不得進入。


  帝王開始上早朝了,每日一下朝,便讓仇全搬了奏摺來白首殿,然後坐在她床邊,一手握著她,一手翻看奏摺。看到什麼不可容忍的,還跟她抱怨幾句。


  晚上,風城啟難靜靜地躺在她的身側,想圈她入懷,卻停住了手,只在她耳邊低低嘆息一聲,然後閉上眼睛。


  時間長了,楚歌真的要以為,身邊這個男人是愛上她了。日復一日地,這般溫柔地對她,彷彿除了她,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麼重要。


  然而有一天,帝王起身去上早朝,殿內只余她一人時,有人輕輕地推開窗戶,翻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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