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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情之一物,染紫破月

  左慕雪嗤笑一聲,道:"你說恩寵么?可這後宮之中,王心幾轉,若不是你使了什麼狐媚功夫,又怎會留住王心這樣久?"


  "不是。"楚歌淡淡地搖頭,看著帝王幽暗的眼眸,笑道:"我只不過是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我對阿蕭來說算什麼。我不逾越、不貪心,王上自然容得我驕縱,是不是?阿蕭?"


  帝王挑眉,斜斜地看了楚歌一眼,倒不答她,只握緊了她的腰。


  左慕雪表情有些扭曲,突然看著楚歌,惡毒地道:"你向來會蠱惑人心,連你那夫子也不例外。不逾越?左楚歌,誰知道你同那夫子成天呆在一處,都幹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風城啟難臉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左慕雪一眼,道:"左嬪可是真當這是你相府了?口無遮攔,不知廉恥,竟還敢以下犯上侮辱貴妃么?孤看是左相慣壞了你,架子大得連皇宮都容不下!"


  "王上.……"左慕雪咬唇,一雙眸子立刻落下淚來,哀聲道:"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您知道這對於一個在後宮的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嗎?這宮裡唯一與我有舊恨的,只有她左楚歌,我難道還不能怨,不能恨嗎!"

  後宮之中最可怕的生物就是女人。貌美如花,心細如塵,總能想出些比針還細還能讓人疼的計謀。弱一點的,大意一點的,可不是沒流一滴血便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么?


  可是左慕雪想錯了一點,後宮之中可怕的是女人。但皇宮之中,最可怕的,卻是那座上的王。他不用一步一步地暗算,亦不用絞盡腦汁陷害。他只用合理劃分他的恩寵,便可以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走。留該留的,而不該留的,全部會在帝王的微笑中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而妃嬪們,都不過是拼盡了一生的力氣,博了君王一笑而已。千般計劃萬般謀,但這三千弱水,哪裡有帝王看不透的心思?

  "仇全,傳孤旨意,左嬪絕孕,言行忤逆犯上,已然沒有服侍君王的資格。孤憐左家居功至偉,特將這夢澤宮賜予左嬪養老,若無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擾。"帝王淡淡地說完,擁了楚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句話,決定了一個女人的一生。左慕雪愣愣地跌坐在地上,看著帝王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好半天才終於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想撲上去,卻被侍衛推回了地上。


  夢澤宮的大門緩緩合攏,阻斷了一聲聲的尖叫。楚歌坐上龍輦,身子卻禁不住微微發抖。


  帝王坐上輦的時候便放開了她,冷著臉坐在一旁。楚歌有些走神,一時也沒注意。直到龍輦前行了許久,楚歌才發現不對勁。


  "你怎麼不說話?"楚歌好奇地看著身邊的風城啟難,他一直陰沉著臉,渾身氣息也是冰冷冰冷的。誰又惹著他了?

  帝王淡淡地看她一眼,沒有回答。楚歌撇撇嘴,轉頭繼續看向外面。這彆扭的男人,估計又要自己悶一會兒才肯和她說。只不過,他這次又在氣什麼?

  "你的夫子。"風城啟難沉默半晌,終於開口:"跟你在一起多久?"


  楚歌一愣, 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這樣問?"


  風城啟難凝著她的眸子,眼底暗潮翻湧。眼前這女子眼眸清亮,完全沒有絲毫的閃躲。薄薄的嘴唇還帶著些水潤,好死不死地,竟讓他慢慢消了氣。


  龍輦一路前行,帝王冷哼了一聲,正要開口,卻聽得外面突然一陣騷動,周圍的侍衛都紛紛拔出了劍。守天飛身躍上龍輦前方,沉聲喝道:"何人敢在御前放肆!"

  楚歌好奇地掀開帷帳,風城啟難卻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抱回懷裡,輕聲道:"別動。"

  有溫熱的呼吸盈在耳際,楚歌一顫,趕緊推開他,急聲道:"守天你們快住手,不要傷她!"


  風城啟難一愣,懷裡的人卻已飛快地掀開帘子下了輦,朝前方地上半跪著的女子跑去。


  "紫襲!你還好么?"楚歌著急地看著渾身是血的獨孤紫襲,想扶起她卻又怕碰著哪裡傷口,不由地喊了一聲:"阿蕭,救救她!"


  守天微訝,身後的帝王卻掀開了車簾,不悅地走下來,看了看獨孤紫襲,皺眉道:"守天,去傳白朮到湖心小榭。"

  "遵旨。"守天低頭,飛身往白朮的居所而去。風城啟難點了獨孤紫襲幾處穴道,淡淡地對楚歌道:"將她扶上輦去。"

  楚歌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起紫襲。她身上多處劍傷,腹部一處被手捂著,卻還在不停地流血。在看見楚歌朝她跑來的一瞬間,她似乎笑了笑,然後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誰能傷得了紫襲?!楚歌將她扶上輦的時候還在驚奇。當初紫襲以區區白綢阻了步祈的劍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那樣好的身手,怎會被人傷成這個樣子?步祈是絕對不可能對紫襲下手的,那麼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

  帝王站在地上,朝仇全揮手道:"你們帶她們去,孤自己過去。"

  仇全看了看沾上血污的龍輦,再看看一臉擔心的貴妃娘娘,低聲應了是。王上居然連龍輦都讓給了他人,他還能多說話么?趕緊命人往湖心小榭趕,再慢,若那姑娘有個萬一,貴妃娘娘一傷心,保不準帝王會遷怒誰。


  床榻之上,楚歌看著臉色蒼白的紫襲,擔憂地問白朮:"她怎麼樣了?"

  白朮挑眉,面無表情地收回手,淡淡地道:"傷了肺腑,好歹命還在,對方是手下留情了的。"

  楚歌皺眉,喚了不語守幽進來,小心地替紫襲換了件衣裳,將傷口細細包好。白朮在外間寫著藥方,末了,讓幾個侍女下去熬藥。


  ".……唔。"正在被包紮的獨孤紫襲突然皺眉,側頭一口血吐了出來,染紅了青錦的床單。楚歌大驚,連忙去扶起她,急聲問白朮:"這是怎麼回事?"

  白朮在簾外,聞得聲音,慢條斯理地道:"她一口氣鬱結於心,這會吐血也是正常,倒比一直含著好。"

  楚歌將紫襲扶著,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守幽,你去看看月公子在不在溫華宮,若是在,就把他帶來。他若不肯,就說獨孤姑娘命在旦夕,若這都不願來,以後這湖心小榭不必讓他再進來!"

  守幽放下傷葯,點頭應是,飛快地往外走去。


  月流離,你真是害苦了獨孤紫襲。


  ???

  手中的茶盞"叭"的一聲摔在地上,上好的龍井茶慢慢滲進地里,茶香四溢。


  風城啟月看著有些失神的流離,笑道:"今日這是怎麼了,總是心不在焉。"

  月流離懶懶地倚在石桌上,悶聲道:"不知道,今日心緒總有些不寧,說不定是哪家姑娘又惦記我了,哈哈哈。"

  "你總這樣。"風城啟月無奈地搖頭,替他換了一個茶盞,重新倒上茶:"也到了適婚之齡了,就沒想著安定一些么?"

  破碎的瓷片兒躺在地上,月流離伸腳踢了踢,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瀟洒慣了,哪個女人捆得住我?再說了,女人麻煩得很,我何苦去淌那渾水?"


  風城啟月笑著搖搖頭,道:"你不總說獨孤紫襲不像女人么?既然不喜歡女人,那何不娶了她去?"

  月流離臉一黑,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是。獨孤紫襲哪裡好了?為什麼都喜歡把她和他送作堆?那種冷冰冰的女人,嘖嘖,算了罷,他寧願承認他是喜歡正常女人的。


  "月公子!"守幽飛身落到庭院中,草草地行了一個禮,道:"啟月王爺,月公子,我家娘娘讓我帶你們快些過去。"

  月流離看見守幽,條件反射性地蹦出老遠。楚歌叫他過去?開玩笑,自那次在糕點裡動了手腳之後,他是一直沒再進過宮,生怕楚歌同他算帳。這次偷偷溜進來了,守幽卻立刻來傳他,他要是去就傻了!


  風城啟月看著守幽焦急的神色,不由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獨孤姑娘今日滿身傷地回來,現在正在湖心小榭,你們趕緊過去罷!"守幽急聲道。


  哪知,月流離聞言只是微微一愣,繼而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是她。叫你主子安心罷,獨孤紫襲是怪物,死不了的,當初那樣重的傷都沒能要了她的命,如今還能怎樣?"

  守幽一怔,風城啟月微微皺眉。流離閑閑地端起茶抿了一口,絲毫沒將守幽的話放在心上。守幽冷哼一聲,冷冷地轉述了楚歌的話,便轉身往回趕。


  月流離輕笑一聲。也是難得了,這麼短的時間,竟能有人如此將獨孤紫襲放在心上,還真是奇迹。


  風城啟月不語,只靜靜地看著他。


  沉默了半晌,月流離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終是垂下了眸子,輕聲道:"啟月,你去看看罷。"

  "自己不去,倒叫我去?"風城啟月挑眉,淡淡地道:"你不是說獨孤紫襲是怪物么,那還怎麼要擔心。雖然剛剛看見守幽手上身上染了不少血,不過如你所說,上次她都沒死成,這次也應該不會。"

  心裡一沉,月流離睜開眼,看著風城啟月獃獃地問:"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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