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高跟鞋
沒人敢挑釁許軍在船上的權威,自從出了人命以後,許軍在船上握有生殺大權,活下來的人對他充滿敬畏。
船上來了兩個女人後,大家死灰一般的心,燃燒了起來,但很快就熄滅了,成了星星之火。大家心知肚明,這兩個新鮮的活物,是屬於許軍的,沒人敢接近這兩個尤物,惹煩了許軍,很可能會葬身大海。兩個女人有時會在船舷邊上主動和船員搭話,但船員如避瘟疫一般很快離開她們。
王倩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她肯定感覺到了這種不正常的氣氛。
一夜無風無浪,很多人昨天酒醉很晚才醒來。
我獨自在甲板上散步,楊珍妮站在椅子上看著大海。
「看!海豚。」楊珍妮指給我看。
我沖她點了點頭。
冷波拿了一張紙走過來,「糧哥,你看這個,看看你的年齡對不對?王保振說你25歲。」
我拿過這張紙,看到上面是一排名字:
許軍:31歲。
老閻:47歲,或45歲。
李世雙:35歲。
王保振:28歲。
錢有糧:25歲?
鄧家全:25歲。
陳小偉:21歲。
冷波:19歲。
小豆芽:15歲。
雅克:3歲。
「寫這些幹什麼用?」我問。
「老大讓統計的,我也不知道幹什麼用,你這25歲沒錯吧,如果沒錯,那就把這問號塗掉了?」
「我這年齡沒錯,這猴子多大也統計?」
「老大沒說猴子,我覺得雅克也是我們船上一員,應該統計一下。」冷波說。「糧哥你看,我們這平均年齡應該在28歲左右吧,就是老閻拖我們後腿了,不然平均年齡會更小。」
「還平均年齡?要不把老閻扔海里算了。」我說。
冷波笑了笑,「糧哥,我同意,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你等著瞧吧,哪天我真把老閻扔海里去。」
「你真的假的?」我說。
高音喇叭響里起來,「請注意,請注意,船上所有船員到舵樓開會!到舵樓開會。」
我和冷波進舵樓的時候,屋裡已經坐滿了人。有些意外的是王倩站在許軍的旁邊。
冷波把那張統計年齡的紙遞給了許軍。
許軍看了看,「老閻,47歲或者45歲,是什麼意思?」
「我虛兩歲,沒問題的。」老閻說。
「你到底是47歲,還是44歲,只能選一個。」許軍說。
「那就45歲吧。」老閻嘴角掛著微笑。
「我看你像57歲的。」許軍說。
許軍說完,大家哈哈一笑。
「老大,統計這些年齡,讓我想起以前單位工會發福利,發香皂毛巾。」李世雙說。
「發福利也不用統計年齡啊。」老閻說。
「對了,我們船上是不是也得成立個工會?」鄧家全說。
「工會的事改日再說。」許軍忽然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說一件事情,今天船上丟了一件東西,也可能是昨天晚上丟的,是誰拿的,現在立刻給我交出來,否則後果很嚴重。」
「老大,什麼東西丟了?」王保振問。
「高跟鞋,高跟鞋丟了。」許軍說道。
許軍說完,大家把目光投向王倩。
「是我的一雙黑色高跟鞋丟了。」王倩說道。
「還有人偷高跟鞋?」鄧家全說道,「偷高跟鞋幹什麼用?」
「幹什麼用?」老閻接上話茬,「用處大了,用高跟鞋可以砸核桃,可以用來敲魚,對著魚頭一敲就死。」
「高跟鞋可以用來當酒杯。」小豆芽說。
「別他嗎的瞎扯了,是誰偷的高跟鞋?」許軍說道,「我給他一個機會,現在就拿出來,如果現在不拿,讓我查到了,後果你們懂的,那是相當嚴重的。」
舵樓里沒人吭聲。
王保振舉起手,「我覺得,要不讓偷高跟鞋的人晚上再送回去?」
許軍鐵青著臉,「沒機會了,現在就開始查,從王保振那個六人鋪查起。」
許軍先搜查我們六人鋪是有道理的,上船的第二天,船長孟德水從我們六人間鋪搜查到了一雙黑色高跟鞋,當時也無人承認。因此許軍懷疑這次王倩的高跟鞋被偷,很可能是我們六人間鋪里的人乾的。
「哎呦,我想起來了。」王倩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許船長,是我糊塗了,那雙高跟鞋昨天被我扔了,我嫌高跟鞋磨腳給扔的,昨夜喝了點酒,我腦子犯暈了。」
「你自己扔的?」許軍問。
「對,是我自己扔的,沒錯,不好意思啊。」王倩說,「你們繼續開會吧,我下去休息。」
許軍點了點頭。
王倩下了舵樓。
我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我很懷疑高跟鞋真讓她扔了,如果她撒謊,那又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讓許軍搜查了呢,船上這麼大點地方,想查找一雙高跟鞋不是難事。難道王倩擔心有人被查出來,令偷鞋的人難堪嗎?這個女人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許軍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如果高跟鞋真是我們船上的某人偷的,我真覺得臉上很無光,我他嗎的真不希望以後發生類似的事情,什麼嗎女人內褲被偷了,絲襪被偷了這樣亂七八糟的事,道德修養很重要,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如果道德敗壞了,那個,怎麼說呢?人就要墮落。」許軍撓了撓脖子,他的《世界名人名言》說起來不那麼流暢了。「我靠!高跟鞋絲襪這些,穿在女人身上才好看,你偷過來干球?老閻同志,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王倩穿多大碼數的鞋?」
「36碼或者37碼的,36碼的可能性最大。」老閻說。
「好,等上了復活節島,你負責買高跟鞋,多買兩雙,買回來后我給你報銷。」許軍說。
「好的老大,你放心,我保證買到最新款式的高跟鞋。」老閻說。
「說到哪了?」許軍撓了撓後腦勺。
「不是一直在說高跟鞋嗎?」王保振說道。
「不說高跟鞋了,翻篇了。」許軍皺著眉頭。「我想起來了,該說油漆的事了,我們這漁船的番號,太招眼了,容易被人惦記,上島后,要買點油漆把船的番號給塗了,然後再起個不會引人注意的名字,大家想一下,看起什麼名字好?」
「就叫海盜號吧。」小豆芽說。
小豆芽說完,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我覺得不如叫乘風破浪1818號。」鄧家全說。
「太詩意了可不好。」王保振說,「叫有糧1819號如何?」
「不行。」許軍搖了搖頭,「這會被海盜船盯上的,起名字不要讓人家注意到,要起一個普通一點的,還稍微帶點意思。」
「不如叫雅克號吧。」冷波說。
「有點意思了。」老閻說。
「有毛意思,猴子最怕水的,不行。」許軍說。
「那就叫海豹號。」老閻說。
「海豹不行,海豹要下沉的,我們是船,可不能下沉。」陳小偉說。
王保振抽了兩口煙,「我來說兩句。」王保振清了清嗓子,揚起手臂,「歸妹趨無妄,無妄趨同人,同人趨大有。甲轉丙,丙轉庚,庚轉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風雷是一變,山澤是一變,水火是一變。乾坤相激,震兌相激,離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停!停停!」許軍喊道,「你念叨這什麼玩意?」
「這是金庸小說《笑傲江湖》里的孤獨九劍總秘訣。」王保證說。
「靠,嗎了隔壁的,我在開會研究給船起名字,你奶奶的弄出什麼孤獨九劍?你這是砸我場子?」許軍大罵道。
「老大,你別急,這孤獨九劍和我們起船名息息相關。」王保振說道,「孤獨九劍中有一招最厲害的是什麼?這也是劍訣的精要,誰知道?」
「是不是無招勝有招?」陳小偉說。
「對,無招勝有招,我們為什麼非要起船名的,我們用油漆把原來的船番號塗上,我們就不要名字了,無名了,無名誰還會記得我們漁船,這就叫無招勝有招,對不對?」王保振說。
「好像有點道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