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人知曉的孤獨
顏素被文蘭這麽懇切地逼視著,鄭重地點了點頭,回道:
“我知道了,媽媽,隻要淩飛不過分,我會忍下去,頂多等到亦凡成年,我再放手。”
“那照片,又是怎麽回事兒?”其實,在此之前,她已經與顏格交流過了,就是想聽聽小女兒對此事的看法。
“淩飛說,是他前女友使壞,故意請人拍的。不過,媽媽,再錯位拍,那也得有真人演|、真人擺拍啊!唉——我是舍不得亦凡受委屈。”
“你要放寬心,也要小心著點兒,把他的錢再收緊一點兒,男人沒了錢,也壞不起來。”
“媽,這樣的男人,我不稀罕!”
“顏素,你別犯傻,婚姻也是一種經營的方式,經營得好,就盈利;經營不好,就破產。那些輕易離婚的人,都是沒腦殼兒的人。”
“媽,也不能太絕對,我身邊有的朋友,離了婚,很快樂。”
“那是因為一開始眼睛沒睜開,結了婚看清了,醒了,來不及了。”
“怎麽會來不及?”
“沒結婚,女孩子還值幾個錢,哪怕大齡也能往上攀;結了婚,女人就不值錢了,就隻能往下墜,找個大10歲的老頭子,還算是客氣的……”
“媽——那是沒本事的女人,是要依賴男人的女人。經濟獨立的女人還能找小鮮肉的。”
“不就是養小白臉嗎?那圖你錢的男人,你稀罕?你看得起?得不到真心,你心理又會平衡?”文蘭的生理問題說來就來,洗腦還沒結束,就嚷嚷了:
“……顏素!快快快!我要上廁所!”
“媽,您能先在尿不濕裏解決嗎?”
“這怎麽行?尿布濕裏我是小不出來的!你這白眼狼!你小時候,我可是一次又一次把你屎!把你尿的!從不讓你撒在尿不濕裏……”
“媽,我小時候,沒有尿不濕,即使有,估計您也舍不得買。”
“少廢話,快扶我起來!”文蘭急得嘴又歪了。
“可是,我攙不動您。”
“你飯白吃了?”
“我怕把您摔地上,醫生說,這樣很危險。”
“你不能按鈴喊護工嗎?你個死腦筋!”
“對啊,我都忘了,我馬上按鈴。”顏素這一次臉沒紅,她心安理得地接受文蘭的埋汰。因為她覺得老媽能罵她,就是徹底原諒她了,這麽一想,心裏也輕快了許多。
很奇怪,這麽忙,竟然沒有再牽掛周均益,也不知道他怎樣了?
而此時,周均益也忙得不可開交,他用手段除掉了四舅媽的心腹,大舅二舅他們的眼線,同時,還趕走了試圖爬上他床的某侄女,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下點猛料也實屬正常。
當初,周均益為了將來娶顏素,放棄了家族公司總裁的職位,隻繼承了媽媽的一份股份,每年從公司拿分紅。
後來,他把自己分得的股份給賣了,自己用分紅和賣股份的錢成立了一個公司。
經曆了一段不堪的往事過後,他涉足的領域,主要是他的本行——金融,股票,期貨,再後來,他發現房地產有前景,就投資買現房,建築行業他不精通,因此,他隻做投資不做實業。
漸漸地,他的同學們在各領域裏嶄露頭角,時常與他們接觸交際,人脈、人才又是他擴張的基石,積累的資金,就如滾雪球一般,他的實力大到一定程度,就開始圍剿他那些舅舅們了。
他們氣死了他的外婆,當時,他才畢業沒多久,沒有實力與之抗衡。
一旦羽翼豐滿,自是無需臥薪嚐膽。
外婆的遺囑雖然力頂周均益,但當時的情況太複雜,他們之前商量用迂回的方式,先離開公司,積累實力,然後再……
可是,外婆沒能看到他成功,也無法在他孤立無援的時候安慰他,給他出主意。
外婆走得太早,太突然,太蹊蹺,可他當時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根本無暇顧及這些。
至於什麽原因,他自然是猜測到的,隻是缺乏確鑿的證據,目前已經有了線索,也隻待收網了……
他一定要把那些曾經狠狠傷害過他的人,逐個兒連根拔除,不讓他們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有時候,周均益覺得自己更像是一隻被驅逐的狼王,有能力,有金錢,有地位,卻也有無人知曉的孤獨……
“顏素,你那個男同學,曾經來咱們家裏找過你?”
“什麽男同學?”顏素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問道。
“咖啡館裏,抱著你的那個男同學啊!”文蘭說話本來就吃力,見小女兒這麽拎不清,自然有些不耐煩,語氣不免又不善了。
“媽——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呀?”問完這話,才發覺自己太過急切,顏素的臉禁不住紅了。文蘭倒是沒有留意,自顧自回憶起來:
“大概你大一升大二的暑假裏吧?那時候,不是有大學的男同學追到家裏來嗎?嚇得你老往同學家跑。那一天,我記得,是你去暑期勤工儉學,臨走叮囑我,凡是男同學找上門,都說你跟男朋友約會去了。”
“這也太巧了吧!”顏素經不住捂臉:
“媽——您可把我給害慘了,他就是我一直要等的人,我一直喜歡的就是他,如果不是您不許我們早戀,我想,我和他的小孩都要讀大學了。媽,他在我心目中,就是您沒嫁成的某!首!長!”顏素忍不住哀歎。
“這能怪我嗎?是你再三叮囑我的,我私下對他倒也是比較滿意的,可惜年紀還太小,沒有淩飛穩重。”
文蘭當然要適當地掐掉了某些關鍵情節:比如,周均益留下的電話號碼,以及BB機的號碼,她都及時處理幹淨了。如果被這死丫頭知道,指不定又要發什麽瘋了。
“淩飛是10年後遇到的,都快30歲!這能比嗎?”
顏素心裏不禁哀嚎:上帝啊,玉皇大帝啊!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有緣無分?
難道周均益就是那前世隻為自己遮羞的書生?淩飛才是前世為自己收屍、埋葬、蓋墳的那個正主兒?欠的多的,還的也多;欠的少的,還得也少?
“顏素啊,有時候吧,媽覺著人的命運也是會遺傳的,你怎麽也會重複媽的經曆呢?不過呢,你還是幸福的,沒遭受過媽媽所遭受過的罪啊!”
“媽,您能在那個特殊年代幸存下來,也是蠻幸運了!我看了很多相關的回憶錄,像您這麽漂亮的女人,若遇到些更壞的人,會生不如死的。媽,您感恩吧!”
“這是什麽話?你這是安慰人說的話嗎?感情又皮癢癢了?”文蘭斜睨著小女兒,佯裝要打她,可惜左手撐不起來,右手也夠不著,心有餘而力不足。
“沒有,沒有,沒有!開玩笑的嘛!媽咱們吃藥吧?”顏素拿起護士留下的藥,又拿起水杯,伺候文蘭吃藥。
吃完藥,文蘭就問:
“今天,是淩飛接亦凡嗎?”
“嗯!是啊!”顏素邊放好水杯,邊回答。
“我這一生病啊!可就苦了你跟顏格了,還苦了孩子。囡囡倒是工作了,無須操心,亦凡還小,就可憐咯!”
“這有什麽?那些偏遠地區的留守兒童,回家還要照顧老人,家務做完,才能做功課,不也能考上大學,出人頭地嘛?”
“哼!那些偏遠地區會有那麽多作業?那麽多人上補習班?競爭會有這裏厲害?現在的小孩啊,學習壓力大,他們白相(上海、無錫的方言,玩耍的意思)的時間都用來補課、做習題啦!怎麽不可憐?”
“媽——您這話可別在亦凡麵前說,他已經夠為自己抱屈了,再聽您這麽一呐喊助威,那不知要多偷懶呢!”
“我有分寸的,你當我是你?長不大?”
“媽……”顏素正要講話,突然手機響了,拿起電話,是淩飛打來的,忙問道:
“什麽事兒啊?”
“顏素,我沒接到亦凡!問老師說,今天放學早,他一放學就走了,平時他都會等我的呀!我打家裏電話,也沒人接。他不會是到醫院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