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躍馬飛馳

  我說:「你們在多元化經營的路上已經在躍馬飛馳了,我們卻還沒有起步,我們還是停留在廣告發行印刷三個主業上,這三大主業,賺錢的只有廣告,我們和你們相比,差的不是一天兩天啊……」


  「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北方的報社大抵都是如此,我經常接待北方兄弟報社來考察的人,」對方老總淡淡地說:「還是那句話,腦子都沒轉過來,特別是報社的老總腦子沒有轉過來,其實,放眼世界,放眼全國,放眼南部沿海,我們不難看出,從黨報報紙功能的演變角度來看,實行報社的多元化經營是壯大報業經濟勢在必行的必由之路……其實,對這一塊,柳月部長非常有見解,她曾經和我說過一段話,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說:「哦……什麼話?」


  「她曾經和我寫信交流過對報業經營的一些看法,有一次,她在信里談到新形勢下黨報報紙功能的轉變時寫道:按照傳統的提法,我們的報紙是黨的喉舌和輿論工具,無外乎毛澤東同志提出的組織、鼓舞、激勵、批判、推動五大作用。


  「但是,隨著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黨的新時期總任務的確定和落實,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和發展,隨著人們物質和精神需求的日益豐富和增長,報紙作為重要的信息平台,其功能也日趨豐富,大大擴展了,起碼增加了資訊傳播、商品促銷、娛樂服務等功能,強化了實用性和生活化。


  「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信息業形成產業化,信息業的產業化要求報紙的經營必須多元化。因為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建設過程中,在市場經濟的條件下,報社不僅承擔著引導輿論、傳播信息的宣傳任務,還應是以信息傳播為主業的、實力雄厚、高效運轉的經濟實體和產業集團,應能在市場經濟競爭中不斷發展壯大,不斷創造出高額利潤和物質財富……柳部長的這段話,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基本奠定了我做報業經營的思路和基礎。


  「其實,柳部長在宣傳部里可惜了,她應該到第一線來,到報社發展的第一線來,我相信,她要是做報社的負責人,你們報社一定能有巨大的變化,迅猛的發展……呵呵……江主任,我這是說說而已啊,可沒有任何貶低你們報社現在領導的意思啊,不要誤會了……」


  對方老總似乎覺得說過了頭,臨末又補充了一句。


  我笑笑:「老兄不必見外,沒有什麼誤會,你講的很對,很有道理。」


  「江主任是新聞部主任,做編採的,能有興緻來參加經營的座談,難得啊……」對方老總說:「現代報業的發展,需要的是多方面的人才,報社不僅僅需要會寫稿子的,更需要懂經營,會管理的,比如我來說,我以前也是做記者的,之前也是新聞部主任,呵呵……後來我去做發行,還做過廣告……我看江主任你也是個做經營管理的好材料,假以時日,老弟必定能成就一番作為……必定能成為報業管理經營之人才,真正的報人……」


  我聽了很受鼓舞,謙虛道:「不敢當,還要老兄多多指導!」


  「呵呵……謙虛了,不過,我遠在天邊,指導不了你,你要是需要指導啊,就去請教你們的柳部長就好了,她這個人,我看出來,要麼是不做,要是真的做了,能力遠遠在我之上,我對她是很佩服的,你應該抽空多找她學習,她看問題,分析問題,極其深入透徹,看到問題的本質……」


  我聽了,心裡有些得意,又有些自豪。柳月可真是名聲在外啊!

  上午的考察結束了,大家一起用午餐,吃完飯,午休,下午到晚上自由活動。


  我開始實施我的計劃了,趁大家回房間的空,悄悄出了賓館院子,攔住一輛計程車,講好價錢,直奔蒼南。


  路上,經過一家土雜商店的時候,我讓司機停車,下車買了一把軍用小鐵杴。


  回到車上,我對司機說:「走吧!」


  司機是一位40多歲的中年人,看我沒了一把鐵杴,說:「老闆,你是去蒼南上墳的吧,快到清明節了!」


  我笑笑說:「是的!」


  司機說:「要去哪個地方?」


  我說:「江月村!」


  「江月村?」司機說:「真巧啊,我家就在那附近的鎮上,我好幾天沒回家看老婆孩子了,呵呵……」


  我一聽,很高興,我正愁明天怎麼回去呢。我說:「師傅,這樣好不好,今晚你會鎮上住,看看家人,明天一大早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回去,我照樣給你車錢,加倍!」


  司機師傅更是高興:「好,好,沒問題,太好了!」


  一會,司機又問我:「老闆,你是江月村的人?」


  我說:「怎麼?你看著不像?」


  司機說:「聽你口音不像我們這裡的人,不過,即使你口音像,也不可能是江月村的人!我估計啊,你是江月村的親戚吧?」


  我說:「為什麼?」


  司機的目光變得陰霾,臉色變得肅穆:「唉……這個村很多年以前,曾經遭受了一次強颱風,整個村裡幾十口子人,除了一個在鎮上讀書的小女孩,都葬身大海了,被颱風捲走了……慘啊,太慘了……這個村,現在的年輕人知道的都很少了,因為名字已經從地圖上抹去了,不存在了,也就我們這個年齡往上的人,知道還有這個村!」


  我說:「這個村雖然地圖上沒有了,但是,還存在,還有一戶人家!」


  司機唏噓著說:「是的,我聽說那倖存的女孩多年後又回來了,在那廢墟上蓋了一座房子,逢年過節回來看看,祭拜一下鄉親們,那個女孩子,也算是江月村唯一的倖存者了……」


  我說:「不對,那個女孩的弟弟也還活著,被大海沖走了,但是被人救起來了……」


  司機看了看我:「真的啊,那真好,老天長眼啊,為江月村留下了一個男丁,一個種……對了,老闆,你是外地口音,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呢?你到江月村,是給你什麼人掃墓呢?」


  我說:「我……我是給我的長輩掃墓……」


  司機看著我,突然叫了一聲:「乖乖,你不會就是那個救活的男孩子吧?那個女孩子的弟弟吧?」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那男孩!不過,我這次來,是給那女孩子和男孩子的父母掃墓的!」


  司機看了看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老闆,你既然不是那女孩的弟弟,那麼,你就一定是那女孩的丈夫了,一定的了……你是來給你的岳父岳母掃墓的,對不對?」


  我笑了下,沒有說話。


  我似乎心裡很想在這個陌生的司機師傅面前扮演自己一直夢寐以求但是現實中無法實現的角色,來滿足自己的一種不可名狀的心理。


  司機感慨著:「唉……老闆這麼一表人才,你岳父岳母九泉之下有知,也會很欣慰了……對了,老闆,我們這裡清明掃墓的風俗,是要擺上酒菜的,還要放鞭炮,燒紙,你都準備了嗎?」


  我說:「沒有!你幫我找個地方買這些東西!」


  司機師傅很熱心,帶我去了幾個地方,很快備齊了這些東西。


  我特意買了一瓶茅台酒,柳月喜歡喝茅台酒,那麼,柳月的爸爸也一定喜歡。


  很快,到了江月村,我下車告別司機師傅,和他約好明天一早來接我。


  我提著東西,下了車,沒有先去那房子,直接奔了上了山。


  周圍的風景依舊,海邊的濤聲依舊,那片翠綠的松林依舊,還有那松林里的白色的樓房也依舊。


  田野和山上的綠色正在萌發,映山紅正在岩石縫裡努力向外伸張,吐露出紅色的骨朵,有的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綻放。


  我直奔山上柳月的鄉親和父母的墓地。


  墓地周圍長滿了雜草,墳墓上也是,海風吹過來,瑟瑟瀟瀟的作響,顯得有些蕭條和凄涼。


  我放下東西,先開始清理雜草,將周圍的枯枝和甘草清理乾淨,又給兩座墳塋培添新土。


  做這些的時候,我輕手輕腳,生怕驚動了沉睡了幾十年的柳月父母和鄉親們。


  清理完周圍,培完土,我在兩座墳前鋪上塑料布,分別擺放好菜肴,然後,我先在鄉親們的墳前鞠了三個躬,倒了三杯酒,倒在墓碑前。


  之後,我盤腿坐在柳月父母的墳前,一溜擺上了6個小酒杯,倒上了白酒,然後對著墳前的石碑說:「叔叔,嬸子,我是小江,清明節快到了,我代表月兒和陽陽來看您二老了,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過不來,沒時間,請您二老見諒……」


  說著,我端起一杯酒:「叔叔,嬸子,這杯酒,是月兒敬您們的,月兒現在在北京,正在辦公事,她現在生活的很好,工作也很好,請你們放寬心,不必挂念……您的親生女兒月兒在這裡給您二老敬酒了,告慰二老在天之靈,月兒會永遠懷念著自己的爸爸媽媽,會永遠想念著自己的親人,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弟弟和您的外孫女……」


  說著,我將白酒輕輕潑灑在墳前。


  我又端起第二杯酒:「叔叔,嬸子,這是陽陽敬的酒,陽陽現在已經成為公司的得力管理者了,很快就是公司的股東和總經理了,他已經立業,也很快會成家的,您二老很快就能有兒媳婦和孫子的……」


  接著,我將第二杯酒也灑在墳前。


  第三杯酒,我端起來:「這杯酒,是您們的外孫女妮妮的,妮妮周歲6歲了,今年暑假就要上小學了,春節期間,你們一定見到妮妮了,她是那麼的可愛,等以後,妮妮還會來看姥姥姥爺的……」


  第三杯酒也被我輕輕倒在墳前。


  523來生一定在一起


  我端起第四杯酒:「叔叔,嬸子,這杯酒,是小江敬您們的,我雖然和您們以及月兒和陽陽沒有……沒有血緣和親戚關係,可是,在月兒心裡,我是她的親人,她的親弟弟,在我的心裡,她是我最刻骨銘心的親人和愛人,雖然我們……我們沒有在一起,可是……可是,我們的心裡……心裡都是彼此知道的……


  「叔叔,嬸子,我和月兒姐今生不能做夫妻,來生一定在一起,一定會讓二老寬慰,一定會好好孝敬二老……雖然我和月兒沒能做夫妻,可是,叔叔,嬸子,今天在這裡,我還是想叫您們一聲:爸爸,媽媽!請您們不要責罵我的自作多情和厚顏無恥,我這是來生里對自己和月兒的期冀……來生里……」


  我邊說邊緩緩將酒杯傾倒,將酒灑在墳前。


  江南春天裡下午暖暖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身上,山風帶著海風,帶著略微咸腥的味道,沁入我的鼻孔。


  我依舊盤腿坐在墳前,輕輕點燃兩顆煙,一顆我自己抽,一顆放在石碑前,給柳月的爸爸抽。


  我靜靜地抽煙,靜靜地看著,靜靜地讓自己的心飄蕩著……


  四周很安靜,除了風吹動草和樹枝的聲音。遠處,海浪的轟鳴和松林的低嘯隱隱傳來。


  我繼續抽煙,自己抽一顆,就往石碑前放一顆,一盒煙,我和柳月的爸爸一人一半。


  煙抽光了,我抬頭看看天色,夕陽西下,殘陽如血,一陣風吹來,有些陰冷。


  我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腳,站在柳月父母的墳前,畢恭畢敬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


  然後,我下山,在暮色里去了那座松林環抱的白色的房子。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一股陳舊的渾濁的氣息撲來,這是長久不開窗通氣的結果。


  我打開燈,上了二樓,打開各個房間的窗戶,很快,空氣流通好了,房間里流淌著清新的氣味。


  我站在陽台上,久久看著西邊的天空,直到天邊最後一抹紅霞消失。


  天色暗了下了,夜幕降臨了這座海邊松林的房屋,我轉身眺望黑色的無邊的大海,什麼都看不到,只有海浪的咆哮,我感覺自己彷彿處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孤島,在獨自寂寞地等待生命的終結。


  一會,風大起來,窗戶發出啪啪的聲音。我關好門窗,去了靠近大海的那個大房間,房間整個是乳白色的色調,從牆壁到天花板到寫字檯到沙發到床上用品,床頭掛著一個大照片,是柳月抱著妮妮的合影,無疑,這是柳月休息的房間。


  我又打開一包煙,緩緩點著,坐在寫字檯前,打開檯燈,寫字檯上有一個相框,裡面是柳月和妮妮還有柳建國三個人的合影,看著他們開心幸福的笑容,我的心裡不由輕輕震顫著……


  對一個人來說,幸福是那麼遙不可及,卻又那麼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我低頭,寫字檯上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個紙條,上面寫了幾行字,是柳月的字體。


  我看著那些字:生命是一種緣,刻意追求的東西也許終生得不到,而不曾期待的燦爛反而會在淡泊從容中不期而至。曾經在某一個瞬間,我以為自己長大了,有一天,我終於發現,長大的含義除了裕望還有勇氣和堅強,以及某種必須的犧牲。在生活面前我還是孩子,其實我從未長大,還不懂得愛和被愛。因為愛過,所以慈悲;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我一遍一遍看著這段文字,品味著它的含義,品味著柳月寫這段文字時候的心情……


  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緣,也不是每一個尋覓的人都可以抓住緣。或者有緣,然而源頭水尾難以相見;或者無緣,行色匆匆遠隔天涯。人生有太多的不可知,一個念頭,一次決定,往往便可能擁有或錯過一份緣。選擇了愛是因為緣,而選擇了不愛卻也是為了緣,生命如此,生活亦如此。


  緣就是緣。不需許下誓言,也不必要求承諾。可以擁有時,不必山盟與海誓依然可以真誠相擁,而無法擁有時,即使是求,也求不來一份聚首的緣。看那靜謐的星空群星閃爍,而守望了千萬年的牛郎織女星,依舊相對無言,守侯著一年一度七夕聚首的緣。「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這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卻造就了一個永恆的傳說。其實天上人間,有一些也許是人們無法逾越的障礙,而另一些卻是人們並不想擺脫的束縛,一切只是因為有緣註定。


  張愛玲在她的文字里這樣寫道:於千百人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於千百年中,在時間的無垠的荒野中,有兩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就這樣相逢了,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有輕輕地道一聲:哦,你也在這裡嗎?

  而詩人徐志摩卻告訴世人,人們苦苦追尋的緣,是不可強求的,是雙溪上的小舟載不動的,是無法帶上前路的。——在茫茫人海中,我欲尋一知己,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


  我默默地品味著,彷彿感覺自己活在夢與醒的邊緣,我此刻是如此的感覺,那麼,柳月在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心情呢?


  窗外的海風越來越大,發出有些凄厲的聲音,松濤的低嘯聲在迎合著,彷彿是交響樂里的兩種樂器。


  我靜靜地坐在屋子裡,坐在寫字檯前,默默地抽著煙,讓自己的思緒在漫無天際中遊盪……


  這個時候,時間和空間彷彿都不存在了,我的肉體彷彿也已經消逝,只有罪惡而醜陋的靈魂在苟存著……


  我掏出大哥大,關機。


  我不想讓任何人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我,包括柳月,我想獨自來享受這一個夜晚,這一個空間,獨自讓自己的靈魂脫離肉體和塵世來遊離……


  我在柳月的房子里坐了一夜,也想了一夜。


  這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


  當黎明的東方露出了彩霞,我開始打掃整理房間,然後關好房門,來到山腳下,計程車已經到達,正在那裡等我。


  8點鐘,我準時回到了住宿的酒店。


  正是早餐時間,我打算悄悄溜進餐廳,剛走幾步,背後突然傳來馬書記的聲音:「江峰,你給我站住!」


  我回頭一看,馬書記和劉飛正站在我身後,馬書記的眼裡有些發怒的神色:「江峰,你拿我說過的話當成放屁啊,昨夜你一宿不歸,說,去哪裡鬼混了?」


  馬書記的聲音很大,充滿惱火,惹得周圍的人都向這裡行注目禮。


  劉飛站在旁邊幸災樂禍地笑著。


  不用猜,一定是劉飛從和我同屋住的廣告部主任那裡知道了我一夜沒回來的消息,迫不及待給馬老闆報告了。


  劉飛總是時刻在盯住我的蛛絲馬跡,希望隨時都能抓住我的任何小辮子。得到劉飛如此這般的厚愛和關照,我不禁汗顏。


  我看著馬書記:「馬書記,我沒去哪裡啊,我去看我的一個親戚了!」


  「親戚?」馬書記的口氣里有些懷疑。


  「親戚?」劉飛笑起來:「江主任,你在這裡有親戚?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劉飛這麼一說,馬書記的語氣又硬起來:「你少糊弄我,看親戚也不用一夜不歸,我看,你是去那煙花柳巷快活了一夜,是不是?」


  我說:「不是!」


  劉飛這時又說:「馬書記的指示我可是給你們大家都傳達過的,江主任更是親口聽到馬書記說過的,大家都遵守地很好,怎麼就是江主任弄了個夜不歸宿啊,唉……江主任啊,你到底是怎麼搞的嘛?」


  劉飛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馬書記的火氣更大了:「江峰,我看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肚子里這花花腸子,你這尋花問柳的本性,就不能改改?沉溺於女色,會毀了你的……這回我要是不處分你,我怎麼給大家交代?你這花花事,回到報社傳出去,我看你怎麼做人,怎麼做新聞部主任?」


  馬書記的話讓我感到了壓力,我說:「馬書記,我是一夜沒回來,但是,我真的是看親戚去了,我沒撒謊的!」


  「你還給我嘴硬!」馬書記顯然不相信我的話,他似乎更喜歡相信劉飛的話。


  正在這時,梅玲從走廊拐彎處走過來,看見我們,看見我,抬手打個招呼:「哎——你們怎麼還不去吃早餐啊……哎呀,江主任回來了,呵呵……回來的倒是挺早啊,我還以為你這麼早趕不回來呢,怎麼樣,二位老人都好嗎?」


  梅玲這麼一說,我心裡輕鬆了,劉飛一怔,馬書記一愣。


  我說:「謝謝梅社長關心,都還好!我怕耽誤行程,一大早就往回趕的!」


  馬書記看著梅玲:「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小江一夜沒回來的事情?」


  梅玲大大咧咧地說:「知道啊,呵呵……江主任前天晚上就先給我說了,他在這裡有一個長輩結交的親戚,在溫州的山裡鄉下,他正好利用昨天自由活動的時間去看看呢,我昨天要是不陪領導啊,都想跟去看看那山裡的風光呢,呵呵……沒想到江主任紀律性很強啊,這麼早就歸隊了,我還以為他會遲到呢!」


  「哦……」馬書記看了看我,臉上的神色緩和了,甚至笑了下,接著扭頭狠狠瞪了一眼劉飛,劉飛的神色則很尷尬,一陣紅一陣白。


  梅玲一拍手:「你們三個在這裡幹嘛呢,還不去吃飯!」


  我說:「呵呵……我們在這裡隨便聊天呢,聽馬書記下指示呢!」


  梅玲說:「哎呀,我的馬老闆,一大早的下什麼指示啊,先吃飯啊!」


  馬書記打個哈哈:「好,吃飯,走,小江,吃早飯去!」


  馬書記似乎為了彌補剛才對我的誤會,特意招呼了我一聲。


  524梅玲似乎餘興未盡

  我們往餐廳走,梅玲似乎餘興未盡,和我說:「怎麼樣?你去的那裡現在還不錯吧,那二位老人住在那裡,一定很逍遙吧?」


  我說:「是啊,很逍遙!」


  梅玲說:「嗯……別忘記了啊,你可是答應我的,瞅機會我是要去那裡的!」


  我說:「沒忘記,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實現!」


  梅玲說:「越早越好!」


  我說:「嗯……我會儘早安排!」


  梅玲呵呵笑起來,對馬書記說:「昨天小江去的地方,兩位老人住的那地方,聽小江說,比天堂還美呢,我說,抽空咱們一起去享受一下!」


  馬書記說:「哦……是嗎,還有那麼好的地方,好呀,看機會吧,這次是不行了!」


  梅玲說:「到時候叫上劉飛也一起去!」


  我說:「我倒是這麼希望,我會盡量安排同去的,不知道劉總想不想去?」


  劉飛忙說:「領導想去,我自然也是想去的!」


  我說:「好的,早晚會去的,我努力爭取早一點!」


  用過早餐,不到9點,大家自由活動,10點正出發往回趕。


  昨晚一夜沒睡,我這會感覺到了困意,躺在房間的床上打瞌睡。


  廣告部的主任進來,對我說:「江主任,不是我故意舉報你啊,昨晚很晚了,劉總挨個房間查房,今天一大早,又過來看……」


  我努力睜開眼睛:「哦……我是去鄉下看親戚了,沒幹什麼別的事,你不會以為我昨晚出去嫖宿了吧?」


  廣告部主任尷尬地笑了下:「哪裡,哪裡,我怎麼會這麼認為呢?」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困得睜不開眼地樣子,還是讓他的臉上充滿了疑問,但是又不好多說。


  我說:「你看我一臉倦容,眼都睜不開了,這不是出去幹壞事的最好證據嗎?」


  他更加尷尬了:「呵呵……江主任,你可真會開玩笑……」


  話不投機,他借口出去了。


  我重新閉上眼睛,卻沒有了睡意,獃獃地看著天花板發獃。


  這時,柳月給我打電話了:「你還在溫州嗎?」


  我說:「嗯……昨天下午去你家了,早上剛回來,過會就出發往回趕……」


  柳月說:「哦……你去了……你晚上沒有回來?」


  我說:「是的,昨天下午去的,昨天下午,給你的父母和鄉親掃墓了,也代表你和建國大哥還有妮妮表達心意了……天色晚了,我就沒走,在你家住了一宿!」


  柳月說:「我爸爸媽媽都還好嗎?」


  我說:「好,很好,他們在天堂里生活地很好,他們在看著你們的幸福,看著你們的快樂和平安……」


  柳月的聲音有些低沉:「嗯……謝謝你,江峰!」


  我說:「不要說謝,不要見外……」


  柳月說:「嗯……你……你昨晚在我家裡住的還好嗎?」


  我說:「很好,我住在你的房間里的……」


  柳月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你睡在我的那張床上的?」


  我說:「怎麼?不可以嗎?不行嗎?」


  柳月的聲音有些頓:「沒……隨你了……我沒說不可以,沒說不行……」


  我說:「房間里有股霉味,有些灰塵,我重新全部打掃了!」


  柳月說:「辛苦了!」


  我說:「其實,我昨晚沒睡,坐了一夜,也沒上你的床……」


  柳月說:「為什麼?」


  我說:「換了新地方,睡不著!」


  柳月說:「你撒謊!」


  我笑了下:「是的,是撒謊,呵呵……我主要是不困,就沒睡!」


  柳月吃吃地說:「傻瓜,為什麼不困……熬了一整夜,身體怎麼受得了?」


  我說:「沒事,我坐在你的寫字檯前,偶爾看到你在玻璃板下面有一段話,看了后,覺得很有感觸,又加上此情此景,我毫無困意,就坐在那裡,想啊想,想了一夜……」


  柳月說:「你……你都想什麼了?」


  我說:「這個你不用問的,你懂的!」


  柳月沉默了片刻:「昨晚我打你電話,關機,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那裡,一定是在那裡孤獨默默地想……我不想讓你孤獨,就繼續打你電話,打了一夜,直到我出發離開北京,可是,你的電話就是不通,我上了車,終於算是給你打通了……」


  我說:「我故意關機的!」


  柳月說:「我知道你是故意關機的,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打擾你,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給你打電話,唉……庸人自擾啊……」


  我說:「我不是故意迴避你,我是想給自己一個安靜獨立的空間,雖然孤獨,雖然寂寞,但是,也是一種痛苦的享受,這種享受,也不是隨便就能得來的……」


  柳月在電話那端輕輕嘆了口氣:「我理解……我知道……」


  我說:「你怎麼回來的?」


  柳月說:「坐火車!」


  我說:「單位的車呢?」


  「已經提前走了,我是最後離開北京的,斷後啊!」柳月說。


  「什麼時間到江海?」我說。


  「晚上11點吧……」柳月說:「我回來后先回家,明天去接妮妮,這麼晚了,不打擾小許了!對了,你們幾點出發?」


  我說:「10點!」


  柳月說:「哦……那麼,。如果走高速,中途不耽擱,大概能在晚上12點左右到江海,呵呵……我們是一前一後到家啊……」


  我說:「你出來這麼多天,很累了,好好在家休息幾天吧!」


  柳月說:「沒事的,對了,昨天你去溫州報社,情況如何?」


  我把情況簡單和柳月說了下,特別提到了那位分管經營的副總編。


  柳月聽完之後說:「嗯……那副總編我熟悉,年輕有為,以前是做記者的,後來是新聞部主任,對經營管理很有一套,創新意識很強……哎——時不我待啊,人家的發展真是快啊,溫州報社的做法很有借鑒性,很典型,當然,揚州無錫蘇州的做法都很好,你這一趟出來,收穫可是真的不少,我都很羨慕,我是很想多抽時間出去學習的……」


  我說:「馬書記讓我回去弄考察報告,說是給張部長看的,我琢磨啊,這考察報告,要弄得符合馬書記的心思,符合他的意圖,要考慮現狀,還要考慮今後,最主要是要揣摩透他的心思,把握好一個度!」


  柳月說:「對,你說的很好,是要這樣,如果除按摩不好他的心思,只考慮你自己的真實想法,那麼,你弄出來的報告,會讓他不滿意的,他不滿意還是小事,他甚至會覺得你和他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會逐漸遠離你,沒有這個必要惹他,就按照略帶保守的思路,按照老馬的脾氣性格和出事方式來弄吧,既要體現出奮發進取的精神,又要正視貌似不可突破和改變的現實,弄個極大歡喜算了……」


  我說:「好,就按你說的辦,還有,我打算弄兩個考察報告,一個給馬書記的,報給張部長的,另一個呢,我打算報給另一位領導……」


  柳月說:「報給哪位領導?市委書記?」


  我說:「不是啊,報給我的業務領導和人生導師,柳月柳部長女士!」


  柳月笑起來:「呵呵……給我戴了兩頂帽子,好呀,既然你這麼想弄一份真實的考察報告,那我就看看,這份報告,你就天馬行空,放任你自己的思路和思想,任意馳騁,用你的全部腦筋來寫,放開些,不要有任何束縛和局限,當然,要結合本地市情和江海日報社的現狀,我要看看,你到底對這一塊到了什麼樣的理解程度!」


  我說:「好的,沒問題!給馬書記的考察報告我一個晚上就可以弄出來,給你的那個呢,我要延時幾天,我要好好弄!」


  柳月說:「沒問題,我有這個耐心的!對了,要不要我提示你幾個要點呢?」


  我說:「不要,我弄出來你看看再說,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思路來弄,你先不要影響我的思路!」


  柳月說:「呵呵……好!聽你的!」


  我說:「聽話是好領導!」


  柳月說:「哈……貧嘴!」


  我說:「不和你說了,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祝你一路平安!」


  柳月說:「好,同樣的祝福給你……我們都是在路上,呵呵……」


  我說:「明天見!」


  柳月說:「明天見!」


  剛掛了柳月的電話,就有人敲門。


  我開開門,一看,是梅玲。


  梅玲進來,說:「快出發了,你在屋裡幹嘛呢?」


  我說:「好,這就走,沒幹嘛!」


  梅玲沖我拋了一個媚眼:「是不是在屋裡想好事呢?這麼多天沒碰女人了,想了吧?」


  我提起自己的包,說:「你是不是想男人了,恐怕也沒餓著你吧?」


  梅玲說:「男人再多也白搭,就想你呢,想讓你弄我,老是想起你以前玩我的情景,太爽了,你的又粗又硬又長,沒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你……怎麼樣,要不要這會吃個快餐?我站在這裡,你從後面來日我,褲子脫一半就行的,很快!」


  我說:「沒那胃口,你留著和別人吃吧!」


  梅玲翻了翻白眼,突然說:「喂,你昨天說的那干姐姐,是柳月吧?」


  我一怔,看著梅玲:「你什麼意思?」


  梅玲說:「我就是想想,覺得似乎是……」


  我說:「隨你怎麼想了!」


  梅玲覺得有些無趣,又說:「不過,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柳月的父母都不在了,你昨天分明去看你干姐姐的父母的,似乎應該不是柳月……」


  我說:「你很聰明!」


  梅玲說:「那是!我當然聰明了,誰也甭想騙我……」


  我往外走:「走了,出發了!」


  梅玲跟在我後面又輕聲說:「喂——今晚半夜到江海,你要不要先不回家了,到我那裡住一夜,休息休息,我給你放鬆放鬆?」


  我說:「不必,你找別人放鬆去吧,我沒那興趣!」


  梅玲仍不死心:「傻瓜蛋,送上門的東西你不吃,你是個木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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