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舒服

  一會,柳月伸手輕輕拍著炕說:「原來這張炕是你曾經睡了一年的炕啊,怪不得我剛進來的時候聞到有臭腳丫子味道,是不是你留下的啊?呵呵……」


  柳月在輕鬆地調侃,我的心卻無法輕鬆起來,卻也隨著柳月勉強笑了一下。


  「在這深山裡,真舒服啊,遠離塵世,沒有信號,大哥大也打不進來,誰也找不到我,我可以舒舒服服快意享受屬於自己的空間和時間,沒有那些瑣屑來干擾和糾葛,這樣的生活,雖然物質上是清貧的,其實,精神上是多麼充實和富足,這樣的生活,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柳月像是對我,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說:「你是不是嚮往田園生活?」


  柳月說:「是,不是一般的嚮往,是很嚮往,很喜歡田園生活的那份平凡和寧靜,你呢?」


  我說:「我喜歡,但是,我不嚮往!」


  柳月說:「為什麼?」


  我說:「為了躲避現實,我會隱居進大山,我可以暫時過這樣的田園生活,可是,如果長期永久這樣,我怎麼去實現我的理想,我的報復,我的事業,我的追求?所以,偶爾過一過是可以的,永久下去,我心有不甘,所以,我喜歡而不嚮往……」


  柳月抿嘴笑了:「你說的我理解,我們都是凡塵中的人,我們都離不開那個紛紛擾擾的塵世,我們的一顆心都還有著各種各樣的躁動和浮躁,我們還不能做到心靜如水,剪斷紅塵其實,我雖然嚮往田園生活,可是,我卻也依然缺乏足夠的勇氣離開自己現在的一切,人世間的各種誘惑總是還不時驚擾著的內心和神經……哎——塵緣未了啊……」


  我心裡卻在想,要是真的能和柳月在一個遠離塵世的空間里廝守終生,豈不是快哉,豈不是我的夢想,可是,我能不能忍心能不能決心捨棄了晴兒和現有的一切呢?


  我的心鬱郁著,不由想起了三毛,那自由無羈洒脫的三毛,我能有三毛這樣的心境嗎?


  三毛的所有書籍,還是在大學期間,我就看過若干遍,三毛的那些書,那些語言,那些經歷,那些文字,恰合了我那時年少輕狂的心,不羈無拘的流浪,叫我這樣困守校園的男孩充滿了無盡的遐想與艷羨。


  猶記得第一次把《稻草人手記》藏匿在枕頭下,然後在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時候,打開手電筒躲在被窩中,貪婪地閱讀著那些文字里三毛寂寞著卻又熾烈燃燒著的心。我曾經無數次想,三毛是稻草人嗎?三毛又一直在孤獨地守望嗎?收穫的季節,麥田裡是沉沉的稻穗,而三毛,卻把靈魂騎在紙背上,在沒有方向的未來里繼續流浪。


  如今,我已經沒有那樣純凈的心去裝載三毛的夢,那些夢裡是我無法穿越的溝壑,我在塵世的這端。當我褪去青澀走向成熟,在現實的生活中跌打滾爬,才知道,文字只是心靈承載的夢,現實無法與夢去應合,那樣人只有在充滿絕望中孤獨地死去。


  因為有了文字,我們可以在枯竭的井水中汲取甘泉,我們可以在荒蕪的土地上採擷花朵,文字讓世界變得更大,讓靈魂走得更遙遠。所以撒哈拉的荒漠里,有三毛用文字澆灌而出的奼紫嫣紅,有三毛用靈魂鋪就的青青橄欖。


  「江峰,你在想什麼?」柳月輕輕地問我。


  「我突然想起了三毛!」我說。


  「嗯……真巧,這會,我也想起了三毛……」柳月的聲音有些意外:「呵呵……看來我們都有同樣的意境和想法啊……」


  我又一次感到了我和柳月的那種無處不在的默契。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流浪遠方,流浪……」柳月輕聲幽幽地低唱起來。


  我的心一震,柳月的聲音彷彿來自深夜裡無盡的夜空,這天籟般的聲音在我耳邊婉轉悠揚地回蕩著,讓我感覺到這聲音彷彿是青春裡布滿的淚水,潸然而下。還有多少歌能在心底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吟唱?還有多少的人能在你回憶青春的時候淚流滿面呢?


  「還有還有,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那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為什麼流浪遠方……為了我夢中的橄欖樹……」柳月繼續唱著,眼角露出晶亮的東西。


  我默默聽著,想著柳月的凄慘身世和坎坷經歷,聽著柳月這低低的吟唱,眼睛不由濕潤了……


  柳月唱完了,我和柳月都陷入了沉默。


  「憂傷可以浸心,寂寞可以入骨,在那些詼諧與寬容的文字里,誰能撫摸著你微涼的手,暖暖那孤夜中獨自徜徉難眠的身影。那些沉溺在你愛情文字里的人,誰能體味你內心的蒼涼?」一會,柳月喃喃地說道。


  我抬起頭,看著柳月,聽著柳月夢囈一般的語言。


  柳月臉上的神情充滿悵惘和憂鬱,繼續喃喃低語:「你給了我無所忌憚的青春,我卻給不了你一方可以如鳥兒般自由滑翔的天空。多少如我一樣的人曾枕在你文字的夢裡把青春渲染得斑斕奪目,可是我們誰會透過文字的肌膚,輕撫你骨頭的創傷……」柳月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沒有了聲息。


  我悵悵地看著柳月,看著柳月俊美嬌柔的面容,還有那憂傷和茫然的目光……


  我的心繼續在無盡的憂傷和愁苦中遊盪,我想起了晴兒,想起了我和柳月的過去……


  真愛的人走到一起那是上帝的恩賜,千千萬萬的人之中有幾人能得到刻骨銘心的不離不棄的愛情呢?也許萬分之一的人都遇不上她一生的真愛!深深相愛一生的人她們的血肉是相溶的,沒有一方能離開另一方,一方來到這世上只是為了等待另一方的出現,這是億萬分之一的比例。不攙雜任何條件與利益的真心真義的去愛自己的愛人,痛惜你所愛的人,給她最大的自由,最多的關懷,愛情的深度就是彼此的心海,應該沒有度沒有量,深不見底!

  世事萬物,無不包容著取捨,也許紅塵中的一切,都註定是冥冥造化左右的偶然,而心情透過滾滾的塵煙,試問有誰能逃得開,譬如愛情,譬如分手。


  愛情逃得開塵事的紛爭嗎?有的人一生都在對愛的完美追求中抗爭,或者只是掙扎。狂熱也有,寧靜也有,心碎也有。而所有的所有都在某一個白天或夜晚永遠平靜下去,永遠,不用再掙扎,因為生命已被紅塵吞沒。而愛永恆,有人記得,那令人心醉的寂靜的溫存,和讓人心碎的熱烈的孤獨嗎?


  紅塵滾滾,一切都將過去,而愛情輕嘆一聲,世界就衰老了

  或者有的人很幸運,有的人是幸福的,因為愛情不會結束於生命的終點,他們將在另一個世界相愛。因為,他們擁有一份從生到死的愛情。


  我舉杯喝酒,不說話,柳月也無言地喝酒。


  我的心裡此刻很苦,我知道,柳月此刻的心也一定是苦的。


  我有些醉了,柳月似乎也出現了醉意。


  我迷濛的眼神看著柳月,心潮湧動,在對柳月傾訴:「紅塵如夢,天地情緣,一段情,聚了,散了,又要離。有時候真的覺得好累好迷惘,人生的出路在哪裡我不知道,黑夜裡一個人,迎著冷澀的風,踽踽而行,摸索著往前走,拖著沉重的步子,對著心中的明月說一個人的故事。


  「走了這麼久,一直以為你在我身邊的,其實我知道:一直都是一個人,你始終在我的心底,我始終惦念著偶爾的被人想起的幸福,執著著不肯放手,一遍一遍想那些走過的路。從碧海澄澄的天空,看到你的顏色;從一陣陣的清風,嗅到了你氣息;摸著潮濕的衣角,觸到你的體溫……」


  我彷彿聽見柳月娓娓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天之涯,地之角,剪不斷的相思情離別意。也許真的要一個人走到地老天荒。地不會老,天不會荒,但始終究竟還會是我自己一個人。一個人的天空很藍,藍的沒有邊際,朵朵的雲塗滿孤獨的色彩。世俗的樊籬重重,有些東西想越過但又怎能越過?


  「期待著來生,可來生是一個遙不可的幻夢。可總愛做這樣的夢,緊緊地抱著,死死不放。喜歡了夢裡的溫馨,也習慣了夢醒后的冰冷。想這滾滾紅塵鬧市,如此的無可奈何,造化弄人。不能在一起,為什麼又要有偏偏相遇的緣分呢?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想做一個無情的人,深知自古多情多悲泣。可紫陌紅塵里,有扯不斷的千絲萬縷……」


  我心頭一驚,定睛看著柳月,卻看見她正低頭沉思,彷彿在追憶著什麼,才知道她並沒有說話。


  正在這時,我的眼前一黑,燈滅了。


  黑暗中,傳來柳月的聲音:「怎麼回事?停電了?」


  山村停電時經常地事情,老村長晚飯前特意準備了蠟燭給我。


  「是的,停電了,我去找蠟燭!」說著,我下炕,摸索著穿上鞋,找來一根蠟燭,在炕桌上點著。


  屋裡重新亮起來,雖然很微弱的光芒。暗淡而搖擺的燭光下,我和柳月對視著。


  414 看著柳月嬌美的面容


  柳月輕聲說:「江峰,這是燭光晚餐啊,倒也別有意境……」


  柳月的聲音充滿醉意,燭光里的眼神有些迷茫。


  我看著柳月嬌美的紅潤的面容,心潮起伏……


  我突然覺得,此刻,方形的炕桌上已點燃了那熱烈的火焰,閃爍明滅中傷痕的斑點已劃過夜空。慢慢的,一件件沉睡壓抑已久的夢就蘇醒了,此刻,冰凍的神經束也在嗶剝輕響。


  寂靜的夜色中已然伸出一縷縷乳白色的絲帶,就像一首首不老的歌謠在黑暗般的紅塵中穿越墮落。在這無始無終的綿延元素之上,何處有這生命這愛情的痕迹?


  在這紅塵的喧囂中,一切就像那深淵中的黑色使人沉沒。一絲絲不安和起伏不定的命運總在不斷加深並體驗著,彷彿一切都要來得那樣猝不及防。


  柳月看著我的眼睛,我看著柳月的眼睛。


  此刻,時間彷彿停止,空氣中突然充滿了異樣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進來,蠟燭的火苗搖擺了幾下,又滅了,室內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我抬起屁股,手腳忙亂去摸剛才被我扔到炕裡面的打火機,柳月那邊也有動靜,似乎她也在去找火機。


  我沒有摸到打火機,卻摸到了一個溫香軟玉的東西,那是柳月的手。


  我正好握住了柳月的手,而柳月的身體此刻也正觸碰到了我的身體。


  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在這似墨一般漆黑的空間里,我的心裡一陣劇烈的顫慄,大腦一片空白,突然就伸出胳膊,抱住了柳月那柔軟的身體。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柳月的身體很熱,雖然隔著衣服,我依然能感覺到,她的臉很燙,我的身體同樣在發熱。


  在無邊的黑暗中,在只屬於二人的狹小空間里,我就這樣不經意間猝不及防地將柳月抱住了,大腦里那一刻沒有思想沒有條理沒有多慮,甚至幾乎沒有理智,充斥的只是那種異樣的感覺,那種酒精刺激下的衝動和暖流。


  抱著柳月的身體,我聞到了那熟悉的身體味道,那淡淡的茉莉花香,這氣息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彷彿來自無底的深淵,就這麼撲進我的鼻孔,同時,我聞到了柳月口裡呼出的淡淡酒氣和煙味,帶著清新的氣息,我雖然看不到柳月,卻知道柳月的臉離我很近。


  那一刻,我突地就覺得無比感動,將柳月抱的緊緊地,將自己的上身和柳月緊緊貼在了一起,我感覺到了柳月身體的熾熱和溫柔。


  柳月顯然有些驚慌,努力想從我的懷抱里出來,用手使勁推我,我卻沒有放開,就這麼將柳月的身體環抱住,彷彿是離家的孩子回到了母親的懷抱,固執而倔強地偎依住柳月的身體,將下巴放在柳月的肩膀。


  我的身體輕輕顫慄著,心跳加速,柳月的身體同樣地顫慄,我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心跳的震動。


  「江峰,不要……不要這樣……放開我……」柳月喘息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


  邊說,柳月又開始掙脫。


  「不要推開我……不要這麼推開我……」我的聲音嘶啞著,突然有些哽咽:「不要……不要……」


  我的聲音傷感脆弱而倔強。


  柳月不動了,喘息也暫時平緩下來。


  在這遠離都市遠離塵囂的黑暗空間里,在我在伴我度過滄桑而又苦難歲月的大山裡,時隔許久,我擁抱著我曾經擁有時刻眷戀離我如此之近卻又如此之遠的溫柔和母性,心裡突然湧起萬般柔情和感懷傷痛,心裡突然覺得我們彼此是那麼地需要在擁抱中撫慰憂傷而寂寥的心靈。


  柳月的身體有些僵硬,我輕輕拍了拍柳月的背,像是在向她傳遞一個輕鬆和安全的信號,柳月的身體接著就舒緩下來,任我抱住了她的柔軟和溫熱。


  擁抱著柳月的溫柔,我的心汩汩開始流淚,我的眼睛愈發潮濕,心中一時忘卻了外面的整個世界,彷彿這世上只有我和柳月是。擁抱是世上最柔美的愛。


  擁抱時身體是柔軟的,心亦充滿柔情。在擁抱中,和柳月初遇的甜蜜和懵懂湧上心頭,走過的路在記憶中鋪展,說過的話在耳邊縈繞盤旋,曾經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都像磁帶被倒回了起點重新複習。


  所謂的疲倦,不管是審美還是緣自真實的生活,都會在這鮮明的記憶里恢復,讓人淚流滿面的震顫。想起曾經那萬端的柔情蜜意,想起曾經那因為愛而決定廝守此生的諾言,想起曾經那眾里千尋要與之攜老的摯愛,想起曾經那短暫而無比快樂的時光,想起曾經的纏棉和牽挂……


  那一刻,我深深體味到,擁抱,擁有融冰化雪的溫暖,摧壁毀壘的力量。我不知道愛河中的人們,有多久沒有張開臂膀,有多久沒被攬入懷?可能同榻而眠,卻同床異夢;可能同桌而食,卻貌散神離,食不說話。如果做那事已成了例行公事的需要和敷衍,如果親吻不過蜻蜓點水的心不在焉、淺嘗輒止……那麼擁抱必已生疏、久久忘懷。


  擁抱著柳月的身體,我深切感覺到,原來擁抱具有最恆久的美麗和心動。擁抱是身體與身體的交疊,更是靈魂與靈魂的重合。世界上最柔美的愛是擁抱,因為彼此沒有距離,聽得到彼此的心跳。世界上最溫暖的地方不是床也不是赤道,而是愛人的胸懷。如果兩顆心相愛相依,溫暖賽過赤道;如果兩心相視成仇對峙成冰,則千年堅冰不過爾爾。


  柳月呼出的氣息在我的耳邊掠過,我感覺那是擁抱時拂面的夏日清風,流淌的是愛的溪流。可以無言,絕對勝有聲;可以絮叨,瑣碎卻熨貼。在有情之人的懷裡,可以無羈,可以放鬆,也可以任性;可以清笑,可以流淚,也可以脆弱。不需要任何的偽裝,不必要任何的憂慮。沒有一座港比這裡更安全,沒有一處灣比這裡讓人更依戀……


  我的身心整個沉浸在那久違的母性的懷抱,我的淚水不知不覺流了出來,流到我的嘴角,一股鹹鹹的味道進入我的味覺。


  這時,柳月輕輕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背,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分明感覺到柳月的嘆息里充滿了無奈苦楚和疼愛,還有那來自心靈深處的憂傷和熾熱。


  我的血液流速加快,感覺渾身發熱,突然就將嘴唇接觸到了柳月嫩滑的脖頸……


  柳月渾身一顫,身體又開始掙脫,我一用力,和柳月一起倒在了炕上,依然抱住柳月的身體,壓在了柳月的身上。


  我的大腦和身體都開始瘋狂……


  「啪——」我的臉上突然挨了一記耳光,在寂靜的深夜裡聽起來格外響亮。


  「不可以——」柳月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雖然簡短卻無比堅決。


  我的身體頓時僵住了,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停頓在那裡。


  我驀地清醒了,突然回到了現實,身體急速冷卻,猛然想起了晴兒,想起了現實,我這是在幹什麼?我要幹什麼?我在對柳月做什麼?

  我翻身到一邊,仰面朝天躺在了炕上,看著無邊的黑暗,心在劇烈顫抖。


  柳月急忙坐起來,摸索著找到了打火機,點著了蠟燭。


  我看到了柳月凌亂的頭髮和被我扯亂的上衣,心裡突然感覺無比羞愧,感覺自己的心靈無比齷齪骯髒。


  昏暗的燭光下,我躺在炕上,無力無神的目光看著柳月整理上衣,捋好自己的頭髮,柳月的臉在燭光下有些蒼白,眼神顯得有些嚴峻。


  一會,柳月低頭看著我,嘴角蠕動了兩下:「我們都喝多了……都過分了……」


  我羞愧地看著柳月:「對不起……對不起……我犯渾了……」


  柳月伸手拉過被子蓋在我的身上,眼神變得痴痴的,說:「我們都犯渾了……我們,太過分了……我……不應該……我……對不住她……」


  我喃喃地說:「不怪你,怪我,是我主動的,是我發暈,我混蛋,我差點犯了錯誤……是我對不住她……」


  那一刻,晴兒成為我和柳月無比清醒的存在,我們都突然意識到了這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柳月將被角掖了掖,輕聲說:「時間很晚了,你累了,也倦了,你那房間沒有炕,太冷,在這裡睡吧!」


  柳月沒有提出讓我回自己的房間,我心裡有些意外。


  「那你?」我說。


  「我也睡!」柳月平靜地說著,拉過另一床被子,躺下,在我的身旁:「在北方,不都是一張大炕可以睡一家人嗎,那麼,我們就當做一家人,親人,一人一個被筒,睡吧……」


  說著,柳月吹滅了蠟燭,躺在我的身旁,我們都和衣而卧。


  屋內重新進入了黑暗,我和柳月並躺在一起,我聽著柳月均勻的呼吸,心裡稍微平靜下來。


  「對不起,我打你了,還疼嗎?」一會,柳月說。


  「不疼,不怪你!」我說。


  「我從來沒有打過人,這是我第一次打人,沒想到卻打的是你……唉……」柳月嘆息了一聲:「你當時太瘋狂,我語言制止不住你,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一急,就伸手打了你……對不起……我錯了……」


  「是我錯了,不怪你,你打的對……」我說。


  「我知道我們是不該剛才那樣擁抱的,我們不該有身體的親密接觸的,可是,一聽到你剛才說『不要』的哽咽嘶啞聲音,不知怎麼了,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柳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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