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世間又多了一個用劍的瘋子
若是實在出不去幻境，那麽在諸白力竭死亡之前，就一直會是一個瘋子，神誌不清，失去了原來的記憶，在他眼中的世界將和別人的大相徑庭。
至於在他看來世界是什麽樣的，那就得看莫拉施展的幻境是什麽樣的了。但是最終的結果取決於他自己，莫拉也不可能一直能維持著幻境不動搖，隻是持續時間足夠後，諸白便會主動地沉浸下去，精神一直都保持著緊繃的狀態，這將是非常地痛苦。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喬光耳朵微微一動，聽見了這回蕩著的聲音，頓時感覺頭皮一麻，像是身處靈異現場。
“這是哪裏傳來的聲音？”
巫馬浩浩也聽見了，瑟瑟發抖地看向喬光。
“這是諸白念叨著的話。”喬光神色凝重，“他現在已經瘋了。”
“不會吧？！”
巫馬浩浩一驚，看向仍然在格鬥場中不斷奔走著的諸白，心中感受難言。
“堂堂浮廬宗一代驕，竟然落到如此下場，也是世事難料啊！”
巫馬浩浩歎氣地搖搖頭。
他望向莫拉，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寶貝不是善茬。
“你莫拉會不會手下留情？”
巫馬浩浩突然問道。
喬光稍作思索，搖了搖頭：“如果我是她，我不會手下留情。”
“本就是正邪對立，現在也還是在比賽當中，沒有任何人敢托大，你發的善心，別人可不一定接受。”
喬光歎口氣：“更何況，生死本就有命，若是諸白過不了這關，他也扛不住驕這個名號，幹脆就拱手讓人吧。”
可這讓出的，即使一條生命啊！
巫馬浩浩想出上麵這一句話，但是看了看喬光的臉色，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裏。
他的年紀和喬光差不多，可是見到的事情和喬光相比就相差很多了。自從年幼上山，便一直師父伍嶺辛生活在桃花源，沒怎麽下山遊曆過，見到山下女子都認為是猛如老虎，更別這一係列關乎人命的事情。
他也懂得修行的殘酷，伍嶺辛也一直跟他強調這一點，到了外麵不要因為一時心軟而釀成大禍，但是這話聽歸聽，道理知道歸知道，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巫馬浩浩眼神複雜地看著格鬥場中的兩人，突然感覺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接近地體會修真界的人情冷暖。
“希望諸白能扛著吧！”
巫馬浩浩唯一能做的，就是為這個陌生人默默祈禱了。剛剛才見到苦做舟殺死對手，現在又要親眼目睹一代驕的隕落，讓他心裏很難受。
諸白一直呢喃著“不要殺我”，在格鬥場裏，用出各種身法逃命，時而飛上空中，時而在地上打滾，儼然一隻靈敏的潑猴，就連喬光也不由得感歎，諸白全力施展出來的身法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不要殺我！”
這一次，諸白喊的很大聲，幾近於用盡全力吼了出來，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人發笑，大家都緊緊提著一顆心，大家都能預知到最後悲慘的下場。
畢竟諸白這人，在浮廬宗之外的名聲還是不錯的，雖然人是年少輕狂，傲氣多了點，但是從他的行事風格就可以看出，這個人還是非常正義的。就拿當時喬光和車高在客棧發生矛盾這件事而言，車高想要置喬光於死地，諸白和喬光素不相識，卻想著有沒有機會可以救他一命，這就是在很冷的修真界裏，讓人覺得溫暖的地方，難得可貴。
這麽一個人死了，也究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啊。
喬光對莫拉的印象不上好壞，隻是西西和她的關係不錯，便稍微多注意了一下而已，就連喬光也不由得抱希望於她，希望莫拉真的可以留手。
“隻是……”
喬光再次將視線放在看台上，隻不過這一次不是看的萬星辰，而是敗佛莫青。
莫青雙手抱胸，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打鬥，不做反應。
喬光收回了目光，隻是有莫青在，莫拉想收手也很難吧。
如果現在不把諸白除掉，那日後有機會，浮廬宗定會再多出一個萬星辰，這對敗佛
而言意味著什麽，大家心裏都清楚。
萬星辰作為老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之一，現在達到的修為已經幾近於敗佛副掌門級別了，就連莫青都遠遠不是對手，隻是萬星辰追求自由，一直以來都不想擔任什麽一官半職，浮廬宗高層沒法，也隻能這樣擱著，就讓他一直做一名普通師兄，順便兼任名譽長老，沒什麽實權，當然他也用不著什麽實權，隻是宗門想盡可能給他一些多的修行資源而已。
隨著剛剛諸白那一聲吼聲落下，他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氣勢瞬間攀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禦劍術！”
隻見諸白將手中的劍高高拋起，隨即朝地麵一蹬，踏雲飛升，穩穩地站立在劍身上，迅速飛離。
喬光有些動容，他隻會普通的飛行，而不懂得禦劍飛行，速度差了許多，若是短程，喬光可以憑借身法優勢彌補，但若是長距離的跋涉，劣勢就顯現出來了。懂得禦劍術的修士肯定會更勝一籌。
其實懂得禦劍術的人還真不少，隻是喬光本身就不用劍，騎著一把大刀在上飛看著怪怪的，所以便放棄了這個想法。不過那是以前沒這需要的時候，現在看來，還是得為自己計劃一下該怎麽應付長途飛行的事。
禦劍飛行的諸白速度明顯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狂風呼呼地刮過，他自劍上朗聲大笑，聲音如洪鍾大呂，氣勢十足。
“完了，已經徹底瘋了。”
喬光見到這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舉動，道。
巫馬浩浩心裏一揪，笑容苦澀。
“你這妖女，吃我一劍！”
突然，諸白猛地回頭，雙眼通紅地望向莫拉，狠聲道。
眾人均是一驚，定睛看去，他是什麽時候清醒過來的？
眼見著，諸白身形陡轉，右手食指、中指並攏，朝底下一揮，佩劍立刻朝著莫拉衝了過去。
但是還沒來到莫拉身前，卻歪了方向，從旁邊衝過了，並沒有傷到她。
“原來並沒有清醒過來。”喬光看出了諸白的異樣，道，“現在這家夥進入了一個很玄妙的境界，他知道自己身處於幻境之中，也隱隱能感受到對手在哪裏，但就是看不見，自己眼裏的世界和真實世界有非常大的差距。”
就像我們平時做夢一般，有時候的確能知道自己在做夢，尤其是做噩夢的時候，明明知道這是在做噩夢也會感到害怕，這時候往往有兩種選擇，趕緊找個很高的地方跳下去，直接讓自己被嚇醒；或者去直麵讓自己做噩夢的根源，把她打一頓就好了。
但很多時候，你知道了那個根源在哪，也很難邁開步子，就是走不動，或者壓根到不了他所在的那個位置。
諸白目前就是這種情況，他是瘋了這件事情不假，但是他卻要殺掉讓自己發瘋的這個人。
“竟然不在這？休想逃！”
諸白大喝一聲，重新飛上空中，禦劍再次朝著莫拉撞過去。
由於速度過快，一陣陣烈風被拉響。
可是毫無疑問，再次落空了。
此時，落在眾人眼裏的諸白，仿佛成了一個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可就是找不到出口在哪裏。
想要襲擊到莫拉，諸白隻能靠自己的直覺，和那模糊到不能再模糊的視覺，幾乎沒什麽用。
而莫拉並非不能移動，她在操縱著幻象不被攻破的同時，還能走動，以此來躲避諸白的襲擊。
一旦幻境徹底大成，那便用不著莫拉控製了，她的雙手再次被解放，到那時候，將是諸白的死期。
諸白感受到自己的神誌越來越難控製，眼中的世界變得五顏六色的，而且還有許許多多不明物體朝自己砸過來，腦海中一旦浮現出什麽東西，立馬就在現實世界裏麵變了出來，這讓他很痛苦。
“這種精神折磨，難不成還要讓我承受一輩子嗎？！”
諸白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停了下來，不再無腦衝擊莫拉，而是將劍插到了地麵上。
“難不成他又要……”
喬光一驚，看這陣勢，難道又是蓮花劍氣麽？
“我看不見你在哪，這場戰鬥，如果是我對你
的話，那我是必輸無疑了。”
諸白的聲音緩緩響起，落到地之間，聲音悠長。
“但是，我的劍並沒有進入你的幻境之中，他能感受到你身處什麽位置，並且一次次地提醒我。”
諸白突然自嘲一笑：“可就是我這個主人太不爭氣了，每次聽到它的提醒，都找不著你在什麽位置，白白浪費了這麽多的氣力與時間。”
“這麽一場比賽，我不能、也不會給浮廬宗抹黑。要死，我也要壯壯烈烈地死在這格鬥場上！”
既然立了必死之誌，那便是破罐子破摔，還有何懼？！
舍命一戰便是！
浮廬宗的閣樓裏，連萬星辰也不由得動容了，頓時肅然起敬。
“師弟經過這麽一場戰鬥，抓住了生死的真諦，若是能幸免於難，日後成就不會比我低！”
萬星辰眼神灼熱，他在思考諸白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少，這裏無法暗中出手，他隻能默默盤算著。
他身後的那個少女，聽見諸白這壯誌淩雲的話語，已經哭成了淚人。她不期望諸白師兄能有什麽大的突破，隻求這個一直會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孩能夠活下來。
“飄雪，接下來，戰鬥的主場屬於你！”
諸白竟然直接盤腿坐下，盡全力調動自己微薄的神識。受幻境影響，他的識海已經成了死海，如一潭死水，沒有了任何動靜生機。
他隻是將一縷神識寄予在飄雪身上，隨即，劍身藍光大振，如一根能控製冰雪世界的權杖落在了人間！
飄雪緩緩升起。
頓時，格鬥場中，飛雪刮過，雪花帶來的，是一片片血花。
諸白身上所穿的衣服已經破敗不堪，此時更是一處黑一處紅的，血跡從雙眉流下，無比滲人。
莫拉大驚，急速後退，頓時諸白腦海中的世界在震蕩，像是整座世界都發生了大地震般。
諸白痛苦抱頭，一遍遍地呻吟，頭痛欲裂。
“如今幻境已經深深紮根在他的識海中，此時若是強行將二者撕扯開，就相當於硬生生將自己的手臂撕下來，疼痛可想而知！”
喬光見狀，也不由得高看諸白幾眼，受到如此劇烈的痛苦還能硬撐著，就憑這一點，喬光就覺得他這場比賽沒有讓浮廬宗丟了名聲！
此人可敬！
到最後，飄雪帶來的風雪越來越盛，仿佛要將整個格鬥場都冰封起來一般。
莫拉不甘心地咬咬牙，隻能放棄了繼續營造幻境，出手反擊。
“功虧一簣了！”
停手的一刻，莫拉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像是受到了不輕的反噬。
她提劍，忽視世間飄蕩著的一切風雪，直直刺向盤坐地上的諸白。
劍尖閃亮，血光猙獰。
諸白就這麽靜靜地坐著，不是他不想反擊，而是壓根沒有辦法反擊。
突然，格鬥場中出傳來一聲清脆的鶴鳴！
就連萬星辰也大吃一驚，從位置上坐起！
曾有仙鶴齊，馱著少年劍仙下人間。
飄雪幻化出一隻仙鶴，在諸白身前閃現，頓時滿世界的風雪都朝著莫拉靠攏過來，每一片雪花都是能殺人的劍氣，莫拉身穿的敗佛戰鬥服變得破破爛爛，偶有春光乍泄。
看得巫馬浩浩眼睛都直了。
“虧了虧了，這波虧了啊！”
巫馬浩浩大呼虧了，自己內定的寶貝一大片一大片白花花的露出來，雖然沒有什麽重要位置，但是他還是覺得虧到家了。
莫拉狂噴一口鮮血，失去了幻象控製的她終究不敵，倒飛而去。
再失去意識之前，她及時捏破了手中的傳送符，被帶出格鬥場。
格鬥場中風雪仍然飄蕩，諸白的長發在風雪中漫漫飄蕩，雪花落在他的發絲上，身體僵硬的像一座冰雕。
幻境是消失了。
可終究還是瘋了。
這場戰鬥沒有真正的勝者，更像是兩敗俱傷，若受傷誰更嚴重，自然是浮廬宗的諸白。
但是，他還是贏了這場比賽。
“我宣布，浮廬宗諸白對戰敗佛莫拉，諸白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