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吹皺三千裏幽光
山間竹林,窸窸窣窣。
轉眼間,離開桃花源已經是第三天了。期間一直都在馬不停蹄地趕路,倒不像是很急的樣子,隻是節奏一直很快,開始喬光還以為他們被人追殺了,有點小緊張,趁西西小憩的時候用出如影隨形的輕功緩緩飄到梁七的馬車車廂裏,擾了太子的清夢。
梁七見喬光突然拜訪,當得知他此行目的竟然是問被誰追殺的時候,欲哭無淚,苦笑道:“這是千裏馬,速度自然不在話下,並不是在被追殺的時候才會這麽快,況且現在行路隻是用了中等速度而已,我還以為你是嫌速度太慢要求加速呢。”
喬光有點尷尬,從前沒見過千裏馬,一直以為隻是書上的傳說,土包子被恥笑了。
梁七捂嘴偷笑:“怎麽?該不會是隨便找一個理由過來我這的?想要陪本太子在車廂內行天人之事不成?”
喬光急忙搖搖頭,這家夥說話亦真亦假,他還真的看不出梁七說的到底是戲言還是真心話。
梁七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邊的地勢地貌,若有所思地攤開地圖,指著一處地方對喬光說道:“我們目前來到了這裏,最多還要兩天行程,便正式進入京城了。”
喬光湊過去看了看,眉頭皺了皺,食指摁在地圖的標誌上,問道:“為何此處會被劃上深紅色的三角標誌?”
梁七笑道:“因為自古以來,這一路上地勢最複雜的也就是這一帶。若是有人想趁機偷襲,這是頂好的機會。”說罷,梁七扭了扭脖子,鋪平下裙大衣的褶皺,音波傳聲,徐徐遠傳:“大家注意,已進入警戒區,打起十二分精神。”
喬光注意到,梁七袖間鼓鼓的,成方形,仿佛藏著利器。
梁七看了眼喬光,笑道:“袖裏劍,防身用。”他拍了拍喬光的肩膀,說道:“不用這麽緊張,有刺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沒有才不正常,我走這條路也不再少數了,小型遇刺上百次,金丹期刺客行刺三十餘次,元嬰期高手攔截四次,小型遇刺的話大部分都給暗中潛伏的探子幹掉了,待會兒靜靜看著就好。”
喬光苦笑道:“你這是……把遇刺當成吃飯的節奏啊。”
“如果有選擇,誰想這樣呢?”
梁七笑了笑,將喬光送出去,喬光突然靈機一動,湊近梁七耳邊說了些東西,梁七眉頭緊蹙,但還是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喬光從車廂中出來,飄回到自己的車廂間,和西西麵對麵坐著。
西西剛剛睡醒,揉了揉眼睛,看著喬光竟然坐在她對麵,有點驚訝,之前他們一直都是靠著坐的,怎麽突然麵對麵了?
喬光淡淡地說道:“西西,等下可能會有刺客出現,別怕。”
西西一怔,默默地點點頭,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
……
馬車依然在竹林間行進著,竹林深深,蟲鳴依稀可聞。
從進入這片區域開始,節節車廂一直沒有傳出過歡聲笑語,很是幽靜。
風乍起,吹皺三千裏幽光。
冷風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抹肅殺之意。
劍氣襲人,蒼蒼竹林。
淒清、寒涼。
西西打了個寒顫,身子骨有點兒發涼,她本能求助地看向對麵靜靜坐著的喬光,按平時,此時他應該主動過來將衣服披在她身上,隻是此時依然無動於衷,雙目緊閉,眉目間有股化不開的憂愁。
西西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砰!”
“嘶~嗷!”前方路被截斷,泥土鋪天蓋地地上撲,馬兒受到驚嚇突然止住,不停地叫喊,後方的馬車一節接著一節都跟著停下,差點撞到一起,揚塵四散。
這一路上人不多,梁七幾人加上宮廷禦林軍,還有許多車廂都是空著的,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刺客輕而易舉地找到太子在哪節車廂。
在車廂內閉目養神的劉老良眼睛突然睜開,滿目駭然,身形一閃瞬間出到車外,擋在所有馬車麵前。
劍已出鞘,氣勢若崢嶸青山,嚴陣以待。
能讓一名元嬰中期修士如此凝重的,必然也是一位元嬰期修士。
而來者還不是一名普通的元嬰期修士。
在眾人前方有一位中年模樣的男子,半俯著身子,明明早已活過幾百歲高齡,卻仍像不惑之齡般英姿颯爽,身量頎長,頭發蓬亂,臉頰瘦削,如琢如磨,長眉斜飛入鬢,朗目似幽幽平湖,淡不經色,一襲灰衣更顯爽朗氣息。
“在下黃爺,參見太子!”
話音中氣衝天而起,最前麵的馬兒被震得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劉老良忙凝聚劍氣一甩,身後形成股濃厚的劍氣牆,阻隔住這蘊含無上內力的音波攻擊。
黃爺!
梁七瞳孔一縮,氣息湍急,深呼吸使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黃爺,道本生的衛道士,佩劍大江,元嬰期中期修士。
在劉老良那個江湖裏,若說名頭響當當的,世人不一定還記得起他劉老良,但肯定不會忘了有那麽一個人,名叫黃爺。
佩劍大江,曾以大江截大江,救了沿海邊萬戶人家。
劉老良對此人最大的印象是,這是個瘋子。
當時大江席卷,沿岸修士爭著逃跑,那些凡人百姓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無能為力的他們隻能靜待天命,看閻王爺收不收他們。
當浪潮幾乎海天一線時,所有人都絕望了,拚命地往外跑,可是又跑得到哪裏去呢?一群凡人,如何躲得過連修士都抗擊不了的大江浪潮?
劉老良當時不在現場,但那個傳聞一直流傳下來,為人津津樂道,說是頂禮膜拜也不為過。
有個修士叼著草根,扛起劍,順著人潮湧動的反方向,衝了出去。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上方飛出,揮劍直擊大江。
那一劍,那千千萬萬劍,仿佛斂收了泠泠的水光,可窺見明珠有淚、暖玉生煙。
虹光布滿天色,浪花飄散天際。
那一天起,整個修真界都知道有這麽一個人。
他憑著金丹期的修為,依仗一把劍,幹了元嬰期修士都不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