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揭穿

  第九十一章揭穿


  洛九卿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滑過,聲音朗朗如玉落,「這藥瓶中的東西,沒有什麼大的功效,就是能夠顯示出碰用毒藥的痕迹,哪怕是洗過手,只要與肌膚相觸過,十二個時辰之內,都會顯效。」


  她轉頭看著雲貴人,「雲貴人,你有何說?」


  雲貴人輕輕一笑,「公主這東西是否真的如此神奇暫且不說,可是,就單憑此來斷定臣妾碰過毒藥,也未免太牽強了。」


  「今日清晨,」雲貴人慢慢走到小恆子的近前,昂首說道:「臣妾挂念著皇上,想著皇上身子剛好便要如此操勞,便想著來看一看,可是,走到半路,又想起上一次被公主拒之門外打翻了湯盅的情景,便又想著還是回宮去的好,不想……」


  她頓了頓,嘆了一口氣說道:「半路上竟然碰到這個奴才,他的手裡還捧著什麼東西,走路慌張撞上了臣妾,臣妾的手也不小心碰到了他手裡的東西,就這麼沾了一下。」


  她說著,慢慢舉起自己的手指,「敢問公主,這樣也有罪嗎?」


  小恆子立即磕了頭說道:「回公主的話,雲貴人所說屬實,此事是奴才一人所為,奴才願意認罪!」


  雲貴人聽他這樣說,唇邊綻放如花的笑意,目光點點如秋水,她輕聲說道:「公主,您瞧,臣妾可沒有說謊。」


  洛九卿輕笑,沒有再接她的話,而是慢慢走到小恆子的面前,俯身低聲說道:「小恆子,你真的甘心赴死嗎?」


  小恆子抬起頭來看著她,洛九卿清晰的看到他瞳仁中自己的身影以及……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無奈和恐懼。


  小恆子垂下頭,正要說話,洛九卿衣袖一擺,手掌在他的面前微微一晃。


  小恆子霍然抬起頭,眼底爆出喜色,和方才的無奈、恐懼、堅定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像細密的網,不停的來回變幻。


  洛九卿笑顏如花,「你,想好了嗎?」


  小恆子急促的呼吸了幾聲,重新重重的叩下頭去,大聲說道:「公主……奴才冤枉啊……」


  雲貴人撫著耳邊玉墜的手指突然一頓。


  百官齊齊一愣。


  洛九卿笑意溫婉,語氣卻是冷淡,「有何冤枉,細細說來。」


  小恆子向上叩首說道:「公主!這毒藥是雲貴人給奴才的,她說,這葯無色無味,只要化入酒中便可要人性命,而且不易被人察覺出來。奴才每月的銀錢微薄,實在沒有能力買得起這樣的毒藥啊……」


  眾人的目光齊齊望向雲貴人,她的一張俏臉白了紅,紅了又白,頭上的赤金鑲嵌琉璃的髮釵流蘇輕輕搖晃,光芒折射,看不見她的眼神。


  小恆子又繼續說道:「奴才自知有罪,但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實為雲貴人所逼,她派人捉了奴才的幼弟,說是如果奴才不肯做,就要把他捉進宮做太監,和奴才一樣……奴才……實在是沒有辦法呀……」


  「你不是說你沒有家人嗎?」瑞公公一旁問道。


  「奴才只這麼一個幼弟,奴才是父親去世時進宮做的太監,前兩年母親也過世了,奴才便把幼遞寄養在老鄉家裡,每月有了銀錢送過去一些,」他抬頭看了雲貴人一眼道:「雲貴人說如果奴才事發,自會讓人安排好幼弟的出身,把他原來的身份抹去,還會安排他讀書……」


  說到這裡,眾人已經心中明了,說到底這個太監也算是可憐之人。


  皇後站在台階之上,厲聲說道:「雲貴人!柔妃入獄之時皇上對你枉開一面,並沒有責罰於你,你為何要下此毒手?」


  雲貴人微微吸了一口氣,短促的一笑說道:「皇後娘娘,臣妾冤枉,只憑這奴才一面之詞,難道就要定臣妾有罪嗎?娘娘剛才所問也是臣妾心中所想,臣妾為什麼要害皇上,皇上駕崩,對臣妾有何好處?」


  「小恆子,」雲貴人轉頭對小恆子說道:「你最好想清楚,我何嘗有害皇上的動機,你信口胡說,罪過可是要加上一重的!」


  小恆子臉色一白,他驚慌的看了一眼洛九卿,一時之間卻拿不出證據來。


  洛九卿含笑說道:「不管如何,雲貴人,你都難逃嫌疑,為什麼別人的手上沒有痕迹,單單你有?為什麼這小太監不污衊別人,偏偏要污衊於你?真的只是巧合?」


  「還有,」洛九卿看著她說道:「你說你沒有動機,本公主倒覺得你有。」


  「噢?」雲貴人的眉心一跳,「不如公主且說一說,臣妾到底有何動機?害死了皇上,對臣妾又有何好處?」


  「當時柔妃下獄,是因為查出由她保管的香料之中有毒,」洛九卿朗聲說道:「可是,還有一事,對外卻沒有說起。」


  「那便是,」洛九卿一字一字說道:「皇上殿中沙漏中的沙也被人下了毒,而那沙卻不是由柔妃保管,據說,那沙是來自你的家鄉,瑞公公曾經查過,你的家鄉盛產細沙,與其它地方的不同,是你親自向皇上說明,才換了皇上殿中的沙,可對?」


  雲貴人飛快的看了一眼昏迷著的永輝帝,瞪大了眼睛說道:「公主何出此言?臣妾的家鄉並不產什麼沙啊?」


  「雲貴人,老奴的確記得皇上提過此事,」瑞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公公記錯了吧?」雲貴人驚訝道:「我的家鄉可不盛產什麼沙,公主若是不信,可以當朝找知曉天文地理的人來問一問。」


  「噢?」洛九卿一怔,「雲貴人如此言之鑿鑿,倒不如你說一說,你的家鄉是何處啊?」


  「公主,老奴記得,雲貴人的家鄉是武州的夷縣,那裡出產礦石細沙,天下皆知。」瑞公公低聲回稟道。


  雲貴人突然一笑,用錦帕捂了嘴說道:「瑞公公,你是真的記錯了,我的家鄉可不是什麼武州。」


  「噢?」洛九卿轉頭看了看隊列中的司徒頌,似笑非笑的說道:「說起雲貴人的出身家鄉,想必司徒大人更為清楚吧?」


  司徒頌的嘴唇動了動,還未來得及開口,雲貴人上前一步說道:「公主,年時久遠,或許司徒大人也記不得了,可是,臣妾卻是記得的,無論過多久,家鄉總是不會忘記。臣妾的家鄉便是西疆邊垂的西達山部,那裡可不產什麼細沙礦石。」


  她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瑞公公更是一愣,「可是,在宮中的記檔中,並不是如此記載啊……」


  「那我便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雲貴人冷然一笑,「瑞公公或許可以去查查,那些奴才為何做事如此不盡心,我雖然說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不在什麼高位,但也不至於連出身都要被錯記吧?」


  「這麼說,」洛九卿沉吟道:「雲貴人和李太妃竟然是同鄉了?」


  雲貴人沒有猶豫說道:「正是。」


  李太妃的眉心一跳,忽然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但是究竟是什麼,她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她看了一站在一旁榮王一眼,榮王也飛快與她對視了一眼,兩人又各自調開了目光去。


  只是這一眼,李太妃的心便又安了安。


  她垂下眼瞼,只看著自己的鞋尖,並未發言。


  「真是沒有想到,」洛九卿語中似有深意,「看兩位平時也沒有什麼過多的來往,沒有想到竟然是同鄉。」


  雲貴人目光一掠,語氣淡淡的說道:「這也沒有什麼,臣妾入宮之時李太妃已經在宮中深居簡出,再說,西達山部地大,兩個人也不見得就認識。」


  「雲貴人說的話的確有理,」洛九卿點了點頭,「可是,究竟是真是假,本公主一時可分辨不清了。」


  她說著,轉頭看著在一旁沉默著的李太妃說道:「李太妃,你認為如何?」


  李太妃沉聲說道:「我也並不知道今日的大喜之事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雲貴人的家鄉竟然與我一樣,這幾年深居宮中,與妃嬪來往不多,外界之事也未放在心上。」


  洛九卿慢慢的笑了笑,她站在大殿之上,身姿挺拔如竹,臉上的笑意輕輕,如同險峻的山石上開出奇美的花來,那種冷峻和柔軟奇異的糾纏在一起,竟然生出一種別樣的美人。


  眾人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滯。


  只聽洛九卿語速極慢說道:「西部達山遠在長慶西垂,那裡終年四季如春,密林叢生,各種花草和毒蟲鳥獸更是數不勝數。但也正因為如此,住在那裡的人並不多,幾百年來也只有一個達克爾部。」


  「達克爾部總共計三千餘人,佔領面積不過方圓五百里,在整個部落中,雖然花草無數,但是能夠開放藍錦花的卻只有大營地,因為四周是水,中間只有那一片方圓十里的綠洲,綠洲之上開放的便是這藍錦花。」


  眾人仔細的聽著,一邊驚奇於洛九卿的見多識廣,竟然連遠在邊垂的達山之事了如指掌,也一邊納悶不知道她提起這大營地,以及這大營地上的藍錦花到底有何用意。


  但是眾人卻發現,雲貴人和李太妃的面色卻是微微一變。


  洛九卿的話鋒一轉,對雲貴人和李太妃說道:「不知……本公主說得可對?大營地方圓只有十里,本公主好奇的是,既然李太妃和雲貴人對這藍錦花都喜愛有加,你們二人卻為何從未見過?實在令在稱奇。」


  「本公主還聽說,每年的五月十五,大營地都會舉行一次繡花大會,達山部人風粗獷,對於女紅繡花之事並不擅長,所以,他們對於這五月十五的繡花大會可是十分重視,奪得魁首的女子還會成為當年小夥子們求親的對象。」


  「本公主記得,李太妃曾經得過這繡花大會的魁首,」洛九卿面帶微笑,止光閃動如星,字字卻如針般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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