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收穫
第八十四章收穫
聽到「藍錦花」三個字,洛九卿的眸子猛然一縮。
榮王再垂頭看向那女子時,卻是一臉溫柔的笑意,聲音低低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惹得那女子笑如銀鈴。
洛九卿又等了片刻,覺得再等下去也沒有必要,正準備要離開,忽然目光遠望之處,有一盞燈在黑夜中如星火晃動,正從其它的院子往這邊走來。
她耐著性子,看著那盞飄蕩的火,越來越近之時,她發現前來的人也是一個女人,但是卻梳著婦人的髮髻,身上的衣服顏色也像有了一些年紀的人才穿的。
星光一晃,在院門前停下,院門口守著的家丁進了院中,垂首說道:「王爺,綉姑來了,在院外等候。」
「嗯?」榮王抬起頭來,他身上的那個女子也理了理頭髮,站起身來退到一旁。
「讓她進來吧。」榮王擺了擺手說道。
家丁領命而去,很快,那盞燭火被那個女子挑著進了院中。
她看了一眼站在榮王身後的女子,面色沉靜,施了一禮道:「奴婢見過王爺。」
「起來罷。」榮王說道,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這才問道:「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找本王是有什麼事嗎?」
「王爺,奴婢的確有事要說,」女子把手中的燈籠放下,再次恭敬的施了一禮道:「奴婢想懇求王爺,等到事情結束之後,請您把韋兒放出宮吧。」
榮王正在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他身後的女子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您在說什麼呀?」
「請王爺恩准。」那女子並不理會,只是垂首站著,似在等榮王表態。
榮王忽然一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點頭說道:「綉姑為本王辛苦操勞多年,想女兒也是人之常情,你所請之事,本王應下就是。」
「那多謝王爺!」女子又驚又喜,眼中也浮現喜悅之色,她急忙又施了個禮,「奴婢多謝王爺。」
她說罷,便提著燈籠歡喜的退出了院子,一時間院中又安靜了下來,榮王一言未發,低低頭看著桌子上的茶杯,睫毛低垂,看不清眼中的神情。
他身後的女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手指緊緊的相握在一起,眼睛只盯著自己的鞋尖。
彷彿過了很久,只聽榮王似乎嘆了一口氣,聲音低低的說道:「綉姑這兩年的確辛苦,本王給她的那些賞賜似乎也沒有能夠彌補她對女兒的想念,裳兒,你沒事的時候還是要多勸勸她才是。」
「王爺說的是,裳兒定當按王爺的吩咐去做,請王爺放心。」他身後的女子急忙施禮道。
「說什麼吩咐……」榮王輕聲一笑,「本王不過是提醒你,平日里和綉姑多聊聊天,以此來緩解她思女之苦罷了。」
「是,裳兒記下了。」女子答應道。
「本王有些乏了,你退下吧。」榮王擺了擺手,眼睛沒有再看那女子一下。
女子咬了咬唇,本來紅潤的臉色慢慢的一白,她垂下頭,慢步退了出去。
洛九卿直覺感到之前的那個綉姑和這個裳兒身上有秘密,而榮王此刻起身回了房間,想必也不會再有什麼收穫,她便打了一個手勢,帶著墨白和白墨兩個人一向起身去追尋那個女子。
夜色深深,女子的腳步卻疾快,她的裙擺翻飛,驚醒了路旁的花朵,臉上的溫軟笑意早已經不見,只留下滿臉滿眼的憤怒。
「等一下!」她的聲音有些發尖,刺破了夜的寧靜,打斷了前面人的腳步。
洛九卿看到之前挑燈離去的那個叫綉姑的女人,停下了腳步,卻並未回頭。
「有事嗎?」綉姑問道。
後面的女子快步趕上來,微喘著氣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綉姑抬頭看了看她,目光沉靜,「我什麼都不想干。」
「那你……好端端的提起她幹什麼?」女子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怒意,眼神中也閃過不耐煩的神色。
「她?」綉姑眉頭微皺,「她是誰?」
「你心中有數。」女子咬了咬唇說道。
「我當然有數,」綉姑的眸光一冷,「我是想問你,難道到了你的嘴裡,就只剩下一個她,連一句稱呼都不能有了嗎?」
女子轉過臉去,看不到臉上的神情,只是這難堪的沉默卻如同鈍刀子一般,割著彼此的皮肉,讓人覺得難熬。
半晌,她低聲說道:「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向王爺提這種事,會讓他反感嗎?」
「我只是想要回我多年失散的女兒,有什麼不對?我為他盡心儘力這麼多年,就提這麼一個要求,過分嗎?」綉姑握著燈籠的手有些顫抖,光影也跟著來回的擺動。
「失散?」女子冷笑了一聲,「您別忘了,她可不算是失散,當初她是被您送出去的!」
「啪!」
綉姑抬手給了那女子一個耳光,在這寂靜的夜色中聽起來格外的響亮。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綉姑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厲,眼睛里的光芒閃爍,冷冷的盯住那個女子,「你最好記住你的身份!」
「對,」女子昂著頭,臉上的掌印清晰分明,嘴角泛起一絲笑意,「你說的對,我是該記住我自己的身份,我不過是榮王身邊見不得光的妾室,不……應該說連妾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個侍女罷了。」
她向前一步,語氣變得愈發森涼,「可是,她就不同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身邊的人,高居貴人的位份,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再好,哪怕身居了后位,那也無法再回來了,你說,是不是?」
綉姑的臉色鐵青,看著她如同看著猛獸一般,氣得嘴唇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女子朗聲一笑,那笑聲冷意如冰,讓人心頭一顫,「你看,我說到你的痛處了吧?」
「你閉嘴!」綉姑怒道:「你不要忘了,她是你的姐姐!」
「姐姐?」女子臉上的笑意更濃,「可惜啊,我都不記得了,你倒是日日記得,以至於你的心裡只有她,從來沒有我,那你說,我要這樣的姐姐,有什麼用?」
「你……」綉姑怒氣竄上來,眼前都有些發黑。
「你最好不要看不起我,」女子慢慢的理著衣襟,手指輕輕撫著襟口上的藍錦花,「你瞧,雖然我身份卑賤,但也是榮王的枕邊人,有時候說句話,還是管用的。」
「你想說什麼?」綉姑有些急了,聲音也有些發緊。
「你說呢?」女子不答,反而笑吟吟的看著她。
「裳兒,」綉姑聲音艱澀道:「不管怎麼說,你們終歸是姐妹,你看在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而她早早的要與人為奴的份兒上……」
「那都是你的錯!」女子厲聲打斷了她,眼角的光飛來如利劍,「跟我有什麼相干?我是在你的身邊長大,但是你關心過我嗎?你又給過我什麼?哪怕是今天這個侍女位置都是我自己爭來的!你除了每天愁眉苦臉,思念進了宮的韋兒,又為我做過什麼?」
綉姑的嘴唇抖了抖,最終沉下聲音說道:「我之所以不為你爭,而是因為我知道,你在榮王的身邊,將來不會有……」
「別再說了!」女子恨聲別過頭去,喘了幾口氣說道:「總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最好安份些,王爺已經不高興了,你自己要死不要緊,不要連累我!」
她說罷,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而去,與綉姑擦肩而過。
「裳兒!」綉姑急聲喚道。
可是,那女子沒有再回頭,腳步反而越來越快,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綉姑獨自一人站在那裡,光影下的影子淡而長,透出幾分孤寂。
洛九卿在樹梢上靜靜的看著,她看著下面的綉姑臉色蒼白,眼睛里慢慢蓄滿淚水,無聲滑過。
莊園之行讓洛九卿收穫頗豐,她回到宮中,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接下來的幾天功夫,洛九卿哪也沒有去,安心的配合著皇后,準備大典之事,永輝帝也開始上朝,身子基本已經無礙,白墨給他吃下了最後一碗去除他體內殘留獨心草的葯,至此,他體內毒素已經完全驅除乾淨。
洛九卿看著忙碌的皇后,抿嘴微微的笑著,此時在她自己的宮中,她已經不再戴著面紗,皇后看到她的笑意古怪,不由得上前打量著她。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皇嫂,等忙完了這一段,能否抓緊時間給我生一個小皇侄玩一玩?」洛九卿眨著眼睛說道。
「哎呀,」皇后怔了一下,隨即臉一紅,「你這個丫頭,都還沒有出閣,居然說這種話來戲弄我!」
洛九卿忍著笑意,一臉正色的說道:「怎麼是戲弄?我不過就是催促你一下罷了,母后不在了,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偷懶了!」
「哎呀……」皇后的臉色更紅,「你還說!你這個丫頭!」
洛九卿輕笑一聲,皇后也跟著笑了笑,隨後語氣微微一嘆,輕聲說道:「我當然是想生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緣份還沒有到吧,生孩子也是要講緣份的。」
洛九卿心中微微一酸,「皇嫂放心,這一次皇兄大難過後必定有福氣,好運氣自然就要來了。」
「好,」皇后微笑著點了點頭,「借你的吉言。」
她頓了頓,打量了洛九卿一眼,微笑道:「說起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等到大典過後,相信很多王孫貴族會來提親,到時候我一定會和皇上一起給你找一個好的。」
「……」洛九卿。
長慶流落在外的公主馬上就要回朝的消息像長了翅膀,遠在巍度鎮軒轅耀辰也聽到了消息,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本來沒有怎麼注意的他,腦子裡突然就浮現了洛九卿的模樣。
他望著天邊浮動的雲霞,赤紅如火燒一般,臉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幾分淡淡的笑意,這個女子……不知道現在何處?
「主子,」他正出神的想著,身後有人低聲說道:「那四個人已經出了客棧,似乎是沒有耐心了。」
「噢?」軒轅耀辰微微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