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無法原諒自己
塌陷的地方仍舊在一點點的擴散,顧司辰所在的位置也明顯漸漸不行,倏地,還不等他將藍若闕拉起來,他所在的位置也猛然塌陷下去。
藍若闕看得心髒直跳,眼睜睜的看著顧司辰也跟隨著慢慢塌陷了下來,她忽然瘋狂甩開顧司辰的手,努力喊道,“顧司辰,你放開我!放開我自己走!”
若是顧司辰的話,他自己一個人,從這裏離開還是可以的,雖然地麵仍舊在持續塌陷,但是所幸的是,這裏並不是全部一下子塌陷下去,而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開始塌陷,然後蔓延。
藍若闕清楚顧司辰絕對有那個本事自己離開,但若是帶著她,那就顯得不可能了。
這地麵這麽高,塌下下去之後,人肯定會被這些泥土以及地麵上的這些建築或者其他的等等東西壓到,到時候必死無疑。
藍若闕自己覺得自己幾次死裏逃生,到了這裏,現在看到顧司辰沒事,她已經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若是現在死了,反而也會是一件好事吧?
她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真的,真的沒有那麽多的勇氣,麵對這連續不斷發生的事情了,真的累了……
“你在說什麽傻話!”顧司辰臉色徒然沉下去,一對好看的眉梢都皺了起,瞪著藍若闕,口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氣,“藍若闕,你聽好了!死,我也不會放手!說過了,這輩子,你都被想擺脫掉我!”
藍若闕怔了怔,“可是……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誰了……”
說出來的話,帶著幾分沉痛與感傷,她從未想過,那個叫了那麽多年的爸爸媽媽,原來竟然不會是她的父母,雖然她沒有得到真是的求證,可是有些東西,一旦心底有了疙瘩,真的就很難再消除了。
經曆了那麽多的事,就算她再想克製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此時這些問題卻依舊一股腦兒的跑出來,纏繞在她的心間,徘徊在她的腦海裏……
顧司辰倏地陰測測一笑,他低下頭,湊到她的麵前,無比充滿占有性的說,“喂,你該不會是忘記了,你一直都是我女人了吧?不知道自己是誰?你除了是我女人還能是誰?你還想做誰的誰?”
雖然是這麽說,顧司辰心中卻在暗暗陰險的想,最好是別讓他們活著回去了,要不然,非得好好教訓一次那個老家夥不可!
遠方的牧澤蕭沒由來得打了個寒顫……
藍若闕愣愣的望著他,倏爾,她笑了,原來一開始,就隻是他的女人啊。
這樣的感覺,還是不賴的。
而也沒等藍若闕再繼續想下去,顧司辰所在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塌陷,他已經快要完全脫離了地麵。
藍若闕心中猛跳,但她此時也深刻的明白,想要叫顧司辰此時離開,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男人,有時候固執的時候,絕對不會比她差!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天不作美,還是因為天太作美,因為這個山脈本來就是靠近海域的一個地方,就在這個基地的後麵,就是一片湛藍汪海,而由於這幾天幾乎一直都在下著雨,海水猛漲,偶爾甚至還有海嘯。
此時因為這裏地麵的大幅度震動,而導致許多地方都開始塌陷下去,基地後麵的那片海在這時就像凶猛海獸,狂怒的湧了過來。
倒塌的地麵,狂怒的海水,單單就是這兩樣其中任何一樣,都已經是足夠致命,而此時,這兩樣還是加了起來。
海水瞬間衝了過來,力度之大足以將人衝得支離破碎!
也在同時的,顧司辰所在的位置,也瞬間全部倒塌……
海水交織著泥土,兩個原本緊握的手,被瞬間洶湧而來的海水,和頃刻間倒塌的地麵衝散!
隻不過是在瞬間,藍若闕感覺到抓住自己手腕的人,瞬間消失不見,而她自己,則被狂怒的海水衝到了不知道何處去了。
海水頃刻間淹沒了一切……
藍若闕都無法反應過來這所發生了一切,來得太快,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現在的她更是無力掙紮,任著海水將自己衝走,意識,也在漸漸消失……
在意識消失之前,唯一還有點遺憾的,就是還是沒能跟顧司辰在一起啊。
在這樣緊要的關頭,他們,還是被衝散了……
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甘心呢。
總以為,最後至少也能死在一起,總覺得,隻要有他在身邊,就什麽都不會害怕了。
可惜了,還是被迫分開……
藍若闕已經被凶猛的海水刮得睜不開眼睛,全身仿佛是快要被衝得四肢都要分散了,她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了,奇怪的是,真正麵臨這樣的死亡,她反而覺得心中變得安靜了,除了有點遺憾之外,她的心竟然安靜得不可思議。
也許真的是這些時間內突然經曆了太多次的險境,現在反而能安靜坦然接受了吧。
可是,令藍若闕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已經做好了就這樣死去的準備時,她的腰猛地被人一撈,有什麽東西纏住了她的腰肢。
海水仍舊在衝著她的身體,她睜不開眼睛,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那個東西很是熟悉。
是他……
肯定是他……
隻有他,才會這樣的……
藍若闕很想努力的睜開一條縫隙去看清楚,但由於這海水實在凶猛,她終於無法睜開眼睛,而那個纏住她腰肢的人,也瞬時用力將她一扯,倏地就將她扯進自己的懷裏中。
隨後,他就那樣緊緊的抱著她,就算是海水,就算是地麵塌陷,也別想再分開他們……
藍若闕靠在他的懷中,感覺很安心,真的很安心。
在那個熟悉的感覺將自己包裹了之後,她的意識終於是承受不住,消失了……
此時天空已是破曉時分,一絲大雨過後的晴明籠罩著整個天空,天邊一抹微紅漸漸顯露出來。
就在那片塌陷的上空,此時盤旋著不下十架的直升機,不停的在這片塌陷的地方盤旋不去。
左木就站在一架直升機的邊沿,目光死死的盯住那些塌陷的位置,仿佛是在尋找著什麽。
就在剛才爆炸時,來接他們的直升機全部達到,所有的人甚至是包括了老爺那些忠實的手下,都被安排上直升機離開了。
隻是,將所有這裏的人都接離開了,卻還有兩個人,他們始終都沒能發現。
就是顧司辰跟藍若闕……
可是這一片的地區實在太過慘烈,海水混雜著泥土,別說是人了,就連一個像樣的物體都不存在。
況且這一片倒塌的地區麵積十分寬曠,單單隻是找兩個人,實在不太可能。
可是誰也沒有放棄尋找。
左木死死的目光掃過每一寸地方,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眼。
這時他身後的人冷淡的嗓音說,“你這樣找也沒用,太過去專注反而會導致眼睛出問題,很可能會本來該看到的,反而看不到。”
左木狠狠的回頭瞪他一眼,“你懂什麽!”
隨後又回頭,繼續死死的盯著那片被海水淹沒的地區,隻希望,能在下一秒,看到辰少和嫂子……
葬影第一次被他如此犀利的目光一瞪,他愣了愣,這還是記憶中,他第一次,敢這樣跟他說話……
葬影複雜的皺了下眉,開始暗暗有些後悔,為什麽要跟這個笨蛋搭一個直升機?
還陪著他這麽無聊的找人,還是明明就已經可以確定,基本都已經死了的人……
葬影伸手撫了撫眉心,搖了搖頭。
估計是這些日子跟這個白癡接觸多,白癡病被傳染了吧。
但是盡管如此,他也沒有叫左木不要再繼續找下去,因為同樣的,莫淵也在繼續尋找著那兩個消失的身影。
不過,他自己也會參加到這尋找中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莫淵,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倏地,葬影站了起來,對前麵駕駛著直升機的人低聲說了句什麽,隨後他回身,從旁邊的工具箱中找出用繩子搭織成的梯子。
打開另一邊的機艙門,他將梯子在直升機上固定好了之後,隨手將梯子拋了下去。
再之後,他直接二話不說,脫掉外套便順著梯子爬了下去。
左木感覺到了這一邊的動靜,他回頭去看,隻見葬影已經下了梯子。
他猛地跑過去,瞪大眼睛,“你這是幹什麽?”
葬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白癡都能看得出來。”
他當然是參加這種無用功的行業中去尋找他們尋找的人了。
左木愣了愣,完全不能明白他似的,剛才的時候,葬影雖然一直沒有明著說肯定是找不到辰少和嫂子了,但是他每次的意思,卻都是那樣的。
說出那些話的他,竟然開始要幫著他們一起找?
左木直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很快,他也翻出了一個用繩子交織成的梯子,從另一邊甩下去,跟著葬影一樣的動作,也爬下了梯子。
待到他們下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他們這輛的直升機開始下降,降到離海水與泥土混雜起來的地麵隻有五六米高的距離就停下。
這樣的效果就是,他們可以不放過一分一毫的東西,近距離的查看到所有的東西。
而且這海水顯然是要比泥土更多,此時雖然海水混雜了泥土有些模糊不清,但近距離來查看,還是能勉強看到海水內的物體。
這樣不僅隻是表麵的,哪怕是在這海水中的,都能看到!
左木暗暗佩服葬影能在這個時候想到的這個辦法,他剛才是真的太著急了,太過著急反而讓腦子的思緒當機。
此時其它的直升機也開始漸漸下降了更多,或許是看到了他們這裏的行動,於是也開始陸續有人拋下梯子,也下來近距離的尋找。
左木暗暗在心底對葬影豎起了大拇指。
一邊仔細想尋找,左木一邊隨口朝同樣蕩在半空中的葬影問道,“喂,你跟我無緣無故的,幹嘛這麽幫我?”
他以為,按照葬影的性格,會選擇直接無視掉他才對!
畢竟他是一個性格冷酷的家夥!
無緣無故?
葬影倏爾笑了,陰冷的眸子,盯向對麵的左木,“你說無緣無故?”
左木抬眸就看到他陰沉的眼神,雖然有些被嚇到,但是漸漸已經習慣了之後,也沒有前幾次那樣的害怕,於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難道不是?”
說完又趕緊低頭繼續尋找。
葬影幽幽冷笑,他挑起了一側眉梢,那笑容冷得讓人發怵,“喂,小子,別告訴我,你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左木沒有看他。
“嗬嗬……”葬影笑得愈發的冷了,陰沉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來,那笑容實在讓人寒顫,“你居然忘記了,當年在孤兒院的時候……”
說到了這裏,他自己卻猛地頓了住。
隨後他暗暗詫異自己,為什麽差點就要說出來?
那些事情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汙點,他幹嘛還要對這個白癡說出來?難道說出來讓繼續取笑他?
果然了,白癡這種病,是會傳染的。
左木看他沒說完,話隻說到了一半,他抬起眸子瞅葬影,腦袋慢半拍的說,“當年在孤兒院的時候怎麽了?”
葬影正想說什麽或者直接不理他,可卻在左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猛地想到了什麽,拍了一下大腿,驚訝的指著葬影說,“是你——”
“不是!”葬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左木愣了愣,本來還不敢確信,但是看葬影此時的反應如此激烈,他立馬就篤定了,“肯定是你!絕對是你!”
“都說了不是!”葬影臉色黑沉的否定。
“難道當年常常在孤兒院門口拉屎的那隻小花豬不是你家的?”左木忽然無比憂桑的道,“唉,我還以為是你家的呢,要知道當年那隻小花豬常常在孤兒院拉屎,差點就要被抓去宰了,還是我偷偷把它放跑的。還以為你知道了現在是來報答我的時候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
葬影的額頭明顯的抽*搐了兩下!
這個白癡!
居然記得那隻在孤兒院門口拉屎的小花豬,也沒記得他?
他竟然還比不上一隻豬?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情況特殊,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情況也不允許,葬影發誓,他絕對要狠狠揍一次這個白癡才能解氣,否則難憑他心中的怒氣!
白癡居然記得放跑了小花豬,卻沒記得跟他一起偷偷放跑小花豬的人就是他?
真的很想挖開這個白癡的腦袋看看,他裏麵到底裝了什麽!
不過也算了,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那種小得連褲子都還不完全會的時候的事情,還是不要記得好了,免得小時候的糗事被這個白癡一點一點記起來,他以後的威嚴絕對會喪失!
而在另一架直升機上。
牧澤蕭放下了望遠鏡,疲憊的撫了撫眉心,直到這麽久還沒能找到藍若闕跟顧司辰,實在讓他無法安心。
嗯,顧司辰那個人死了倒沒什麽,隻是若闕還好好的就可以了。
莫淵就在他的旁邊,看著牧澤蕭找顧司辰跟藍若闕的樣子,顯得比他還要著急,這讓莫淵十分疑惑,“牧先生,我記得,你好像隻是跟顧司辰他們有過一點交集,但是按照你們交集的情分,還沒有高到可以派出三十多架的直升機不說,還如此心切的找到他們吧?況且竟然還能讓您親自出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他們要比我想象中的對你更重要?”
莫淵畢竟不是一般的男人,觀察任何事情總是能細致入微,他終究還是發現了牧澤蕭的奇怪之處。
其實這些直升機,全是牧澤蕭派來的,當時還是牧澤蕭先聯係他的,由於當時的情況緊急,莫淵沒有問什麽,這會兒心中的疑惑,卻已經有些壓抑不住。
直覺告訴他,牧澤蕭跟顧司辰或者是藍若闕的關係,很不簡單。
凡是關於藍若闕的事情,他都不想就那麽錯過了。
牧澤蕭回頭,讚賞的目光看了看他,溫和而不失俊氣的臉上勾出一抹笑,“你也覺得,我不可能會因為一些交情並不深的人做出這些事情的,所以當然,我跟他們的關係,自然沒那麽簡單。”
莫淵微微眯下眸子,還不等他開口,牧澤蕭又拿起了望遠鏡,朝著塌陷的地區凝視而去,淡淡的說,“我記得,你有些事情,似乎愧對於若闕,對吧?”
莫淵滯了滯,又想起了害死她父母的事……
牧澤蕭卻是一笑,仿佛什麽他都能知道,“你也不用背負那麽多了,那件事情錯不在你,變化的多樣,不是人可以掌控得了的,該來的總會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莫淵凝視著牧澤蕭,總覺得他話中有深意。
牧澤蕭仍舊是拿著望遠鏡一一掃視過下麵的區域,不知道是莫淵的錯覺,還是牧澤蕭確實有輕輕的歎了口氣,隨後聽到他說道,“欠她的,不是你,是我。”
“……”
“我是若闕的親生父親。”牧澤蕭又放下望遠鏡,盯著臉色微變的莫淵,苦笑著說道,“死去的,是她的養父養母……一切的錯都在我,你不用一直自責的背負那麽多。”
牧澤蕭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說,“若闕也一定不希望你一直背負著那些不必要存在的東西的,她更加希望你能重新獲得幸福——好好過好自己的人生吧,不要再讓那些枷鎖鎖著自己了。”
莫淵雖然震驚於這樣的事實,也不知道牧澤蕭說的是否屬實,又或者這裏麵到底發生了一些怎樣的事情,但他卻還能鎮靜。
鎮靜了很久,他忽然低低的笑了笑,淡淡的說,“如果,那真的不是她的親生父母,而是養父養母,我的罪孽就更加深重了。”
因為,相比起親生父母,害死她一直以來叫了那麽多年的養父養母才是更加沉重,始終都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即便,她已經說過不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