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腐朽的氣息

  顧司辰全身都僵硬了住,呼吸都凝滯了,雙瞳驟然放大,難以置信的望著她。


  她說,這已經足夠他們之間,徹底無瓜葛了?


  她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她要擺脫他們之間的關係?


  “你……”顧司辰張了張口,望著她的眼神充滿呆滯,“你在說什麽?”


  左木也震驚到了,一張嘴巴張大了,無法相信的望著藍若闕。


  藍若闕深吸了口氣,撇開頭,不敢去看他,又是冷冷的說道,“離婚協議,我過兩天準備好了就拿去給你。”


  所有的僅剩那麽一點點的期望,哪怕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的幻想,在她此刻無情的話語下,全部破碎。


  藍若闕的態度告訴了顧司辰和左木,她是認真的!

  顧司辰倏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藍若闕的手腕,狠狠的將她扯回過身來,他抓住她手腕的力度不自覺的加大。


  望著她倔強冰冷的容顏,他笑了,“你又在跟我開玩笑?都說了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


  他笑得是那樣可笑又可憐,仿佛還是不能相信她的話一樣,又或者是他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藍若闕皺緊了眉,冷冷望著他,一字一句的道,“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他為什麽還是不能相信?

  她都已經說得那麽決絕了,他為什麽還是不能相信?

  一定要讓她更狠一點嗎?


  可是這樣已經快是她的極限了,她真的沒辦法再繼續多說任何更狠的話了啊。


  “我也說過藍楚霖沒有死!可你卻還要為這種事情跟我離婚?!”顧司辰失控的嘶吼,“為什麽要離婚?就因為那麽一點小事你就跟我離婚?”


  第一次從她口中說出這樣的字眼,讓他如何接受?


  就因為藍楚霖,她就要跟他離婚?


  都說過藍楚霖沒有死,她為什麽不相信他?

  左木倒吸一口涼氣,他忍不住焦急的道,“嫂子,這種事情不能隨便亂說啊,你有什麽事就好好跟辰少說,別動不動就離婚啊。”


  離婚這個詞,如果讓原本兩個相愛的人突然因為某些誤會而讓其中一個說出來,那是絕對收不回去的疙瘩點,有些東西,看著簡單,說出來的容易,但其實真的傷人得很,特別是那顆原本就火熱的心,更是被傷得最深。


  現在這兩人突然走到這個地步,被說是當事人了,就連他這個旁人,也已經著急了起來。


  離婚這種事,一旦說出來了,就很難再收回去了。


  她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藍若闕神情冰冷如霜,眼眸中都帶著凜然的色澤,望著顧司辰的視線,陌生冷淡得讓人心驚,她張開嘴,冷冷的譏嘲道,“小事?嗬嗬,在你的眼裏恐怕確實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在我的眼裏,卻是天大的事,也是,你跟小霖沒有什麽關係,他如何你當然不會在意,但是小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親人!”


  “……”


  “你鬆開手,讓他落入大海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是我弟弟?”


  他當然是有想過,可是麵對著此時的藍若闕,他卻說不出自己內心嘶喊的話語。


  到底是怎麽了?他不是應該解釋的麽?可是為什麽突然覺得什麽都不想說了,什麽也不想解釋了?

  是因為,她不相信他,所以連解釋這種東西,都變得奢侈起來了麽。


  藍若闕看他沉默著,看著自己,一動不動,她甩開他緊緊攥住她手腕的手,冷然的道,“算了,那些事情我已經不想說了,你回去吧。”


  說完之後,她仿佛是不願再在這裏多看他們一眼,轉身便朝著屋內走去。


  而在她剛邁出幾步時,顧司辰的聲音,在她的背後處,淡淡的,帶著不易察覺的受傷,問道,“藍若闕,你不願相信我?”


  藍若闕的腳步一頓,全身仿佛是被電流擊中了般,僵硬得她的呼吸都凝滯了片刻。


  顧司辰在她的身後,頭微垂著,仿佛是有一層陰霾掩蓋在他的表情上,使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是如何的,隻聽他淡淡的語氣,又一次的問道,“你不願相信我,是不是?”


  聽出了他到底在問什麽,藍若闕的心起伏不定,心底像是一片片被割下來般的疼。


  她暗暗吸了口氣,嘴角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隨後,她索性什麽都不再說了,邁開了步伐,就走進了屋內,順帶將門都關了上。


  她怕自己再多麵對他一會,她真的會不受控製的。


  所以,不能再麵對他了,否則謊言會被拆穿的……


  顧司辰站在門外,頭仍舊是低垂著,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但是她的沉默,卻已經是她的回答了。


  一扇門,隔絕了她跟他的世界。


  顧司辰明白了,知道了,心痛了。


  嘴角輕輕的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前額的頭發蓋住了他的眼眸,威風徐徐的吹,卻吹散不了他全身的陰霾沉冷。


  左木已經愣在了原地,久久仿佛是都不能回應過來藍若闕的抉擇,一時間難以接受的僵硬在那裏,大腦都空白了一片。


  沒有多久,左木聽見顧司辰淡淡而低沉的嗓音,輕輕的,像是沒有多少力氣了一般,說,“左木,回去了。”


  左木愣了愣,“辰少……”


  顧司辰已經邁開了步伐,朝著外麵走了去,左木愣了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辰少和嫂子都鬧到了這個地步,嫂子自己回了屋,辰少現在也說要回去了……


  該怎麽辦?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辰少跟嫂子重歸於好?


  左木焦急得手心裏都是冷汗,眼看著顧司辰已經走了出去,快要上了車,當下,他也隻能懊惱的看了眼那扇已經關閉起來的門後,這才咬了咬牙,轉身快步追上顧司辰。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的話,他說什麽都不會帶辰少來了。


  該死!


  藍若闕背抵著牆壁,聽到外麵的腳步聲離去,再是車子轟鳴的聲音漸漸消失後,她沉痛的閉上眼睛,沒有眼淚,然而此刻卻是比流淚更為心痛。


  有一種痛,叫做痛到極致,便是無聲。


  藍若闕昂起頭,閉上了雙眼,可在這個時候,突然腦袋一陣眩暈之感猛然襲來。


  一個不穩,身子晃了晃。


  她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般的感覺徘徊在她的大腦裏的每一根神經,隨後便是身體漸漸無力,一陣酥酥軟軟的感覺蔓延在她的整個四肢百骸。


  藍若闕試圖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但她根本無法反抗自己身體的感覺,最終,她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順著牆壁倒了下去。


  “轟”的一聲,藍若闕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當返回來的莫淵推門進來時,便是看到倒在地上,毫無意識昏迷過去的藍若闕。


  他雙眸睜大,心髒仿佛是在這一刻漏掉了一拍,“若闕——”


  顧司辰和左木回到了海邊的別墅,顧司辰下車之後便進了別墅內,將自己鎖在了書房。


  左木站在書房的門口,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焦急得直跺腳,來回踱步。


  他清楚,現在的辰少比誰都難受,可他不想讓他看到他此時的摸樣,便將自己關了起來。


  可是他越是這個樣子,就更是讓人擔心。


  左木在門口焦急的踱步,幾次想要敲門,卻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敲下去,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倏然的,左木一拳砸在牆壁上,拳頭收得緊緊的。


  辰少千萬不要做什麽傻事就好……


  張媽在這個時候上了來,到了左木的身邊,看到左木焦慮的神色,想說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左木回頭看了看張媽,看張媽的這個樣子,心想應該是有什麽事。


  他收斂了下心情,回身對張媽問道,“張媽,有什麽事嗎?”


  張媽平常沒事的時候,很少會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她一般都在忙著其他的事情,畢竟整個別墅幾乎都是她在打理,忙的事情自然也多。


  張媽見左木都這麽問了,隻能說道,“今天老夫人打電話過來,說已經很久沒有跟少爺一起用餐了,想讓少爺今晚過顧家那邊去用晚餐。”


  左木一聽到是林如雪要叫顧司辰過去,直接想都沒想的揮手道,“你去告訴她,說今晚辰少沒空,沒時間過去。”


  林雪茹幾乎都不怎麽關心過辰少,突然叫他過去用餐,想必又是想說辰少和嫂子之間的事情,現在辰少已經夠煩的了,她怎麽到這個時候還來添亂?

  張媽有些為難,“可是……”


  “你就這樣直接告訴她就可以了。”左木不容置疑說,“辰少現在不會想見任何人的,就算是顧家的人他也不會想見的。”


  雖然他沒有經曆過什麽感情的事情,但是他能感覺得到,辰少現在的心情,畢竟他們很久就認識,對於顧司辰會做怎樣的選擇,他很清楚,所以他這也算是顧司辰的意思。


  張媽見他都這麽解決的說了,知道恐怕是發生了什麽讓少爺煩心的事,而且看左木都這個樣子,想來事情一定很麻煩。


  當下她也隻能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回拒她電話。”


  左木點了點頭,張媽擔憂了望了左木一眼,又看了看那扇閉上的書房大門,最後歎了口氣,隻能轉身離開。


  現在的年輕人啊,感情真的是很糾結,根本讓人看不懂他們到底在想什麽了。


  目送張媽離開之後,左木回頭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眉宇間的皺褶在不斷的加深。


  辰少和嫂子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說到底,原因都在藍楚霖的身上。


  如果沒有藍楚霖,嫂子和辰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也不會這麽壓抑了。


  “SHIT!”左木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牆壁上,青筋冒起,看得他的憤怒。


  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初他就直接把藍楚霖鏟除掉了,這樣他就沒辦法來禍害別人的幸福了吧。


  可惜的是,世界沒有後悔藥,錯過了最好的機會,便就是錯過了,現在他們連藍楚霖的下落都不知道,又能如何?


  左木眼中忽然冒出凶光,他暗暗發誓,最好是別再讓他遇到藍楚霖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否則他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頓不可,讓他知道什麽該惹,什麽又是他絕對不能惹的人!

  雖然辰少跟嫂子之間的感情問題確實不關他的什麽事,但是他左木偏偏就是見不得身邊的人為了誰而煩惱,更是見不得身邊的人原本那麽融洽的關係變成這麽破裂!


  千萬別給他找到藍楚霖,否則他一定要讓那個小子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天有多高!

  另一邊。


  一處較為陰沉人居住較少的小區內的其中一層樓房裏。


  古凜在房間裏聽完了電話裏人報告完畢之後,回身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客廳裏。


  她站在電視機前,冷冷猶如冰霜般的眸子,直視坐在沙發上俊美的少年。


  “你要在我這裏呆多久?”她倏然冷冷出聲,聲音充滿了排斥與冰冷,甚至是帶著防備的姿態,仿佛那個少年是什麽危險人物一般。


  少年玩弄著手中的折疊刀,一下一下很有節律,他輕輕的勾起漂亮到極致的嘴角,纖長的睫毛盈盈抬起,漂亮的眼珠落到古凜充滿防備與冰冷的俊俏臉蛋上。


  輕輕地,他一笑,好聽如天籟般的嗓音淺淺的道,“怎麽?我在這裏讓你感到不安?”


  “顧司辰隨時會找來這裏!”古凜的聲音仍舊是那麽冷,彷如萬年不化的冰川,直刺人的骨髓。


  老實說,她討厭這個少年,異常的討厭!

  他的身上總有一股讓她討厭的氣息,像是死忘的戾氣,腐朽而惡臭,可他偏偏生得那麽一張連天使都妒忌的臉,不明白的人會以為他是天使,但見過他殘忍的人絕對認為他是修羅,仿佛就如同來自地獄深淵。


  她討厭他的那張臉,那種氣息,就算她本來跟他毫無瓜葛,可隻要這個人出現在自己麵前,她就特別的討厭!

  這種討厭是出於一種下意識的意念,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少年時,她就知道自己討厭他!


  到現在她都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就是不久前的兩個月。


  那時的他身上還沾著血跡,表情陰沉,嘴角卻掛著殘忍的弧度。


  那時他跟在老爺的身後,明明根本沒有什麽本事,卻有一股強大氣場將她壓迫住,他乖戾而囂張,甚至可以說是狂妄,但是他的狂妄並不是用他的表情表現出來,而是用他一次次的行動來證明。


  第一次剛開始接觸訓練,到了測試他能力的時候,他幾乎是被測試他的男人們打得頭破血流,站都站不起來。


  第二次測試的時候,他雙腳一直不曾跪下,幾乎是與跟測試他不相上下。


  第三次測試的時候,他就是用了這把折疊刀,削下對方一根手指頭,而他一點事都沒有,甚至結束的時候,他嘴角揚起了輕嘲。


  他的成長,她有目共睹,每一次到他被測試的時候,老爺總是讓她也在一旁看著,所以她是親眼看著他成長強大的。


  可是她仍舊是討厭他,討厭他的天份,討厭他的能力,討厭他的行事作為,更是討厭他身上那種,越來越強大的腐朽氣息。


  跟這樣的人相處在一個空間裏,總讓她心情特別煩躁,壓抑……


  藍楚霖當然是一直都知道古凜素來都是這種冷冷冰冰的性格,也非常的清楚,古凜每一次看著他的目光帶著厭惡。


  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一個不重要的人的任何眼光,包括老爺深以愛戴的她。


  藍楚霖倏地收回折疊刀,收在掌心裏,他輕輕的闔了下眼眸,淡淡的勾起一側唇角,緩緩的站起來慢悠悠的說道,“他這個時候沒有那個閑心找到這裏來,因為……”


  他一笑,風華絕對,美得令人窒息,卻又充滿了險惡,“他還是把你當成朋友,他的意識裏無意識的在維護你,所以他不會那麽快就想到來這裏找你,況且……”


  頓了頓,他又淡笑著,緩緩踱步到窗前,才幽幽的扯開嘴角,“想必他現在,應該也沒哪個精力來找你。”


  古凜皺了皺眉,冷冷說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什麽事情,你最好馬上離開,顧司辰有派眼線在暗處,你繼續在這裏遲早會被他知道。”


  盡管她很不想承認藍楚霖算計的智謀,但是事實確實按照藍楚霖所想的那樣發展,剛才她得到電話的消息,就是關於顧司辰和藍若闕現在的情況。


  不過……


  古凜卻是在心底冷冷的一笑,就算藍楚霖能算計得了顧司辰,可是最後,他還是不是被老爺算計了?

  藍楚霖是可以傷害世界上任何人的,唯獨隻有藍若闕是個意外。


  隻有藍若闕是他用盡心思都想要保護好的人,然而可惜的是,藍若闕偏偏是她要鏟除掉的人。


  有些事情,早就在藍楚霖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然發生,早就埋下了炸彈。


  算算時間,現在也差不多是該發作的時候了。


  古凜心底暗潮,顧司辰和藍楚霖這兩個人,以為他們之間的爭鬥隻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其實都錯了,他們不過都是老爺手中的棋子,被老爺玩弄於鼓掌當中。


  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看透老爺到底在想什麽,所以,任何人,都隻是老爺的棋子……


  藍楚霖淡淡的一笑,伸出修長微瘦的手指,輕輕撩起窗簾,當他眼眸定格在下麵某處,看到了那個人時,他眉梢一挑,有些意外的道,“看來,你有客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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