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永遠在我身邊就好
藍若闕是在直升機上醒來的，當醒來之後，發覺到自己在直升機上，詫異的望向旁邊的顧司辰。
她戴著耳機，耳機的防禦性很強，根本聽不到外麵一點吵雜的聲音，況且駕駛員的技術好，幾乎很少讓直升機顛簸傾斜，所以她才能安睡到現在，自然的醒來。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怎麽睡好，每天勉強睡不過四五個小時，這一次，她算是踏踏實實睡了一個好覺，精神也很飽滿。
藍若闕取下耳機，望著身邊一直盯著她看的顧司辰說，“我……怎麽會在這裏？”
原本，她還以為自己隻是在做夢，夢見顧司辰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她一直都還不敢相信，現在看到他真真實實就在自己眼前，終於是有了點踏實，還有點，小小的欣喜。
他沒事，真的太好了。
顧司辰看她醒了過來，挑挑眉說，“睡夠了？”
她在睡覺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沒有打擾到她，一直隻是在旁邊看著，原本還覺得有點無聊，但現在看到她醒來了，突然就不無聊了。
“……”藍若闕白了他一眼，“我在問你呢，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
顧司辰靠回背倚，雙手枕在腦袋說，懶洋洋的說，“當然是回家了。”
回……家？
藍若闕忽然深深的望著他，回家這個詞，對她來說究竟已經有多奢侈了？
從五年前爸爸媽媽離開後，她就一直沒有家的歸屬感了，而現在從顧司辰的口中聽到這個詞，卻沒由來的覺得很感動，鼻尖都酸酸的。
當一個人心累的時候，突然有人對你說，回家了，怎麽會不感動？
可是，那裏還有屬於她的家麽？
顧司辰瞥見藍若闕眼眶裏又冒出了霧氣，晶瑩的東西在她眼裏打轉著，他皺了皺眉說，“你最近怎麽這麽奇怪？動不動就容易哭，很矯情。”
雖然這麽說，卻還是伸出手，撫上的她的眼角，語氣中充滿了寵溺。
可是藍若闕可沒注意到那些，聽到顧司辰這麽說，她頓時所有的感動都被化得煙消雲散，她沒好氣的拍開顧司辰的手，瞪著他說，“你真的很沒情調。”
難得她醞釀了下，他就那麽幾個字就輕易讓她逼退了淚水，他的道行還真深。
藍若闕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慌忙朝顧司辰問道，“小霖呢？小霖在哪裏？”
記得，她似乎是被小霖給打暈了，當時她發覺到了小霖有打暈她的意圖時，正想避開，可是當時藍楚霖出手太快，以至於根本沒有防備的她，還是被他給打暈了。
該死，她怎麽現在才醒來？怎麽現在才想起？
想到藍楚霖，藍若闕心底又是一陣心痛心酸，有些東西，她已經感覺到了無法挽回，心底，已經有了些絕望了……
顧司辰臉色漸漸暗了下去，睨著藍若闕，沒有說話。
藍若闕看著他這個樣子，已經明白了什麽，她緩緩垂下了眼眸，有些失落的說，“他……還是走了麽？”
還是，不肯清醒，還是不願意聽她的麽？
這樣的結果，其實也該算是在意料之中的吧，對於藍楚霖的變化，她做什麽都已經是無力的了，藍楚霖不願意更改，不願意放棄，他依舊執著於他的意思當中。
對於這個的結果，她是該早就有預料到的，然而，卻也是心痛的。
藍若闕緩緩無助的收緊了手，眼中一片苦澀，她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小霖回歸正常？
她到底還要怎麽做，才能讓小霖回到原本她所熟悉的那個小霖？
就這樣失去自己的弟弟，她的心就如刀剜一樣，很痛……
顧司辰看著她失落的表情，闔了下眸，悄悄的握緊她的手，說，“有些東西，不是你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人生是他自己的，既然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他自己就該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你無需內疚什麽。”
對於藍若闕，他不想說出藍楚霖現在的消息，因為一旦告訴她，藍楚霖現在的處境，她一定不管不顧，一定會去找他，甚至把他帶走。
顧司辰雖然不知道那個匿名電話是誰打來的，但是他卻沒有懷疑那個人說的話，因為，他太清楚了。
對老爺的行為，他真的太清楚不過了，藍楚霖被老爺帶走，他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可是他卻也無法阻止。
連他都不能阻止的事情，單憑藍若闕又怎麽可能阻止得了？
他太清楚那個地方有多危險，就算那些危險都不說，單是藍楚霖自己選擇去的，那麽就不可能再有帶他回來的機會。
老爺和藍楚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所以，目前為止，他不能告訴藍若闕，藍楚霖的真正去向，否則就真的會讓藍若闕從此陷入困境，甚至會在無意間丟掉性命，就算是有他在，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就從老爺的手中，把藍楚霖帶走！
顧司辰說是那樣說，可藍若闕卻還是無法不責怪自己，但眼下，光是責怪自己顯然一點用處都沒有……
藍若闕倏然抓住顧司辰的雙臂，緊緊的凝視著他說，“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才能把小霖帶回來？他是我弟弟，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不可能放棄他啊。”
她像是在抓住唯一的希望，緊緊的抓住他，懇求的想從他的眼中得到某種希望。
顧司辰微微垂下眸，淡淡的說，“你救不了他，能救他的，是他自己。”
他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把事情最終的結果都告訴了她。
事實確實如顧司辰說的那樣，到了現在，能救藍楚霖的，隻有他自己，就算是藍若闕，也無法救他。
一個人有自己的所思所想，倘若他一直堅定著一件事，那麽就算旁人說得再多，也是無用，他聽不進去，藍楚霖就這樣。
藍楚霖堅定的事情，他就會一路堅持到底，除非有哪天他能夠看清，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什麽又是不該堅持的，什麽是需要放棄的，否則就算是藍若闕千方百計，也不可能將他從那種深淵當中拯救出來。
人不一定都是需要別人的拯救的，藍楚霖就是那種自願墮落到深淵裏的人，就算有再多人的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若是他自己心裏有他的固執，哪怕是墮入深淵地獄裏，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就如他現在這樣，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話，他隻按照他的內心來做事，不論好或壞，他隻一味追求自己內心深處的東西，哪怕那個東西是世人所不恥，隻要他喜歡，那他就會一路堅持到底，再也聽不見任何人的聲音。
藍若闕明白了顧司辰的話，她自己也很清楚，她早已經沒有能力拯救藍楚霖，因為藍楚霖早已經墮落到不需要人拯救的地步，此時唯一能救他的，是他自己。
藍若闕垂下了頭，失落的笑了笑，說，“難道我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難道要讓我看著他就這麽一直錯下去嗎？”
“不要想太多。”顧司辰能看出她的心思，安慰著說，“他總還會出現在你麵前的，總有一天，說不定他能看清楚。”
藍若闕抬頭詫異的看著他，忽然，她失笑了，“喂，顧司辰，這種裝高深的樣子真不合適你。”
印象當中的顧司辰，一直都是一副漫不經心，對世事總是一副漠不關己的摸樣，何時曾說出過這種話了？
真的一點都不合適他。
顧司辰無奈歎了口氣，彈了下她的額頭說，“你知道就好，不要老讓我安慰你，說出這種話我自己都很難為情。”
“……”
藍若闕嘴角一抽，隨即是又哭又笑的看著他，當真是哭笑不得。
可是，心情竟是說不出的好。
什麽時候開始，她跟顧司辰竟然可以如此融洽的相處過？
一切都仿佛那麽自然，自然到好像他們一直都沒有爭吵過，沒有仇視過，仿佛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奇妙，說不清楚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有點依賴他了，也不懂究竟為什麽，這一次再相見，仿佛上次他們不歡而散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許，真的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她的心境，也跟著有了些改變了吧。
她發現，其實顧司辰並沒有她想象當中的那樣難堪，甚至還有些覺得，他竟然有了些讓她動心的氣息……
藍若闕忽然想到了什麽，垂眸去看他腰間的傷口，那裏已經被包紮過，穿著衣服雖然都看不出什麽，可是她還記得，之前他在她麵前時，腰間流出來的大片鮮血……
她微微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上他腰間的傷口位置，低落的嗓音說，“這是，那次爆炸造成的吧？”
言語中，有著愧疚。
是的，她對顧司辰，沒有恨了，更多的，是愧疚。
是對於小霖造成他現在這個樣子的愧疚。
真不敢想象，倘若顧司辰死在了那場爆炸當中，她又該如何？
當初那麽憎惡他，如今卻不及她對他的愧疚。
“小事，對我根本沒有什麽用。”顧司辰風輕雲淡的說，“那麽一點爆炸，要我的命還不夠。”
他說得輕巧，仿佛好不在意，可是藍若闕卻不會這麽覺得，就算再怎麽樣，那都是一場爆炸，如果他的運氣不好，死在那場爆炸當中是必然的。
怎麽可能會有他現在說的這麽輕鬆？
他分明是在考慮她的感受，不想她承受太多罷了。
藍若闕深深吸了口氣，她忽然說，“顧司辰，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你可以收留我一些事情麽？”
她確實是已經沒有地方去了，她租住的那個地方已經毀了，她的所有東西也毀在那場爆炸當中，連任何一點原本留念的東西，都已經煙消雲散，而來到巴黎之後，她更是什麽東西都沒有帶來。
如今的她，可以說是無路可走，身無分文，走投無路。
但除了這些，更多的是，她想要彌補顧司辰。
那個傷怎麽看都不是小傷，這傷是小霖造成的，她已經無法再為小霖做任何事情，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盡力彌補被小霖傷害到的顧司辰。
顧司辰忽然擁過她，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他有些無奈的說，“別忘記，我是你老公，你可以隨時隨地的依賴我，我的肩膀不介意你靠一輩子。”
她最近是真的承受了太多的事情了，他很清楚，他知道她才是受傷最深的那個人，這樣的她，讓他很心疼。
想到五年前她跟莫淵在一起的那個天真的摸樣，仿佛不沾染一點世間的醜陋，美好得讓人羨慕。
那個時候，他真的很羨慕莫淵，能夠有這樣的一個她在身邊。
也許當初隻是覺得藍若闕很美好，有種想讓他想要霸占的衝動，因為她的美好，仿佛能洗去他身上任何的髒汙，仿佛能讓他的靈魂得到淨化。
然而在真正看過她五年前經曆了那一切，並且在這五年當中所遭受過的一切，他很清楚，他的視線沒有辦法再從她的身上移開。
他發現的，並不隻是她身上的美好，還有更多更多……
一直以來，隻選擇默默在很遠的地方漫不經心凝視著她的他，終於是有一天再也按耐不住，終於是將她霸占了。
不懂得從第一眼起，就選擇默默凝視著她的他，為什麽會突然選擇霸占她，可能是因為他無法再等，可能是他內心底早有一顆心在蠢蠢欲動，於是他才終究安奈不住，有了要把她放在身邊的衝動。
原本，他是想，就算她會恨他，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可到了現在，他突然很感謝藍楚霖對他做的事情。
因為，原本對他和藍若闕而言，他們之間早已經僵化，他已經像個惡魔一樣的開始逼退她身邊的男人，讓她對他充滿的怨恨。
那樣的他是恐怖的，靈魂深處仿佛總有一給惡魔想要毀掉一切也要把她留在身邊，幸而藍楚霖弄出那樣的事情，讓他們之間的那一點隔閡，消失了……
如果沒有藍楚霖做出那樣的事情，恐怕他們之間還會做出更加傷害彼此的事。
應該慶幸的，他幸好還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雖然他仍舊會不惜一切要把她留在身邊，可是對比那種彼此傷害，現在的這種場麵更加會讓他高興。
因為彼此傷害，傷得最深的，其實是他……
藍若闕聽著顧司辰的話，心髒倏然露掉一拍，心底，有些疼痛，酸澀。
她之前從未想過，顧司辰會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一直以為她會仇視他，可是因為藍楚霖的這件事情之後，她突然發覺，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麽恨顧司辰。
藍若闕沒由來的想到，那一次顧司辰喝醉，他不停打她的電話，和他說過的那些話。
那時他的口吻明明那麽令人心疼，為什麽她當初就沒有感覺到？
其實仔細想想，顧司辰原本根本沒有必要出現在她麵前，沒有必要幫她給小霖治病，他甚至沒有必要為她做任何事情，他甚至很多時候可以根本不顧慮她的感受。
可是仔細想想之後，他其實一直都在很考慮她的感受，他一直都在幫助她，為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他其實是一個很脆弱的男人，脆弱到，他根本不懂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他看起來過得很隨意，漫不經心，實則，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細，他比任何人都要容易受傷。
她一直都沒有發覺，其實很多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別人的眼神總是不一樣，他對她的事情，和對別人的事情，態度完全不同。
甚至是他做出那麽多過份的事情，為的，隻是不喜歡她身邊有別的男人。
以前，她一直沒有正視過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他的感覺，現在仔細想來，其實他做的所有事情，還不是為了她？
他不過就是想讓她留在身邊而已。
藍若闕咬了牙，眼眶又有了些酸澀的感覺，她靠在顧司辰胸口的位置，輕輕的聲音說，“顧司辰，我究竟錯過了你什麽？”
仔細想了很多他的事情，她突然覺得很心疼，不僅僅隻是為了他對她的感覺如何，而是她突然發現，他的身邊，從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
他明明是有家人的，他明明也是有朋友的，可是他的身邊，卻從來隻有她，他像是在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希望一樣，緊緊的抓住她，不肯放開她。
她其實，對他的很多事情，根本都還不了解，而他自己雖然像是什麽事都沒有，但是她仿佛，能感覺得到那種孤獨。
是了，在她此時的感覺裏，他就像是一個孤獨了很久的男人。
孤獨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希望，就算是下地獄，他也會緊緊的抓住那個希望一樣。
他是個迷，他的所有脆弱都讓他的漫不經心代替，任何人都以為他百毒不侵，其實他才是中毒最深的那一個。
顧司辰擁著她，微微笑了笑，說，“過去錯過了什麽不重要，你隻要把你今後的一切都給我就好，盡情的依賴我，讓我做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永遠在我身邊就好。”
愛這個字，不是他會說出來的風格，但是，他現在說的話，卻比愛這個字來得更讓人感動，震撼。
盡情的依賴他，讓他做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藍若闕垂下笑了，在他的懷裏點了下頭，“嗯。”
點頭，無關任何情愫，隻是有他在身邊，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成了一種習慣。
經曆了這麽多，她怎麽可能還看不清究竟什麽是她的，什麽又不屬於她？
她知道，顧司辰是屬於她的，隻屬於她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