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拘魂使者
第二十六章拘魂使者
我心裡一咯噔，這道士發現了曲士道？
鹿道長看向我這邊，或者說，是我的身後，「貧道之前一直奇怪，女娃娃結了冥婚有了冥夫，但作為活人，她身上最多陰氣稍重，不至於有鬼氣，然而這女娃娃不止有鬼氣，而且這身上的鬼氣還一直在變化，甚至飄忽到連命理都無法看透，所以貧道認為，你們之間的冥婚有問題！」
「因著這鬼氣，女娃娃的生活必定不太平，一次兩次是運氣好，長此以往，必出大禍！生死有別，閣下若是真心愛著這女娃娃，還是早早和離了，才是真的對她好！」
鹿道長慷慨激昂一番話，讓我聽了卻是心驚肉跳，原來我這些日子遭遇的這些事果然和曲士道有關係？
雖然我已經默認冥婚這件事了，但是從未有過任何關於冥婚的記憶這個結，一直困擾著我。
「愚昧！」
曲士道終於還是現了身，只是我感覺他臉色有些慘白？雖然他作為鬼臉色一直是蒼白的，但是這會兒我竟然從他臉上看出了一絲虛弱。
「小小道士根本不懂其中緣由，就妄加揣測！」
曲士道皺眉看向鹿道長，鹿道長倒也難得一副嚴肅樣，「就憑你那點修行，你怎麼可能看透她的命理！」
被曲士道這樣一說，鹿道長臉上一閃而過一抹遲疑，然而只是一瞬間，立馬堅定了下來，「貧道不是自誇，我乃白雲觀弟子，必不可能看錯，你這樣靠近這女娃娃，遲早要害死她的！」
曲士道瞬間發怒，「白雲觀弟子又怎樣？誰都有可能害死她，唯獨我不會！」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鹿道長毫不讓步。
忽然，曲士道臉色一變，冷笑一聲，「所謂白雲觀得意弟子也不過如此，你連貓鬼都發現不了，怎麼會看透她的命理，又怎麼會看清楚我究竟是何種存在呢？」
貓鬼？
鹿道長聽了曲士道的話，臉上露出短暫的迷茫，我也正奇怪，下意識往小妍躺著的位置看去，赫然是一隻小貓影子在她的頭邊上！
「小妍！」
「啊！」
鹿道長一聲咆哮，連忙沖了過去。
可是太遲了！那影子竟然直接從小妍的胸口鑽了進去，小妍瞬間睜開眼，滿臉猙獰，附身就口吐血沫！
「好、好疼……！」
小妍好不容易醒過來，卻是被痛醒的！
她捂著胸口，滿嘴血跡，血還在往外流！
「貧道……貧道數十載修行……如今竟會讓只剩下一條命的貓鬼得手……貧道有愧……貧道愧對錢婆的囑託……」
鹿道長眼神渙散，跪倒在小妍身旁。
「小妍……」我顫抖著走向她，一直想著要救她，結果在最後關頭還是失敗了嗎？
我握住小妍的手，小妍還在一口一口地往外吐血，她一邊吐一邊對我說，「對不起……語冰……我瞞了你一件事……」
「先別說話了！」
小妍還沒死！沒死就有希望！
「曲士道！」我回頭看他，卻見他面無表情地站在我身後。
「道士，知道你的局限了嗎？」
曲士道沒理我，只看向鹿道長，鹿道長神情渙散地點了點頭。
「曲士道！別管他了！救救小妍啊！」
曲士道終於看向我，露出一絲苦笑，「你真當我是萬能的？」
我一驚，突然發現，我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依賴曲士道了，有什麼困難總是第一個向他尋求幫忙，這種依賴竟然連我自己都沒發覺！
「你以為我不想救？可現在的我，確實無能為力，若是再給我三四天的時間……」
可是再有個三四天，小妍不是痛死，就是吐血吐到血盡而亡！
「還有一種方法，」曲士道嘆了一口氣，「就不知道她願不願意了。」
她？誰？
曲士道扭頭看向靈堂上，錢婆的遺像，「頭七還沒過，她還沒走，若是要救她的孫女，只能是她了！」
幾乎是曲士道話音剛落，錢婆出現在了靈位面前，面無表情地看向我們，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蹣跚著走到小妍身邊，抬手摸了摸她滿是汗水的額頭，「妍娃娃。」
小妍已經痛暈了過去，錢婆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透露出慈愛的神情。
「錢婆，貧道愧對於你……」
鹿道長一臉悲傷地看著錢婆，錢婆抬頭看著他，搖了搖頭，「這不怪你，這都是錢家人的命，是錢家先祖欠了貓妖的，該還了，只是小妍……」她回頭看了我一眼，「謝謝，對不起。」
我張口想說點什麼，但錢婆直接化成一道黑影，鑽進了小妍的身體里。
短暫的沉默后，響起了一聲聲凄厲哀傷的貓叫聲。
「喵嗷——！」
「錢婆！」
鹿道長悲嘆一聲，垂下了頭。
「錢婆會怎麼樣？」
我回頭問曲士道，曲士道露出一絲不忍，「她要用靈魂再喂一次貓鬼！」
「用靈魂喂……那她豈不是……」
曲士道微微低下頭，「魂飛魄散。」
我震驚地看向昏迷不醒的小妍，在她的身體里，錢婆的靈魂正在誘導貓鬼去吃她！
而貓鬼只剩下一條命了，若是貓鬼吃了她，兩者一齊魂飛魄散！
貓叫聲還在繼續。
我整個人都怔在原地。
曲士道俯下身，在我耳邊說，「如果是你，能讓他們兩者都活下來！」
我？我能做什麼呢？
我除了流淚，還能做什麼呢？
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包裹著我，我抬起頭看他，卻從他眼中看出了期待？
你到底想從我身上看到誰的影子呢？姐姐嗎？
然而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竟然直直地向著小妍那走去！
「弒母之仇雖然該報，但何苦害人九輩子孫，還要趕盡殺絕呢？還要搭上自己的九條命？真的值得嗎？」
「當日你母親身受重傷也要帶你逃走，難道是為了看你復仇？而不是希望你好好活下來嗎？母親給的寶貴性命就要為了復仇而魂飛魄散嗎？你所吞噬的靈魂，也不過是為了子孫而犧牲自己，與你母親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在小妍身邊站定，嘴巴很輕易地就說出了這番話，這些話，並不是憑空說來，也說不上是不是我不受控制所說的了，因為那之前，曲士道第一次同我說起這貓妖與錢家的往事時，我那隱隱呼之欲出的念頭，恐怕就是這些話了吧！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執著於仇恨呢？
那貓叫聲漸漸小了下來，不知不覺間竟然停了下來。
哎？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曲士道，他竟隱隱露出一絲喜悅，難道，我成功了？
不會吧？嘴炮就能解決這事？
「拘、拘魂使者！」
鹿道長一聲怪叫，我聞聲轉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一黑一白的穿著，竟然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面對著我走了過來，在小妍身前站定。
不會是小妍已經死了？！
我一陣緊張，一陣傷心，誰知那白無常朝小妍揮了揮鏈子，黑無常半蹲下身就往小妍的胸口伸手抓了過去，竟穿過了她的胸口，再抽出來之時，提溜出了一小團黑影，不是那貓鬼又是什麼！
黑白無常同時搖了搖頭，黑無常便將那貓鬼丟在一旁，站了起來，老婆婆也現身在一旁了，黑白無常又點點頭，走上前帶著錢婆就要走，經過曲士道身邊時，竟然還側頭朝他點了點頭！
然後黑白無常帶著錢婆就這樣消失了！
「這……」
我怔怔地看著曲士道，他卻對我露出一絲寵溺的笑容，「你做得很好！」
我做什麼了……
「錢婆被黑白無常帶去地府報道了，貓鬼也放棄了復仇，小妍也活了下來。」
那豈不是……皆大歡喜？
我一時間彷彿被這個喜訊給砸暈了，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言語。
倒是鹿道長長嘆一聲，「是貧道淺薄了！」
曲士道走過來俯身抱住了我，「還沒到時間，我不能久待，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他就這樣抱著我，身形漸淡，最終消失了。
我的內心似乎也隨著他的消失，而產生了一絲失落。
鹿道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女娃娃，之前是貧道錯了，只是你身上的鬼氣時有時無，時多時少，再加上命理看不透，實在不能怪我想岔了啊！」
說到最後，他竟然還連連點頭！
也多虧了他，我因為曲士道的又一次莫名消失帶來的失落感，也這樣消散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渾然不覺，竟然又說，「不過我還是得收你當徒弟，這次不收錢了，你要不當我徒弟，我倆都得死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