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

  (請看我微博)晚飯過後,古流方收拾好一片狼藉,到浴室衝了個澡,然後窩在沙發裏看電影,邊看邊等曲璟尤過來。


  她看的是國外一部師生戀電影,新生轉學之後,在新班級與一位女老師不期而遇,兩人很快便擦出了“姬”情四射的火花。電影拍的很唯美,尤其是中間兩人的熱戀過程,即便是“老司姬”看了也會忍不住高喊一聲“太甜了”。但劇情從後半部分急轉直下,故事的最後,學生毅然決然與老師分道揚鑣,徒留老師一人黯然傷神……


  片尾曲響起,她揉了揉略感疲憊的眼睛,赫然發現眼角居然有一滴清淚。大概是物傷其類,看到影片中兩人蘭因絮果的悲劇,不免產生聯想,對自己和曲璟尤的未來也不免產生了隱憂。


  在大眾的普遍印象中,但凡師生戀學生總是處於弱勢被動的位置,而老師卻可以仗著年齡和閱曆優勢,一有情況即可抽身而出。但事實並不盡然。除開一部分以惡意玩弄學生為樂的禽獸,大部分正常的老師在意識到自己愛上學生後都會非常痛苦糾結,日複一日被心中的道德準繩所折磨。


  門鈴突然想起,她從傷春悲秋的情緒裏抽離而出,將電腦放在沙發上,起身去玄關開門。她透過貓眼朝室外看了看,愉悅地將門打開。曲璟尤站在門口氣喘籲籲,臉上因為奔跑而潮紅湧動,一雙亮晶晶的瞳仁浸在盈盈水波中,望向她時微微仰起下顎,像一隻純真羞澀的小鹿。


  “過來。”她伸手將她拉進來,左手隨之將門拉上,順手將她攬件懷裏,用鼻子親昵在她臉頰蹭了蹭,聲音低軟溫清。“乖,讓我抱抱。”


  “我……我還沒換鞋。老師今天是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很想你,不可以嗎?”


  曲璟尤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隻好任由她抱著,想著她抱累了總會放開。


  “那你呢,你不想我嗎?”


  她本來想發揮一貫的傲嬌本色說不想,但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來了個急刹車改了口。“我每天都能看到老師啊,有什麽想不想的。”


  “可你要是不想我,為什麽要這麽著急跑過來呢?”她得意洋洋戳破她拙劣的謊言,彎下腰,用鼻尖去貼她香汗淋漓的脖頸,還故意將熱息呼在上麵。“你看,都出汗了。”


  運動過後毛孔盡數張開,此時的肌膚每一寸都處於敏感巔峰,任何一點微小刺激都會被無限放大。曲璟尤雙腿一軟,連忙雙掌向後緊緊撐住牆麵才沒有滑下去;她將差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嚶嚀慌亂吞下,細聲細氣向對方求饒,“好髒,老師先讓我去洗個澡吧。”


  “那你的意思是洗完澡我可以再繼續嗎?”


  “我才沒這麽說!”


  “你沒說那我就不放。”自從認識曲璟尤以來,她耍無賴和耍流氓的本領日益精進,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談判失敗,曲璟尤決定裝可憐博取她的同情。“我好累啊,老師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講嗎?早點說完我好睡覺。”


  或許是考慮到她學了一天確實精疲力竭,古流方戀戀不舍和她耳鬢廝磨一陣後還是將她放開了。她將她牽到沙發上坐下,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碟水果喂給她吃。


  “嚐嚐我昨天買的火龍果,我兩個小時前才切了放進去的,溫度剛剛好,冰涼爽口但又不會敗胃。”她一路走過來喋喋不休,等到了曲璟尤跟前,用牙簽插起一塊火龍果送到她嘴邊,“啊,張嘴。”後者配合地張了張嘴,頷首細嚼慢咽。


  “怎麽樣,甜嗎?”


  “嗯,很甜。”曲璟尤點點頭,眼角蜷了點清淺笑意。確實很甜,而且就像她說的那樣,冰的恰到好處,一口咬下去,水果的香甜和冰爽同時炸開,滋味格外美妙。


  “是嗎,我也嚐嚐。”她給自己也喂了一塊,細細品了品,點點頭,“確實很甜,不過還是沒你甜。”


  曲璟尤將頭偏離,逃開她熾熱又促狹的目光,慢吞吞挪到沙發另一邊,裝模作樣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打開。


  “好了,不逗你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給你做碗麵,這麽晚下課你一定餓了。對了,睡衣在最右手邊的那間衣櫃,你自己去拿。”


  “不用了,”她推辭,不想這麽晚還麻煩老師,“我晚上吃了一大碗飯,也不怎麽餓。”


  “在我麵前你裝什麽客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下課都要去食堂買兩個麵包嗎?再者說我食材都清洗好了,十分鍾就行,你洗完澡出來就能吃。”


  曲璟尤拗不過她,再者肚子確實需要喂食,也就從善如流順了她的意思。


  她一頭紮進廚房,熱火朝天忙碌起來。食材都是現成的,晚飯時就順手準備了,所以眼下不至於手忙腳亂。她往鍋裏倒了三分之一的水,又添了油鹽醬醋,放了肉沫,之後將火調到最大,等水沸騰後好將麵條放進去。等待的過程難免枯燥,她雙手抱在胸前,盯著平靜無波的水,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回憶。


  起初她也是家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公主,在上大學之前從來沒做過一頓飯。大學她考到了別的城市,她是南方人,吃不慣北方菜,就自己租了間房子在外麵做飯。一開始她很笨拙,光學切菜就學了一個禮拜,前期也浪費了不計其數的原材料。一個月之後,做的東西總算勉強能吃了,又小半年,技藝已經相當不錯。


  再之後,她交了人生中第一個女朋友,對方是個嘴刁吃貨,又很會撒嬌,每天都央著她給自己做好吃的。她頂不住對方的放嬌之術,越發潛心學習,最後竟然練就了一手好廚藝。不過遺憾的是,大二下學期兩人就因為性格不合分手了,此後再無往來。但是她的廚藝並沒有因此荒廢,反而一直勤習至今。或許這就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吧,當初在廚房裏翻遍菜譜隻為做出一道口感上乘的美味時,又哪裏會想到有一天會遇上曲璟尤呢?


  鍋裏的水已然沸騰,咕嚕咕嚕的冒泡聲將她驚醒,她自嘲一笑,轉身從冰箱裏拿出麵條,放了二兩放進去。等水二度沸騰,她又往裏打了個雞蛋,最後才將易熟的番茄和蔥花一並放入。廚房裏濃香四溢,勾起了她的饞蟲。小璟一定會喜歡的,她開心地想。


  臨到出鍋她才想起忘記放薑了,急匆匆掰了一小塊放到水龍頭下清洗,洗完又著急忙慌地切,結果一不留神刀刃滑到指端,鮮血登時冒了出來,她因為吃痛下意識驚呼一聲。


  “你怎麽了?”她扭過頭,發現穿著睡衣的曲璟尤正扒在門框上一臉緊張看著她。“沒事兒,”她低頭滿不在乎掃了一眼切傷的手,“就是手不小心切了一下,你去客廳坐著吧,馬上就好了。”


  曲璟尤才不聽她的安排,神色慌張撲過來抓起她的手,擔憂地左看右看。“怎麽會這樣啊,出了這麽多血,”她抬眸望著對方,手足無措,似乎都快哭出來了,搞的原本覺得小事一樁的古流方也跟著緊張起來。“怎麽辦啊,還在流血,是不是很疼?”


  火還在燒,再煮下去麵就該糊了,她隻想盡快結束眼前拉拉扯扯的局麵好去關火,她可不想功敗垂成。“沒事兒,就是一點點小傷,我待會用創可貼包一下就好了,你乖乖的,不用擔心。”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曲璟尤的頭頂安撫她,手順勢往下滑推了推她的肩膀,示意她去坐著,結果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她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幹嘛啊!”她張口結舌盯著曲璟尤,話都說不利索了。


  曲璟尤沒空搭理她,隻專注含著她的手指,用舌尖舔舐她的傷口。她隱約記得以前聽人說過,口水可以加速創口凝結的速度,雖然她也沒測試過,不過眼下情況緊急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她指揮舌頭按部就班展開工作,起初有血腥味在舌尖化開,帶著一股鐵鏽味,讓她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但慢慢的味道開始變淡,到達可承受範圍內。


  這變化讓她很是驚喜,她將頭垂得更深,更賣力地工作。傷口麵積就那麽一小塊,用舌舔的時候不免就會碰到其他地方,她並不吝嗇,將柔情慷慨散播,雨露均沾,舌尖溫柔愛憐她整個指腹。


  古流方右手捂著嘴,難耐地居高臨下盯著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她大概在這方麵真的一片純白,所以才可以頂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臉毫無心理負擔做這種事,可越是這樣,極致反差帶來的誘惑就越勾人。她心中天人交戰,想象衝破理智的束縛,往不可控的方向振翅翱翔。


  最初她隻感覺到疼痛,新鮮切口和唾液混合,刺痛感電流一般直達心髒。她想抽離,但是又擔心用力過猛會弄傷曲璟尤的舌頭,就咬牙硬生生忍了下來。但是很快,酥酥麻麻取代了痛感,一時間令她心神搖蕩。她和曲璟尤不一樣,她知道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麽,也知道如果繼續下去,自己可能會做出出格的事。她想叫停,但曲璟尤顯然壓根就沒打算配合她,自顧自舔的更歡了。


  這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嗎?以前自己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她才好不容易上一次鉤,結果現在卻因為一個無心之失自己送上門來?她眯著眼睛,努力忍受著越來越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不敢相信自己一個堂堂大猛一居然也有被受方輕易舔到骨軟筋麻的一天。她以前的女朋友們也不是沒用過這招,雖然也能勾起她一星半點的興趣,卻無法像曲璟尤一樣,輕輕鬆鬆就點燃她的欲念。


  曲璟尤垂著頭,她無法看到她完整的表情,但即便是這樣,忍耐也已經快耗盡她的全部精力。小家夥沒完沒了看起來是不打算吃麵了,但自己卻很想一口吃了她。


  想把她鎖在懷裏,看她如一隻貓嬌媚地嗚嗚咽咽;想與她合二為一,讓她的美在指間璀璨綻放盡態極妍;想給她源源不斷的快樂,讓她在一次次飛升過後,抓著自己的手腕用哭腔求饒;想同她一起創造鏤骨銘心的記憶,日後她但凡動情思,就會不可避免憶起被自己送上巫山之巔的滅頂……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曲璟尤這麽做隻是為她的傷著想,並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貿貿然做了什麽,她估計又會哭出來。她要保護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這個任何人裏自然也包含了自己。


  “好了,別再繼續了……已經不疼了。”她萬分不舍將曲璟尤推開,連著深呼吸好幾次,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沙啞,一聽就是被□□席卷過的沙啞。她飛快掃了曲璟尤一眼又移開視線,眼睛盯著鍋裏那團再煮下去就要徹底廢了的食材,含糊道,“你去臥室幫我找個創可貼來,就在最左邊那個櫃子下麵。我得趕緊把麵盛出來,糊透了就沒法吃了。”


  “哦……哦。”她略有遲鈍點點頭,緩慢轉身離開。她麵上雖然勻了一層淺淺的紅,但神色倒算不上窘迫,比起古流方要好太多。


  果然,她是真的什麽都不懂。她心中升起一股愧疚兼懊惱,方才情到深處,她有那麽一瞬間懷疑曲璟尤是不是故意這樣做,故意用最天真浪漫的姿態做這種不可言說的事來撩撥她。


  可眼下看來顯然是自己腦補過多。她茫然盯著指上的切口,那處被唾液浸泡後有些發白,上麵還粘著水潤銀絲。她整個人儼然成了一個矛盾體,前一分鍾還主動推開曲璟尤,眼下卻又恨不得馬上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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