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
毫無意外,曲璟尤又一次奪得了班級桂冠,但在全校風雲榜上的成績有所下滑,不過也隻往後退了一位。這樣也好,直接失去談判資格,班主任就沒有理由再找自己談這談那了。
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惡作劇,最巧的是她的文綜成績居然不多不少剛好268分,離她和古流方的約定僅僅差了兩分。她握著試卷,盯著上麵龍飛鳳舞的鮮紅分數,嘴角不經意彎了彎。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麵色不善,恨鐵不成鋼的悲憤眼神從一張又一張臉上滑過,越往後麵臉色越沉,被盯上的人壓力也就越大,惶惶然屏氣凝神。
教室裏的氣壓異常的低,很多人都誠惶誠恐,擁擠的室內充斥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他抓起成績單,“啪”的一聲砸下去,桌麵上的碎粉筆跟著蹦的老高,他扯著嗓子麵紅耳赤,怒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準備充足,這就是你們跟我保證的馬到成功?我真是太看得起你們了,第十五名啊,全校三十個班,這是咱們班第一次落到前五名之外。我就想問問你們,覺不覺得羞恥,覺不覺得慚愧?”
無人應答。有人盯著分數唉聲歎氣,有人為不該有的錯題捶胸頓足,也有人翹著二郎腿雲淡風輕,但就是沒人搭腔。
“說話啊,考試之前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現在全都啞巴了!”
“老師,這次的題確實太難了,有些題以前見都沒見過,我們也實在是……”
“你難別人就不難嗎?”他惡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截住他的話頭,“隻有弱者才會給自己找這種根本站不住腳的理由,強者隻會逼著自己奮進。”
“可這次出題的老師就沒有一個是咱們班的,哪像其他班,早早就知道題型,準備萬全當然比我們考得好。”
“打住。”他伸出食指貼在額邊,撩起眼皮,眸底掠過一絲厭惡,“我不需要聽那些七七八八的理由,我隻看結果。我也不管你平常是焚膏繼晷還是玩世不恭,隻要考試的時候你能取得好成績,那就沒問題。”
他歎了口氣,將成績單隨手一丟,毫無感情色彩安排道,“所有在這次考試中沒達到600分的同學,在下午之前寫一份三千字的檢討給我,一字一字工工整整地寫,如果讓我發現有抄襲和套話的,明天直接給我請家長來。”
言罷,他抬起腿不耐煩地往外走,轉身時視線卻不經意和曲璟尤交匯。他頓了一下 ,眼皮微垂,抬首時忽然變了心思,又補充道,“不隻是沒達到600分的,但凡是成績退步的都要寫。”語畢,他意味深長望了她一眼,接著昂首走出教室。
“看來你是真的失寵了。”等班主任離開後,方卉同情地瞄了一眼曲璟尤感慨道。
“隨便,反正我也不在意。”曲璟尤知道她指的失寵是什麽。若是放在平常,類似的懲罰胡宇文會盡可能把她排除在受罰名單外,但是這一次,他卻好像故意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晚飯過後,曲璟尤對著參考答案把文綜的錯題都改了一遍,改好之後晚自習的第一道鈴剛好響起。她放下筆,縮到桌子下麵給古流方打電話。
“喂,小璟。”電話那邊傳來低沉但雀躍的聲音,隻一聲就讓曲璟尤的心情莫名高昂起來。
“老師現在在宿舍嗎?我去找你。”
“我不在宿舍,你直接來小操場找我吧。”
小操場在藝術樓後麵,麵積大概隻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後來學校修建新的操場後就慢慢廢棄了,隻有在舉辦運動會一類活動時才會偶爾用到。
那裏有些偏僻,大晚上如果一個人去還真有點瘮得慌,不過也正是因為地處幽僻,它成了偷嚐禁果的小情侶們絕佳的幽會場所。想到這層,曲璟尤的臉突如其來染了一層緋色,猶如天邊盡態極妍的絢爛晚霞。
“那裏那麽黑,怎麽補習啊。”連她自己都沒察覺,這句話竟然帶了那麽點似有若無的嬌嗔。耳根有點發燙,老年機的質量就是不行,這才說了幾句話就發熱得這麽厲害。
“那我來的時候天也沒黑啊,後來天黑了我準備走又不小心把腳給崴了,現在沒辦法動彈。”
“啊,那你還好嗎?”
“還好還好,”她用一貫漫不經心的口吻調侃,“如果你能來扶我回去那就更好了。”
“那好吧,那老師呆在原地別動,我現在就去找你。”
“嗯,好,我等你。”
她掛掉電話,將手機丟進口袋,身體向後用力一躍,穩穩當當坐在已經鏽跡斑斑的單杠上,一雙筆直勻稱的大長腿在半空悠閑地晃晃悠悠,哪裏有半分腿受傷的樣子。
清涼夏風拂麵而來,吹在皮膚上有種說不出的愜意,一想到待會就要見到她的小白兔,她就喜不自持,甚至想對著繁星點點的夜空暢快呼喊一番。
和方卉打了個招呼後,曲璟尤連試卷都顧不上收,匆匆忙忙往小操場跑。等跑到目的地,她雙手插著腰氣喘籲籲,卻並沒有看到想象中蹲在一邊可憐兮兮的人,倒是不遠處的單杠上坐著個人,看樣子倒是悠遊自在。不過天太黑了,她沒法看清楚對方是誰。
“老師,是你在那兒嗎?”她將聲音壓到最低,衝著黑色影子不確定地問,焦灼和恐懼憋在嗓子眼裏直顫,讓她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別扭。
影子衝著她大幅度揮揮手,接著一躍而下,靈活敏捷如同一隻貓,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張美豔的臉逐漸在眼前放大,上麵還掛著亮晶晶的笑意,還沒開口便讓人的心先軟了三分。
“你來了。”
“嗯……但你不是說崴了腳嗎?”曲璟尤迷惘地看著對方,懷疑之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哦,是我表達有誤,我本來以為我崴了腳,但其實並沒有崴到。”她嬉皮笑臉看著曲璟尤,似乎是準備借玩笑蒙混過關。
曲璟尤如釋重負舒出口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著眉心,閉眼緩了一陣,小聲抱怨,“為什麽要開這種玩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有什麽好擔心的,我這麽大個人就算真的崴到腳也不會怎麽樣。”
“但這裏黑燈瞎火總歸很危險。”她試圖合理化自己過分的擔憂,挺了挺胸膛強道。
“所以你馬不停蹄跑過來了?”她眯著眼睛微微一笑,臭不要臉把臉湊到她跟前,不懷好意地盯著她,色澤鮮潤的紅唇幾乎要貼到她下巴上。“你很擔心我,是嗎?就像我知道你可能出事的時候,恨不得長一雙翅膀飛到你眼前一樣。”
“我……我……”她囁嚅,“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
“承認你也喜歡我就有那麽難嗎?”
“不是,我……”
她不想再聽她那些似是而非的辯解,四周幽暗一片,她腦子忽然一熱,心急火燎將她攬進懷裏,頭一低深深吻了上去。
曲璟尤身體僵住,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瞪大眼睛,半是震驚半是惶恐,任由麵前的人為所欲為。
她雖然看似來勢洶洶,但親吻的動作其實很溫柔,她用唇含住曲璟尤的上唇瓣,輕柔舔吻,投入且沉醉的神情像極了一周隻被允許吃一個甜筒的小朋友。
“你怎麽會這麽甜,怎麽嚐都嚐不夠。”她的唇退開稍許,微微喘息著發出自己的品鑒感想。她用左手抵住曲璟尤的後腦勺,右手大拇指貼著她的下巴輕緩摩挲,力道均勻柔和,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趁著她退離的間隙,曲璟尤張大嘴用力呼吸。她這一路快馬加鞭而來,跑得氣喘籲籲,還沒等她緩過來,這人又直接來這麽一出,這誰受得住啊。
“老師,我……”她動了動嘴,一句完整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那人身子一歪,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將她禁錮,貪婪地攥取她的甜美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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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璟尤暗歎一口氣,一時間心情非常複雜。眼前這個人你若說她正經,她分分鍾都能化成狐狸精來勾你的魂,可你若說她不正經,她又可以在做這種事情的同時還一本正經地問你問題,搞的跟在上課一樣。她憑借僅存的理智做出了決定:裝作沒聽到。
古流方沒得到回應,隻能低頭自己繼續鑽研。左邊那朵花已然盛放盡態極妍,但右邊那朵卻還羞答答不願開花,不免讓她生出了幾分挫敗。她懊惱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頂端,既撚又擰,間或還伴隨著撕扯,頃刻,曲璟尤口中便冒出了清脆嚶嚀,聽聲音似是略帶痛苦。但她是過來人,能洞幽察微,尤其是當對方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她眼角眉梢隱忍的歡愉根本就不可能逃過她犀利的目光。
“果然,揠苗助長不見得是最好的法子,但卻行之有效。”她仰頭看著隱忍不發的曲璟尤,麵上的洋洋得意藏都藏不住。
“可以了……”
“什麽?”她沒料到她會在這個當口出聲,因此並沒有聽清楚。
盡管她非常懷疑對方是在趁機捉弄自己,但還是不得不又重複了一次,“我說夠了,可以了。”
“你看你,就算是求饒的時候都這麽傲骨錚錚。”她壞笑著調侃她,但不可否認,吸引自己的恰恰就是她的傲然。
曲璟尤沒理她,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向外推拒,但是那人卻故意埋在她胸前紋絲不動,還厚臉皮地發出吃吃的笑,這笑在空曠的夜空裏顯得格外清晰 ,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甚至有些讓人心驚膽戰。
曲璟尤按捺住心中的微慍,略微放軟了語調,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快要下課了,會被人看到……這樣子的我們如果被別人看到,對老師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吧。”
“哇,不愧是小璟,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空出心神來計時,厲害厲害。”
興許是日常被曲璟尤嗆的次數太多了,所以在這種為數不多占據上風的時候,她非常善於見縫插針,不放過任何一個調笑她的機會。
“你!……”
“好了,你乖乖不要動,讓我蓋個章我就放開你。”
曲璟尤還沒來得及體悟蓋章是什麽意思,一個柔情的吻就落在了那片蒼茫雪野上,讓她又陷入了一陣輕飄飄的迷離。
結束之後,古流方耐心地為她穿好衣服,又細致地撫平每個邊邊角角。曲璟尤這會還是手軟腳軟,站穩都勉強更何況是掙紮,所幸也就幹脆任她擺弄。這之後她又用紙巾替她將唇上的斑駁的口紅擦淨,否則她這副模樣回到班上,是個人都能腦補出來她剛經曆了一場怎樣的□□。整理就緒後,她似是意猶未盡,將臉貼上她的脖子和她耳鬢廝磨,熾熱的吐息讓她平滑的頸項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告訴老師,你現在是不是濕了。”這是個疑問句,但她用的是陳述語氣。
曲璟尤心裏一驚,但還是決定繼續裝糊塗。“什麽?”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如實回答我,”她的舌尖如蛇信子一般竄出來,舔了舔她的耳垂,“如若不然,老師就要親手探進去檢查,如果濕了,就幫你擦幹淨。”她發誓,真的就隻是擦幹淨。
曲璟尤嚇了一跳,就在此時下課聲忽然響起,刺耳的利響從教學樓頂樓飛撲而下,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她心中的警鈴也緊跟著尖利做響。她手上沒來由生出一股猛力,讓她得以一把就成功推開了老師,然後轉身就跑。
古流方盯著她踉踉蹌蹌的白色背影,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到底還是小朋友,嚇唬起來很容易,但其實自己今天根本就沒打算做到底。一來場地不合適,怕一個不慎就給小朋友留下心理陰影,再者,曲璟尤看起來也不像是願意把自己整個交付出去的樣子。
剛剛還在戲謔對方,但自己其實也沒好到哪去,她□□高漲,自己又何嚐不是泛濫成災呢?但自己至少還可以回家自行解決,不過小朋友就沒那麽幸運了,以她的性格即便是條件允許,也絕對不可能在在宿舍取悅自己,這樣長時間下去會憋壞的吧。她一個人站在原地兀自笑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止住,這才小跑幾步衝著那抹白影追了上去。
伴隨著下課鈴響,剛剛還在沉寂中的校園立刻喧鬧起來,三三兩兩的人勾肩搭背從教室走出來,口中念念有詞,麵上眉飛色舞。跑回教學樓後,曲璟尤一口氣爬了五層樓,氣喘籲籲,拐彎往教室走的時候迎麵和這些人擦身而過,總覺得他們表麵上高談闊論,但其實一雙雙眼睛都在緊盯著自己,急切想從自己身上窺探出剛剛那場歡好的蛛絲馬跡。連走廊上的燈也是,明明平常都嫌棄它們太過黯淡,但眼下卻覺得它們像手術探照燈一樣刺眼,表裏內裏都被照得明明白白。
她正在出神,冷不防背後一雙手突然扣在她的肩膀上,嚇得她猛一激靈,對方也被她驚到了。
“搞什麽?”那人歪頭瞧著她,麵有驚色,“見到我激動的靈魂出竅了?”
曲璟尤翻了個白眼,忍住了把她扛起來從這裏丟下去一了百了的衝動,轉頭繼續快步向前走,那人也加快腳步緊跟不舍。對麵走過來一個女老師,是隔壁班的語文老師,高一的時候替懷孕的李老師給430班代過幾次課,所以一來二去也認識了。曲璟尤原地站定,規規矩矩衝對方頷了頷首,“趙老師好。”
“哦,是你啊。”她笑容滿麵,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最後落在曲璟尤身後那人臉上,“古老師這是又給曲璟尤開小灶了?”
“是啊。”古流方爽朗一笑,倒是半點都不心虛,“這不下周就是市裏的作文比賽嘛,曲同學雖然天資聰穎,但是參賽的畢竟高手如雲,所以還是得抓緊時間給她補一補。”
“古老師雖然平日裏看著放蕩不羈但是對曲璟尤倒是挺上心的嘛。”
曲璟尤忍不住在心裏給這位老師的遣詞造句水平瘋狂鼓掌,到底是功底紮實的特級教師,可以從萬千詞匯裏挑出這麽一個中性詞。要她說這人哪是什麽放蕩不羈,純粹就是玩世不恭,是飛揚跋扈,是臭不要臉!
“那是,曲璟尤同學不僅是我們班的希望,更是全校的希望,我當然得多加關照了。”
和趙老師分別之後,眼看著就要到教室門口,那人卻還是沒有離開的跡象,曲璟尤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你跟著我幹嘛?下節又不是老師你的晚自習。”
“送你回來啊。”她回答得理所當然,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被黑色校褲包裹的腿上,戲謔道,“我看有些人走路都搖搖晃晃就有點擔心嘛。”
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時候如果回懟事情就會沒完沒了,所以為了速戰速決,曲璟尤決定以退為進。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不合時宜的羞恥,抬眸審視對方,一字一句道,“那現在人也送到了,老師可以離開了嗎?”
古流方配合地點點頭,衝著室內努努嘴,示意她先進去,自己隨後就走。
第二節晚自習曲璟尤一直心不在焉,一時是那些似真似假的溫言軟語在耳邊回蕩,一時又是一幕幕真真切切的畫麵在腦海閃現,讓她片刻都不得安寧。方卉發現了她的異常,關切地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隨口撒了個謊說是發燒,等對方說要陪她去醫務室,她又推辭說睡一覺就好了。方卉熟知她說一不二的性格,雖然不放心卻也隻能由她去了。
下課鈴一響她就撒腿往寢室跑,以往她幾乎都是最後一個回宿舍的,因為這時候大家都洗漱完了不用排隊,可以省下一點時間看看書。但今天情況特殊,事急從權。總感覺那些被她吻過的地方濕漉漉的,按理來說這種天氣就算有什麽也早就蒸發了;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一些她自始至終都不曾觸碰的地方也黏黏膩膩,像極了此刻自己混沌一團的心。
將浴室門鎖上後,她閉上眼睛兜頭給自己澆了半桶冷水,凍的直哆嗦。但是這一下之後,腦子明顯清明了不少,身上的燥熱也褪去了大半。她睜開眼睛,撞上了全身鏡中□□的自己,上麵鮮豔的痕跡讓她有片刻失神。
雪白的團子上飄著一塊塊豔豔的紅,那顏色她再熟悉不過了,是老師最愛的口紅色號,也正是她之前給自己畫過的那一隻。原來她之前說的蓋章是這個意思。她向前挪了一步,好離鏡子更近一些,以便更清晰地觀察。鏡子裏的那個人身材纖弱通體雪白,是自己卻又不像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她用指尖沾了一點水,輕輕擦拭那抹鮮紅,清洗的過程中記憶被喚醒,快慰跟著重生,當時的情狀又一次降臨,迷蒙間她覺得自己正身處幽僻的灌木叢旁,身前的人百般挑逗,而月亮半藏半露,窺視著這場不為人知的隱秘。但是當她嚐試用手真正去觸弄那團軟白時,磨人的快意卻又倏然消失,她再度睜開眼,鏡子裏的那個人也茫然無措地瞧著自己,四目相對,靜默無言。
很奇怪,明明那個人使用的也是類似的手法,但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被她觸碰的時候會氣血上湧,血液化成岩漿,在血管中沸騰翻湧,燒的整個人既幹又渴,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當施加方變成自己,一切都變得無滋無味。她覺得無趣,斂了心思,匆匆忙忙洗完澡,然後爬上床,逼著自己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