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場騙局
我想走的路是我自己的路,就算頭破血流我也自己挨。--《黑夜物語》
傅橘和她爸杠上了,死活不同意轉專業,以前一周回一次家,現在為了躲傅長明兩周回一次,逼得緊了就一個月回一次拿換洗的衣服。
時間一天天耗下去,直到期末她都沒有鬆口。
不過傅長明這次出奇的有耐心,他一沒跟傅橘急二沒停她的銀行卡,反而時不時給她打電話做思想工作。
這是人到中年看開了嗎?脾氣也溫和了?
反正不管是怎樣,傅橘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好不容易感受到了來自爸爸的『溫暖』。
雖然這溫暖目前還是一簇小火苗。
樓道里。
結束一科考試出來,傅橘手機剛開機傅長明的電話就進來了。
「喂?」傅橘揉了揉眉心,「我下午還有一科考試,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掛了還要複習。」
「複習,復什麼習?」傅長明問她,「表填了嗎?」
「沒。」
「你什麼時候填?」
「最近忙,沒時間。」
「放屁!填個表耽誤你多長時間!」
「……」
傅橘頭大,眼看樓道的人越聚越多,「行了行了,我這信號不好先掛了!」
『啪』,她連忙掛斷調成勿擾模式揣進兜里。
唐小婉從一堆人群中擠了過來,「回宿舍?」
「不了。」
傅橘指了指斜跨在她身前的背包,「去圖書館,學習。」
「美術史有啥可學的?」
背不就行了?她小抄都提前打好了。
唐小婉:「你可別和宿舍那幾個金融系的學,裝什麼逼?你自己幾斤幾兩的心裡沒點數?人家去那是學習,你去那幹嘛?還不是換一個地兒打遊戲?」
傅橘:「……」
她還真就是,陪一個金融系的人學習。
見她不說話,唐小婉摸著下巴揣測,「難不成你是陪陸離?」
「……」
答對了。
「那你快點去吧!」唐小婉開始催她。
「為啥?」傅橘說,「你前後態度轉變的有點快,我一時間不太能適應。」
「你搶了金融系系草這麼揚眉吐氣的事情,還不快點麻利的過去秀恩愛,最好能亮死程素素的狗眼!」
「你和她有仇嗎?再說了圖書館那麼大的地方她不一定在陸離附近。」
「少女你真天真。」
唐小婉掀開門口的帘子,「你一會兒進去就看,陸離方圓兩米之內絕對有程素素的影子!」
「那沒有怎麼辦?」
「我叫你爸爸!」
「OK,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傅橘不信她那一套,刷卡進了圖書館直接奔去陸離所在的樓層,結果,不用她找,程素素自動出現在她視線里,而且還是陸離的邊上。
她把包放在空位上,一屁股正要坐下,陸離移開椅子,「這裡有人了。」
「啊?哎呦!」
陸離出其不意,程素素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往後倒,她手撐住桌沿,慢慢直起腰恢復成半蹲,周圍一聲聲『噗嗤』憋笑的聲音讓她尷尬的抬不起頭,連忙捂臉把包抱回身前。
她不死心,小聲的說:「我沒看見有人的。」
「我不是人嗎?」
一隻白凈纖細的手掌搭在她肩上,稍一用力就把人往後拉了半個位置。
傅橘瞧她,「你要坐這兒嗎?」
「呵!」椅子重新移了回來,傅橘把東西放下,「我不讓給你!」
這是明顯的挑釁。
程素素拉不下臉來,她氣得火冒三丈書包往身上一甩直接出了圖書館的門,宿舍沒有人唐小婉一邊放歌大展歌喉,一邊撕了一塊紙打小抄。
歌唱到一半,門被推開。
程素素一臉怨氣的進來,「垃圾!」
她背地裡稱呼傅橘唐小婉為垃圾,今天被氣急了直接當面喊了出來。
唐小婉:「……」
你他媽這是有毛病啊!想干架?
……
傅橘這邊。
她剛看了兩頁的美術史就開始犯困,紅筆畫的重點就像是一道一道『安睡符』,催眠效果不能再好了,真是難以想象她這一學期是怎麼熬過來的?
邊上的人又翻了一頁書。
她問:「金融學好過嗎?」
陸離:「我好過,別人不知道。」
「如果我下學期和你做同學了。」傅橘假設性的說,「我好過嗎?」
「你?」
傅橘拚命點頭。
陸離瞥了她一眼,「還是別了吧,教你真的要『命』。高三給你補課補得損傷了我多少腦細胞,直接導致我沒有考過陳一白。」
到現在學校拉得狀元條幅還沒有撤,陳一白三個字一度刺激了陸離當時年僅18歲幼小的心靈。
啊!蒼天呀,第二就不配擁有姓名嗎?就不配載入學校史冊讓學弟學妹們俯首瞻望嗎?
傅橘:「……你慢慢複習。」
期末考試在三天後結束,離校的最後一刻傅橘也沒有把轉專業的表填了。
她不喜歡的事情,別人怎麼逼她她都不會妥協。
縱使那條路千好萬好卻不是她心之所向。
原以為回家會是一場『腥風血雨』,不成想——推開門,迎接她的是張姨和藹可親的笑臉。
傅長明出差了,一去一個月,他忙得沒空搭理傅橘。
傅橘一開始還提心弔膽,生怕他一個電話問她轉專業的事情,夾著尾巴小心翼翼了一個星期之後,傅長明是真的把她拋在了腦後。
傅橘開心的樂不思蜀,瘋玩了一個月,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傅長明的回來會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
傅長明回來那天距傅橘開學還有一周的時間,他推開厚重的家門,帶來一道風。
九月初的溫度是涼涼的,傅橘是這樣覺得的。
然後,快步走向沙發,做了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
——那就是對著一個月沒見的女兒,用她最討厭的命令的語氣通知她,「開學直接去金融系報到。」
一瞬間,傅長明失去了所有耐心不再和傅橘玩『講道理』的遊戲。
她呆愣了一下,才緩緩明白過來。
那張毫無情感像冰霜一樣冷的臉才是傅橘認識的傅長明,才是她真正的爸爸。
或許更明白的說,太陽日升日落,哪有人會一夜之間轉變呢?他還是以前的傅長明,他的嚴厲他的呵責並不會突然消失。
原來,近些日子那個溫柔關心她的爸爸全是假象。
「我試著和你溝通過,但是你不聽我的。直接去報到,我不想通知你第三遍。」他說,「我可以縱容你把畫漫畫當成愛好,但它絕對不能成為你的職業。」
傅橘輕聲問,「如果我不去呢?」
「你會知道後果的。」
「停掉我一切的經濟來源嗎?」
傅長明:「你聽話,就不會。」
「我不想聽話。」聲帶發力帶動胸腔微微起伏,每一個字都被賦予生命力,掉落在地上擲地有聲。
傅長明擰起兩股眉頭看她。
「我不轉專業,我最後一遍告訴你我不會放棄漫畫。」絕不!
傅橘原以為她會大吵一架,甚至質問傅長明憑什麼,可是她現在心裡特別平靜,平靜到沒有泛起一絲波瀾。
「在你同意我繼續學美術前,我不會再踏進這個家一步。」
她終於厭倦了,厭倦所有的一切,她真的改變不了傅長明,改變不了他強行套在自己身上的桎梏。
既然如此她就逼他——逼他看到自己的決心。
傅橘拉著收拾好的行李箱下樓,她從不會像他那樣無情,生氣到連一句話都不想說,「再見了。」
我的爸爸。
等你接受了,我再回來。我要用這最決絕的辦法讓你看清真正的我,而不是你臆想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