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會試相當辛苦,就連金風華這樣的人都被考的煩躁加體力削弱,就更別說張學子那樣的文弱書生,出來就被家人抬著回去了,也難怪每年都有不少的學子都因這種高強度的考試,或考到一半就被送出來,或堅持到最後也考的不佳,甚至還聽說過有人在考試過程中猝死的。金風華從貢院出來,不遠處就是他家的馬車,觀棋早就在門口守著,一見他出來,就跑了過去,隨著金風華上了馬車。一入馬車金風華就是一愣,原本該在家裡等著的仙衣正坐在馬車裡,馬車上有個爐子,仙衣親手在給金風華下面,麵湯是從家裡帶來的牛肉湯,加上煮好的麵條立刻就能吃,再加上鹵好的牛肉,撒上蔥花,一股子香氣勾的金風華也急迫起來。
「你怎麼不在家待著,這人來人往的,再衝撞了你。」接過面碗,金風華大口吃了起來,卻不忘在間隙數落仙衣。
仙衣從箱籠里拿出金風華的衣服,等著他吃完便給他換了身衣服。
「這麼多天,可是有味兒了?」金風華打趣道。
仙衣瞥了他一眼,這人到還有精神,可心裡頭到底心疼,湊過去給他按了按道:「快歇歇吧,到家還有一會兒呢。」
金風華就躺在馬車裡,閉上了眼睛,心裡說不出的暖,在聽見仙衣和觀棋說將馬車駕慢點省得顛簸的時候,金風華勾起嘴角,後頭就真的不知不覺睡著了。
會試放榜很快,尤其是京城,因為會試之後隔一個月就要殿試,到那時候就是真正的走入朝堂,可以摸進富貴圈子的大門了。這段時間金風華也覺著沒底,雖然之前他分析過這任考官,也回憶過當年會試會元的考卷,但重生而來許多事情都有變故,他也不再入當初初次科舉時那樣自信了。會試放榜是在京城東門,金風華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在家等著,觀棋是一早親自帶人去了東門。
仙衣也看出來金風華有別於以往的緊張,她是不在意金風華是否能考上貢生,就算不成還有下一次,這世上多的是人四十多歲才考上貢生的,舉人都有人考到七八十呢,金風華年紀還輕,二十還不到呢,考上了那是皆大歡喜,考不上咱們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金風華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轉頭卻見仙衣抱著瑜哥兒一點緊張的氣氛都沒有,勁在那裡說京城的糖畫還有糖葫蘆面人什麼的,說的瑜哥兒雙眼發亮,把他這個當爹的到撇到了一旁。輕輕一笑,金風華呼出一口氣,有什麼好急的,他反正都是舉人出身了,現在求官都做得,何苦將自己趕進死胡同,他人都在京城了,哪怕下次還要再考,他也有時間做別的事情。
又換了盞茶,金風華突然站了起來道:「走吧,咱們出去逛逛。」
仙衣訝異的抬起頭看他道:「不等消息了?」
「不等了,正好現在的人大多聚在東門,咱們去西大門轉轉,瑜哥兒不是想要糖畫么?」金風華走過去摸了摸瑜哥兒的頭道。
仙衣也搞不懂這人是想弄哪一出,但還是帶著兒子回去換了衣服,金風華直接帶著母子二人從家裡出來坐著車就直奔西大門了。沛國京城以東日出地為貴,西日落地為賤,所以東門除了皇宮就是皇族大臣們的地界,北南兩地為次,北邊多為讀書人或是小戶官宦,就像金風華他們家就住在靠近北邊的大街上,而原來的京城金府則在靠近東北處的一處宅子。南邊要比北邊稍差,多是商戶人家,再加上南門出去是京城周邊最大的農地村莊,這裡平日貿易往來到是不少。最後說西門全部是普通百姓的地方,越往西越窮,當然京城老爺們不可能讓衣不遮體的窮困戶住在城內有礙觀瞻,所以西邊最窮也就飢一頓飽一頓的貧民地,治安也不大好。金風華今兒要帶她們去的還不能算是純西門,正是西南的交匯處,那裡既有不少商鋪,還有民間最普通的玩意兒,像什麼草編的蟈蟈籠子,還有外頭賣的藥糖,路邊的炸煎餅,多的數不過來,有時候天氣好還能看到外地的到這塊兒來雜耍賣藝。京城裡住過的孩子都曉得這個地方,只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難得出來,小戶人家的孩子跑出來也買不起東西。
從北邊到西南也算穿過京城,京里對馬車有規定,所以以金風華的品級駕不了兩匹馬,不過這一家子能出來散心就覺著不錯,還想著若是晚了,到西南街上還能好好吃一頓。瑜哥兒年紀小,一直在後院里拘著,哪怕一年多前從橫城出來,也是馬不停蹄的輾轉回到臨清,哪裡有什麼遊玩的心思,說起來,除了最近從臨清到京城的路上,眼下這一次才算是瑜哥兒真正的出來玩。
瑜哥兒的小嘴巴嘚吧嘚吧的說著,也不避諱別的,直接讓琥珀帶著他往外看,瞅著新鮮不懂的就扯上母親和父親,眼睛亮的跟燈泡似的,看得仙衣又好笑又內疚,她是宅慣了,小時候就給後院生活磨的沒了性子,但她的兒子不行,不說他是個男孩子,長於婦人之手沒有好處,就算是個姑娘也不能被後院遮擋了視線,她這輩子算是運氣好遇著個想要藏著她的好男人,可她現在以及往後的孩子們呢?世上不如意的十之*,困著困著心眼子都要困小了。
「往後我們多帶瑜哥兒出來吧。」仙衣拉著金風華的袖子道。
金風華也這麼覺著,他的兒子長到三歲就要開始習武,雖然不是學他那一套,可崔公公留下的武學秘籍多得數不勝數,總有一種又安全又適合孩子的。他眼神一暗,想到將來,便摸上瑜哥兒的腦袋,這孩子終歸不能走平常路。
西南街確實很多人,不過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好些人都去東門湊熱鬧了,西南街上雖然人不多,可來開小攤的卻不少,金風華讓人將馬車停到的地方,就帶著仙衣和瑜哥兒下了馬車,一路吃一路逛過去。仙衣買了個面人遞給瑜哥兒,她已經習慣了走到什麼地方,都被人行注目禮了,有金風華這麼個閃光點在,她就算不帶帷帽也沒人多瞧她。至於那些饑渴的大姑娘小媳婦,仙衣相信以金風華恐怖的眼神,也沒人真的會像戲文里那樣衝過來表達愛意。
「娘,我要吃那個。」瑜哥兒才不管其他,他只聞著前頭的攤子上發出陣陣的香氣。
仙衣笑著牽起他的手往前走,前頭攤子上是賣小吃的,豆腐腦,豆芽豆腐果,還有香噴噴的韭菜盒子。
煎韭菜盒子的是個青年人,模樣清秀,被熱油熏的額頭都是汗,他時不時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手巾擦一擦額頭,便又接著煎起來。他身後是個很小的鋪子,坐不了多少人,大多數都是坐在露天,仙衣看了看那個桌面,不過光潔如新,卻也沒有什麼油漬,就放下心來對瑜哥兒道:「你想吃什麼?」
瑜哥兒饞得口水都要下來了,他還不知道這些叫什麼,只能用小手指指著要吃,琥珀很快就幫著記下了豆腐腦和韭菜盒子,仙衣也點了豆腐腦和豆腐果,這裡只是吃點東西墊墊,午膳的時候還沒到呢。
「別給他弄甜口,小心壞了牙。」金風華坐下后道,自己卻在豆腐腦里加了糖。
仙衣撇嘴,這才真叫親父子呢,都愛吃甜,尤其是那種蜜甜的味道,沾上就捨不得丟。
「老闆娘,來碗面!」旁邊一桌新來一位,瞧著像是誰家鋪子里的夥計,應該是提前換班出來吃個午膳,等會還要回去換人。
仙衣下意識的回頭看看,沒想到那麼小的鋪子里還賣別的。
「來了!」鋪子里的聲音很溫柔,接著從鋪子里走出一位少婦,端著碗滷肉面就走了過來。
仙衣隨著她走近,越看越眼熟,等那婦人放下碗后,她突然喚道:「秋景姐?」
秋景身子一僵,待轉過頭來看清來人,整個人都顫抖起來,激動道:「仙仙!」
仙衣也站起來走到秋景身邊拉住她的手道:「真是好久不見了,你怎麼在這兒呢?」
秋景用手背很豪爽的抹了把淚,笑著道:「當年你和三少爺走了,後來就出了事兒,之前我家人就將我定給了他們家,出了事之後,他們家自贖了,還幫了我們家一把,現在鋪子沒了,我和我相公就在這裡擺攤子。」
仙衣這才知道剛剛那個煎韭菜盒子的男子就是秋景的丈夫,看看她,再想想雨雙,都是未婚夫,結局卻不一樣。
「哎呀,三少爺,給三少爺請安。」秋景光顧著和仙衣說話,等激動的勁頭過去,就發現金風華坐在那裡帶著個孩子吃著豆腐腦。
金風華揮揮手道:「在外頭不興這個,再說你都從金家出來了,不用給我行禮了。」
秋景點頭應著,又見瑜哥兒有點不敢認。
「那是我兒子,叫瑜哥兒。」仙衣沒說這個是養子,只當自己生的,之後又沖著瑜哥兒道:「這是你秋景姨。」
瑜哥兒很是乖巧的喊了人,嘴上還沾著白白的豆腐腦。
秋景哪裡敢應,她是做慣奴婢的,就和陳嬤嬤一樣,哪怕放出來了,也還是將金風華當主子,那瑜哥兒就是小主子,她沒給行禮已經是不對了,怎麼當的起一聲姨媽。
仙衣和秋景拉著家常,到見金風華一點都沒吃驚,心裡難免繞了個圈,莫非這又是金風華安排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繞回來了,嘎嘎~下頭就是和鄭易軒之間的事情了,總有種要完結的前奏呢?好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