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工程驗收
“肥佬劉”一大早就帶了兩個人過來找楊籽。
“今天星期天，辦公室沒人上班。”
“不找辦公室。我知道他們今天休息，你在加班。我過來請你，把我做的這點小活給驗收一下。”
“楊隊，什麽時候能抽出空？”
肥佬劉還是原來的謙遜，不停地遞煙給楊籽，給旺叔，給廖叔。
楊籽推辭不過，也接了一根，放在值班台上。
“現在就有空，走吧”
東莞的企業基本都是六天製，也就是星期天是休息日，如果辦公室和生產部需要加班，這天算加班費。保安、飯堂、清潔工除外。一般的企業都安排加班，特別台資廠。絲花廠平時夜裏有加班，或者有開全夜班，星期天幾乎沒加過班。說是為了員工的身心健康，算是強製性休息。
員工都在宿舍享受難得的懶覺，廠區基本看不到人。保安也就相對清閑了很多。楊籽留下旺叔在門衛室。叫上廖叔，和肥佬劉一行去驗收。
“聽你口音，楊隊長應該北方人吧？哪裏的？”
肥佬劉試探地問。
“我安徽的。”
“噢……？咱倆是老鄉啊！我江西的，挨著安徽。”
“我覺得我怎麽和你楊隊這麽投緣呢，原來咱是老鄉，至少半個老鄉。”
“我皖北的，離得遠。安慶離你們近，挨著江西。我坐火車過來時，確實要過九江大橋，過南昌，穿江西。”
“安徽是個好地方。黃山，黃梅戲，那是真好……”一行人不停地誇著安徽和安徽人的種種好。
楊籽前幾天巡邏的時候，都有仔細觀察過，沒發現哪裏有問題。沿著圍牆走，楊籽交代廖叔：主要看角鐵和焊點有沒有漏刷油漆，油漆刷的是不是太薄；鐵蒺藜拉得夠不夠緊，是不是水平，間隔是不是一致；新設的照明燈，線頭有沒有裸露，線槽蓋板有沒有拱出來，外牆開關防水盒會不會進水；硬化的水泥麵有沒有裂縫、有沒有起皮；樓梯油漆有沒有幹透，有沒有起皮；扶手會不會晃動……。
給廖叔說這些的時候，肥佬劉等人不停地誇獎楊隊長“真專業、真細心！”，同時也做了一些解說：每處的電源開關都做了漏電保護，即便萬一有哪地方被老鼠咬破，都會自動跳閘斷電，絕不會傷人；保安亭的避雷針和亭子頂部是絕緣開的，亭頂和亭身也是絕緣隔斷的。
“楊隊，你知道的，廣東這個地方雷多，雷暴天盡量不要留人在崗亭；當然這個地勢不高，問題不大，還是小心點為好。”
楊籽這個時候才明白：亭頂豎起的那個一米多高的不鏽鋼“糖葫蘆”，原來不是裝飾用的，是為了避雷。
廖叔看得很仔細，不過也沒看出有什麽問題。
廖叔第一次上來看到這個崗亭。看看摸摸，也不停地說，
“好、好、真好，比門衛室還靚、還舒服，”
“在這裏睡覺更舒服，”說著，他老人家真的躺下來，在地板上伸伸胳膊、抻抻腿，左右翻滾了幾次。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廖叔也笑了。肥佬劉笑得最歡，邊笑邊說，
“楊隊長設這個崗亭，可不是讓你們睡覺的喔，要想在這裏睡覺，那你們首先要問問你們老大同不同意？！是吧？阿叔？”
回到門衛室，肥佬劉說要楊籽帶他去上洗手間。還沒走到洗手間，肥佬劉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確定無人，很神秘的把楊籽拉到一處牆角，說，
“兄弟，咱哥倆是老鄉，客套話不說了，這個你拿去喝茶。”
邊說邊從包裏拿出來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往楊籽褲袋裏塞。楊籽向後退了一步。
“劉哥，不用客氣，我不喝茶葉，”
“這是廣東茶，拿著，兄弟。”
“廣東功夫茶，我更喝不慣，真的不用客氣；再說我又沒幫什麽忙。”
“這次你幫的是我肥佬劉的大忙，這個你一定要拿著。”
肥佬劉硬塞到楊籽手中。
楊籽捏了捏，感覺信封裏麵不是茶葉，像錢？一定是錢，還是不少的錢。
“這是錢？”
“說真的，兄弟，這個小工程也沒掙幾個錢，一點小意思，老劉我很不好意思，隻能意思意思，不要嫌少，拿去喝茶。”
“劉哥，這樣我更不能收。你掙多少和我無關，我不眼紅；雖然我現在很缺錢，但是，我不會拿不屬於我的錢；況且，這麽熱的天，你們的人頂著大太陽，起早貪黑的，更不容易。你必須拿回去。”
推扯了好幾個來回。看到楊籽堅決嚴肅的表情，肥佬劉怏怏的接住楊籽塞回去的信封。
“兄弟，你太仗義了，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今後在東坑，甚至整個東莞，你有什麽事盡管告訴我，我肥佬劉絕不推脫！”
“兄弟，你先回去，我上個廁所先。”……
肥佬劉回到門衛室，對跟來的其中一個人說，
“去買幾瓶水！”好像還使了個眼色。
肥佬劉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文件袋，抽出了一張表單，
“楊隊長，活幹的沒什麽問題吧？要是沒問題，麻煩你給簽上驗收意見。”
“好的。廖叔？沒發現哪裏有問題吧？！”楊籽順口問了下廖叔。
“都很OK啦！”廖叔做了個“OK”手勢。
“謝謝廖叔的評價！不是我說大話，整個東坑同行中，我肥佬劉做的大小工程，絕不偷工減料，絕不忽悠！這點廖廠長最清楚。”
“楊隊長，廖叔，我在留一張名片放保安室，以後要是再發現我的活有什麽問題，盡管給我電話，24小時開機，全年保修！”
那是一張打印的表單，抬頭寫著“XX絲花廠保安部安防工程改造請款書。”款額和其他都是空白的。最後“審核”一欄，廖廠長已經簽了字：“已閱，同意全款支付！廖XX。”楊籽在“部門主管簽批”一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補充寫上“設計合理，用料標準，施工精細。”
肥佬劉又不停地誇“楊隊長字寫得真靚！”
“謝謝！兄弟！我禮拜二下午過來結款。”
“為什麽明天不來？”
“周一大家都忙，特別工廠基本都要開會，事多。”“南方做生意的都講究：一般上午沒過12點不請款，要到下午才要賬；”
“上午廣東人屬貔貅的，……”
“屬貔貅？”
“是呀，隻吃不屙……！不、不，是隻進不出，隻進不出，哈哈哈。”
買水的的兩個人各抱著兩大箱“紅牛”，也是左右看了一遍，快速進到門衛室。旺叔一邊咧著嘴露著大黃牙嘿嘿笑，“唔該、唔該”地嘟囔著，一邊麻溜地一一接過箱子，快速塞在桌子底下。
“楊隊長，你上班，也不方便請你吃飯。”
“改天你休息給我，我請你喝酒；你們安徽人都是好酒量！”
“兩位阿叔一起去，本地人米酒喝起來也夠勁？”“到時候我也叫上廖廠長，一起。”
“謝謝楊隊長！謝謝兩位阿叔！我們走了，拜拜！”
走的時候，肥佬劉又很快得從窗戶扔進屋裏3包軟中華。……
“這些人怎麽這麽客氣？”楊籽感慨了一句。
“做生意的，當老板的，都鬼得狠。”廖叔笑嗬嗬地說。
“嗨啦、嗨啦！唔鬼？！點該做老板，賺大錢？唔似俄滴當保安，睇門口。”旺叔也接過話，說完還不忘低頭檢查一下己的褲襠。
“隊長，這些東西怎麽辦？”
“紅牛，白天值班的每人一瓶，夜班的每人兩瓶；你們倆一人先收起來四、五瓶，帶回家。”
“煙，你們一人一包；剩下的一包，留在門衛室，交班的時候，抽煙的兄弟，廖叔你分給他們。”
“水，我和阿旺倆不拿回家。除了隊長你喝，白班的不給喝，都給夜班的，一人一瓶，喝多了老去廁所。”
“好，聽你的，廖叔！”
“煙，咱不抽這麽好的，抽了浪費，你等著，”
說著廖叔把3包煙揣進褲兜，拉開角門，走向路邊的小店。。
很快回來，掏出4包“羊城”，給了旺叔1包，自己裝兜裏1包，塞進抽屜2包；然後又掏出3張五十的鈔票，給了旺叔和楊籽各一張。
楊籽看到旺叔收下裝進口袋，楊籽也沒推辭。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