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撿來的代理隊長

  門崗執勤的保安，現在隻剩下本地的兩個老人家，旺叔和廖叔。旺叔矮胖，廖叔瘦高。作為一個星期的同事，楊籽和這兩個老保安員，僅算得上半生半熟的狀態。說生疏吧，第一天入職，保安隊長在門衛室相互介紹過，平時飯堂打飯偶爾也能碰上麵打個招呼；說熟悉吧，來了一周，揚籽就在宿舍區上了七天夜班，也沒到門衛室去過幾次，更沒出過廠門。


  關於楊籽的放行條問題，旺叔和廖叔有點小分歧。旺叔的意思是楊籽的行李簡單，不要放行條，讓他直接出廠算了。但是，廖叔不同意，說是補開放行條很簡單，不就走點路到行政部文員那裏開出來這麽簡單嘛。


  兩個人很快就由分歧變成爭執，繼而變成了爭吵，用他們自己的白話爭吵。楊籽聽不懂，在他們彼此的“丟——！”“丟——！”“丟——！”聲音中，楊籽已經朝寫字樓走去。走了一半，廖叔在身後一路小跑地追了上來，楊籽停下，以為廖叔想通了可以放他直接出門。廖叔卻說：

  “龐小姐電話通知，叫你去辦公室找她。”


  “切！老頑固，一張破紙，還有必要電話請示龐小姐？”


  楊籽心裏嘀咕著，嘴上卻說，

  “謝謝廖叔！”


  龐小姐已經在辦公室的門口等著他。


  “對不起，龐小姐，忘了開放行條，我過來補開。”


  “阿楊，跟我來！”


  穿過公共辦公區域，楊籽跟隨龐小姐進了她那間玻璃隔斷的小屋。


  “坐吧，阿楊。”


  “謝謝，不坐了，請給我簽放行條，我要趕車呢。”


  “趕車——？哦，不用急，坐下來。”


  “阿楊，如果工廠的保安隊交給你來管理，你有沒有信心管理好？”


  “保安隊交給我管理？”


  “是的，整個保安隊交給你管理！有沒有信心？”


  “信心___？當然有！不過，我已經被開-——”


  “你剛才走了以後，老大，也就是馮先生讓阿美調出了你的檔案袋，馮生親自看了你寫的那份報告書，寫的不錯。所以他接受了我的建議，你不用走了，現在由你代理保安隊長，試用期倆個月，如果你不能勝任，或者我們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選，到時候你再作打算，好嗎？當然這兩個月你享受保安隊長的薪水待遇。”


  “沒問題！，我隻需要一個月的試用期。幹不好，我自己走人。不過，我有幾個要求，”


  “盡管說。”


  “第一，再招的保安員，由我麵試選拔；第二，保安員的崗位分派，由我自己安排排表，可以嗎？”


  “還有呢？”


  “暫時就這些。”

  “好，你坐一會兒。”


  大約五分鍾的時間，當龐小姐再次走回她的辦公室，楊籽明顯能感覺到她臉上有一閃即過的笑容；細腰扭動的高跟鞋“發出“嘚、嘚”的歡快聲。


  “阿楊，一切OK啦。明天廖廠長過來配合你整改圍牆那些，行政部也會把過來麵試的保安員資料拿給你，由你篩選，辦公室前台幫助通知，你來麵試。”


  “包括現在留下來的保安，都由你來重新篩選，去留你來決定。”


  “阿廖、阿旺兩個老人家除外，原因以後我會告訴你。”


  “說真的，阿楊，我也是才來這間公司不久，也就三個多月，保安部屬於我管，我一直準備整頓保安部，包括你也是我親自去現場招的；沒想到才開始就發生這單事-——！”


  “哦，不說了，快下班了，你回飯堂吃飯吧，今晚你不用值班，他們安排好了，明天值班由你安排。”


  “我今晚要回家，這幾天好累-——。”


  當楊籽回到門衛室的時候，公司關於他的任命通知書已經貼到門衛房外牆的通告欄上了。這時臨時調崗的三個保安員拿著碗筷，等著開飯的空檔裏，圍在一起看通知。


  “怎麽回事？這個屌毛不是被開除了嗎？”


  “對呀，好奇怪，還代理隊長？”“是呀！就他那個屌樣，小白臉一個，一看就是個菜鳥。”


  “這幾天都沒見他說過幾句話，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的人，能當好隊長？”


  “會不會和廠裏哪個領導是熟人？”


  “不可能，真有關係，劉胖子（前隊長）那樣精明的人，能不知道？會把他發配到宿舍崗？”


  “丟——！管他呢，幹好咱自己的活，現在這時候找工作難，幸好那天我沒上夜班。”


  “噓——！過來了。別說了，去吃飯！”


  楊籽謝絕了旺叔的幫忙，自己把行李和上交的保安服默默地提回了宿舍。


  2000年，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年，基督教的千禧年，也叫千福年。這年7月的某一天，確切的說，某個下午，就在這個下午，楊籽像做了一個夢。晚上沒機會做夢，但今天確確實實做了一個地道的“白日夢。”


  “也沒踩到狗屎啊？怎麽就走了個狗屎運？由原來被開除失業的驚嚇，變成了撿了個代理保安隊長的驚喜？”


  想到這裏，楊籽腦海裏就出現了發電機房的那坨屎。


  可惡的小蟊賊，偷東西就偷了，還非要拉一坨屎，還用我們的簽到本擦腚？

  你這是惡心我們保安呢？還是惡心人民公安？

  這筆賬遲早會有人給你們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