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局中局

  荀久和扶笙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孫傑上朝之前曾來過扶笙的院子,被外面守衛的家僕告知還沒起床,孫傑不敢打擾,索性直接回去了。


  午時,荀久和扶笙才起床梳洗,婢女們迅速將午飯端進來。


  荀久昨夜吃得少,早已飢腸轆轆,再加上今日有扶笙陪著,故而食慾大開,連吃了兩碗飯。


  扶笙一直笑看著她。


  荀久頓覺尷尬,停下夾菜的動作,眼風斜過去,「你看我做什麼?」


  扶笙笑道:「已經很長時間沒見你吃這麼多飯了。」他說著,動手給她夾了她最喜歡吃的菜放在小碗里,接著道:「多吃些,最好養得白白胖胖的。」


  荀久黑臉,「你以為養豬?」


  扶笙清清嗓子,「其實我覺得豬可能比你好養,豬什麼都吃,哪像你,每頓飯只吃一點點,都瘦成竹竿了,你這樣,對以後懷寶寶很不利的。」


  前半句話,荀久想炸毛,聽到後半句時又平復下來,翻了個白眼,道:「你要是能讓我懷孕,我一定不會辜負使命,為你生個聰明又健康的寶寶。」


  說到這裡,荀久腦海里不期然想起了叮叮,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叮叮那小子模樣生得實在精緻,也不知道他爹娘是何模樣,想來定也是不差的。」


  扶笙淡淡一笑,「葉痕和西宮良人是同母異父的兄弟,西宮良人你見過了,你覺得葉痕還能差到哪裡去?至於百里長歌,以前倒是有傳聞說長得很美,但我沒見過,不知曉實情。」


  「這還用說!」荀久撇撇嘴,「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兒子來,百里長歌肯定長得美啊,唉,只可惜隔著重洋大海,否則見上一面就好了。」


  扶笙提醒,「這有何難,你之前答應了西宮良人等事情完全了結就會親自去夜極宮,到時候還怕沒有機會見面么?」


  「說得也是。」荀久恍然,點頭。若是扶笙不提醒,她險些就把這一茬給忘了。


  *

  孫傑下朝過來的時候,荀久正躺在院子里搖椅上曬太陽,前天夜裡與扶言之的一戰太過疲累,昨天又睡了一天,今日完全不想動,尤其是在這乍暖還寒的天氣里,午時陽光最是催眠,荀久才躺了一會兒便困意來襲。


  聽到迴廊那邊有腳步聲,荀久直起身子,就見孫傑走過來。


  「孫大人,你找秦王有事?」


  孫傑頷首,為了避免隔牆有耳,他不敢在院子里直接說,四下看了一眼。


  荀久立即會意,帶著他去往東次間。


  扶笙沒多久就過來,於綉墩上坐下,這才問孫傑,「可是計劃有進展了?」


  「是。」孫傑道:「今天早上老臣去上朝的時候,半途遇到王後身邊的近侍,說王后明日有個賞梅宴,內侍隱約透露了王后是想給郡主挑選郡馬,有意讓我帶著小兒去,但老臣的兒子求學在外,王后是知情的,她這麼做,只怕是想讓老臣直接將殿下帶過去。」


  荀久冷笑,「這個老女人,我還以為會玩出什麼新鮮花樣呢,竟然玩這麼一出,萬一她女兒真的看上了秦王,豈不是得讓秦王尚了她?」


  孫傑臉色一白,趕緊跪在地上,「王妃息怒,殿下可是大燕掌權人,郡主再尊貴,也只是諸侯國的王后女兒,兩者無法相提並論,更遑論共結連理了。」


  荀久還是氣不過,扁著嘴巴看著扶笙,「我不是不同意你去,但你若敢多看那位郡主一眼,或者說讓她一眼就看上了你,那我跟你沒完!」


  一直以來,扶笙很少看見荀久吃醋,因為那時候在燕京,很多人識得他的身份,更曉得他「生人勿近」的秉性,所以姑娘們即便是喜歡他,見到他也會迅速躲遠,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他生怒。


  也因此,荀久少了很多吃醋的機會。


  如今卻見她因為一個還沒見過面的郡主大動肝火,他覺得頗為有趣,笑著道:「你家夫君這麼優秀,站在人海中也能被人一眼瞧中,你這個要求,只怕有些難度。」


  「這有何難!」荀久哼哼兩聲,「等你進宮,我就幫你打扮成一個糟老頭子!」


  孫傑忍不住想笑,暗忖王妃來了這麼多天,他今日才發現其實她俏皮可愛得緊。


  扶笙挑眉,「人家說了這是相親宴,你把我打扮成糟老頭子,我還如何進宮?」


  荀久還是氣不過,「那我就讓你變醜!」


  總之不能讓那什麼郡主一眼相中就對了,否則到時候又是一筆桃花債,扯都扯不清。


  扶笙揮手讓孫傑退下,這才對著荀久輕笑,「一切但憑夫人吩咐。」


  「這還差不多。」荀久撇撇嘴,「你要是敢沾花惹草,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扶笙面不改色,「三條腿,夫人說的哪一條?」


  荀久一下子臊紅了臉:「……」


  心中暗罵,這個男人,一跟她在一起就沒有正經的時候。


  *

  孫傑走後沒多久,宮義和陶夭夭就過來了。


  「殿下,聽聞宮主已經將我母親帶出來,那我們今日能去看她嗎?」宮義問。


  「能。」扶笙道:「就等著你們倆呢!」


  看了一眼陶夭夭,扶笙收回視線,「原本我是擔心你會介懷斷情蠱的事不去見她的。」


  「殿下多慮了。」宮義莞爾,「回苗疆見母親,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如今既然有機會,那我高興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避之不見?」


  陶夭夭眸光微動,她早就說過一切都隨著宮義,只要宮義想去,那她就陪著他去。


  扶笙站起身,「既然你不排斥,那我們現在就出發。」


  「好。」


  四人出了府門,外面準備了兩輛馬車。


  荀久和扶笙坐一輛,宮義和陶夭夭坐一輛。


  上了馬車以後,陶夭夭一時覺得緊張起來,也不知是因為兩人在這樣逼仄的空間獨處還是因為待會兒就要見到宮義的親生母親。


  宮義察覺到了她神情不對勁,伸出手背在她額頭上貼了貼,問:「夭夭,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勉強,留在孫府休息,我一個人去也是可以的。」


  「我沒有不舒服。」陶夭夭搖頭,「我只是有些緊張。」


  「緊張?」宮義有些訝異,隨後面上劃過幾分瞭然,嘴角噙了笑意看著她,「你是因為馬上要見到我母親,擔心她會對你這個未來兒媳諸多挑剔,所以緊張?」


  陶夭夭臉如火燒,迅速低下腦袋,小聲道:「我一向獨來獨往慣了,關於人際關係方面,說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壞,但你畢竟是我……突然之間就要見你母親,實在讓人猝不及防。」


  「別緊張。」宮義握住陶夭夭的手,「我母親若是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優秀的兒媳婦,估計會高興得睡不著覺。」


  陶夭夭聽到「兒媳婦」三個字,整個人都好像在滾水裡過了一圈,燙得厲害,況且如今一隻手又被宮義握著,她更是羞窘難言,不知道該用什麼話題來打破當前的氣氛。


  宮義何嘗不知道她如今的心境,心中好笑,卻沒有說出來,只緊緊握住她有些涼的手指,試圖用自己手掌的溫度去暖和她。


  兩人一路再無話,直到馬車到達聖女所在的客棧。


  宮義走下馬車的時候,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順著望過去,瞧見三樓軒窗打開,有一人立在窗邊,頭上戴著斗笠,邊緣緯紗長長垂下,一直遮到脖子,讓人看不清容貌。


  縱然看不到長什麼樣子,但宮義心中也能十分肯定那個人就是自己的母親——苗疆聖女賀蘭蝶。


  心神微微一顫,宮義的思緒陡然間就回到了數年前他還沒離開苗疆的時候,所有人都唾罵他,說他是聖女不要臉勾引苗疆王生下的孽子,他這種人不配活在王宮,應當被驅逐流放以儆效尤。


  後來,他真的被驅逐流放至沼澤之地。


  臨走之前,他偷偷去天牢看望已經被囚禁起來的母親,問她:「娘,為什麼所有人都罵我?為什麼他們要將你關起來?我爹到底是誰?」


  聖女當時露出蒼涼的笑容來,對他道:「孩子,什麼都別問,他們要將你流放至苦寒之地,那地方有去無回,你唯一能做的,只有隱忍,別動怒,別魯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倘若你能從那個地方成功活下來,那我們母子再見的時日就不遠了。」


  聖女說完以後,在他體內放了斷情蠱。


  從那天開始,宮義就被放逐到沼澤之地,再也沒有見過母親,剛開始的時候,他每天都會因為想念母親,想到苗疆所有人的白眼和唾罵,他就恨不得回來將他們全部殺了,每每至此,蠱蟲便開始發作,讓他痛不欲生。


  久而久之,宮義終於在蠱蟲的折磨下學會了隱忍,面對任何事情都能淡然處之。


  所以,即便是此時此刻即將要見到母親,他心中也僅僅有一點波瀾而已,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喜和祈盼。


  陶夭夭見宮義駐足,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了看,也看見了臨窗而立的那抹身影。


  收回視線,陶夭夭輕聲對宮義道:「我們上去!」


  宮義回過神,點點頭,與陶夭夭一道往樓上走。


  西宮良人算準了這幫人會中午過來,特地讓小廝準備了一桌酒菜。


  荀久和扶笙進去的時候,見他端坐在桌前,語帶哀怨,「你們幾個可真磨嘰,早點來不行嗎?」


  荀久視線在臨窗的那抹身影上停了停,這才回應西宮良人的話,「原本早上就想過來的,誰知有事耽誤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荀久也不好意思說他們是一覺睡到今日午時耽誤了時辰。


  扶笙的眸光也在臨窗那人的身影上停了停,她穿著苗族女子的特色服飾,頭上戴著斗笠,緯紗很長,遮住了全部面容。


  聽到幾人進來的聲音,她才從窗外收回視線,將頭頂上的斗笠摘下來。


  荀久看清了這個女子的面容,她有著一雙極美的眼睛,像黑沉沉的夜色,嘴角笑容清淺,卻隱隱帶著一絲嫵媚。


  西宮良人將聖女帶出來的時候,只把宮義的信物拿給她看,並沒有說明今日來見她的都是何人。


  所以,聖女並不識得荀久、扶笙以及後面陶夭夭的身份。


  出於禮貌,她還是笑著向眾人行了一禮,「賀蘭蝶見過大人、夫人。」


  她是根據西宮良人來判斷的荀久和扶笙,西宮良人昨天為了讓她信任,只好報出夜極宮宮主的身份。


  賀蘭蝶想著,既然是宮主的朋友,那就一定非富即貴,雖然眼前這幾個人都穿著簡單的平民布衣,但骨子裡流露出來的風華氣質是無法阻擋的,想必是大人物。


  聽見「賀蘭蝶」三個字,宮義當先頓了腳步,僵了身子,眸光晃動,顫顫抬起眼睛看向對面身姿窈窕的女子,嘴裡禁不住喊了聲,「娘。」


  陶夭夭最後面進來,順手將門關上。


  賀蘭蝶驀地聽到宮義這麼喊,一下變了臉色,幾乎不敢置信地看過去,但見站在對面的宮義長身玉立,丰神俊朗,眉梢眼角像極了他父親。


  賀蘭蝶手指緊了緊,眼眶中淚珠兒打轉,顫著唇瓣,「洵兒。」


  「娘,是我。」宮義聲音暗啞下來,「我是洵兒。」


  他還沒說完,就已經濕了眼眶。


  賀蘭蝶三兩步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滿心激動,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見親生兒子一面,更沒想到他竟然能從沼澤之地活著走出來。


  瞧見宮義紅了眼眶的樣子,賀蘭蝶突然想起了什麼,忙道:「洵兒,別哭,你不能哭,否則蠱蟲會發作的。」


  「娘,我沒事。」宮義搖搖頭,又伸手指了指扶笙,「多虧了公子相助,我體內的蠱蟲才得以暫時壓制,如今不怕它會發作。」


  「真的嗎?」賀蘭蝶大鬆一口氣,滿眼感激地看向扶笙,屈膝一禮,「我代洵兒謝過公子大恩。」


  扶笙只輕輕頷首,沒有多說什麼。


  賀蘭蝶又看向宮義,「洵兒,你是怎麼走出沼澤之地的?據我所知,去了那裡的人,就沒有活著走出來的。」


  宮義淡淡一笑,「也是多虧了公子,若非公子,我便不會有今日。」


  賀蘭蝶聽聞扶笙便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感激的同時又增添了十二分的敬畏,再次一禮,「公子大恩大德,賀蘭蝶永世難忘,今日你們既然想見我,那就說明定然有事,不管是什麼事,只要公子開口,我賀蘭蝶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扶笙輕笑,「赴湯蹈火倒不至於,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公子請說。」


  扶笙擺手,「不急,你們幾個先坐下來。」


  聞言,賀蘭蝶、宮義和陶夭夭相繼坐了下來,賀蘭蝶的眸光在陶夭夭身上定了一瞬又不著痕迹地移開,笑看著秦王,等待他發話。


  扶笙直接問:「聖女能否告訴我,當年苗疆王宮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會被囚禁在烏木山,而宮義又為何會被流放?」


  聽到扶笙這麼問,聖女的臉色突然變了,眸光微微閃爍起來。


  西宮良人見狀,道:「聖女不必擔憂,公子之所以這麼問,是想要了解當年的細節,當然,倘若你能如實相告,那麼公子興許還能替你們翻案。」


  聖女悚然一驚,「翻……翻案?」


  「是。」扶笙頷首,「實不相瞞,我此次便是為了這個案子而來,希望聖女能毫無隱瞞說出實情,否則,無論是宮義還是聖女你,都會一輩子背上二十年前的罵名,永遠洗脫不了。」


  瞧見聖女欲言又止的樣子,扶笙又道:「聖女無需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曉得說出實情能為自己洗刷冤屈就行。」


  賀蘭蝶身形晃了晃,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她看了宮義一眼,見宮義沖她點頭,這才放了幾分心,隨即又緊張起來,「當年洵兒被流放之前曾去天牢看過我,他一直問我他的父王是誰,我沒說,也讓他不要問,可實際上,我是不敢說。」


  扶笙面色微動,「是否當年遇到了讓聖女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賀蘭蝶無力地垂下腦袋,「如今的苗疆王邱啟裕並非長子,在他頭上還有一個兄長邱啟賢,邱啟賢才是先苗疆王立下的世子,可當時二王子邱啟裕光芒太盛,甚至蓋過了邱啟賢,一時風光無兩,深得民心,百姓們都說,二王子才是最適合做繼承人的那一位。」


  賀蘭蝶嘆了一嘆,「在苗疆,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得聖女者得江山。」


  荀久面露疑惑,「那豈不是說明,每一任聖女都會成為苗疆王的王后?」


  「並非如此。」賀蘭蝶搖頭,「你們有所不知,聖女並不是一開始就待在王宮的,聖女遵循靈魂轉世,也就是說,上一任聖女仙逝之後,會轉生成下一任,後世之人便是根據轉世來尋找聖女的。」


  荀久還是不能理解,「既然這樣,後世之人憑什麼能判斷出誰才是聖女轉世?」


  賀蘭蝶道:「每一個轉世聖女的手臂上都有一個與生俱來的印記,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印記?」扶笙微眯著眼,「既然是在手臂上,那我們幾個男子也不便觀看,聖女能否讓我夫人和陶姑娘親自看一看?」


  賀蘭蝶想了一下,點頭。


  扶笙、宮義和西宮良人三人先走了出去,房內只剩下荀久、陶夭夭和賀蘭蝶三人。


  賀蘭蝶慢慢掀開衣袖,荀久和陶夭夭湊過去看了一下。


  「這是什麼東西?」陶夭夭微微蹙眉,「看起來像是玉玦,可上面的圖騰從未得見過,似乎很古老。」


  荀久只看了一眼就陷入沉思,她覺得這玉玦的圖案很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賀蘭蝶見荀久露出異樣神情,不由問道:「夫人,可是從這印記裡面看出了什麼東西?」


  「沒、沒有。」荀久直接否決,她只是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賀蘭蝶整理好衣裙,扶笙他們三人又走了進來。


  看向荀久,扶笙問:「看到了什麼?」


  「是一個玉玦。」荀久有些懊惱,「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卻又完全想不起來。」


  扶笙眸光一動,「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當初季黎明身世曝光的時候肖老手中拿著的那種玉玦?」


  荀久靈光一動,頓時恍然大悟,「對,就是那種!」


  「你確定嗎?」扶笙問。


  「確定。」這一次,荀久沒有猶豫,經過扶笙一提醒,她完全想起來了,當初肖老拿出來證明身份的半邊玉佩就是這樣的古老圖騰,但那只是半邊,聖女手臂上的是兩瓣玉佩合攏來的完整印記。


  可是,肖老曾經說過,那個玉佩是澹臺惜顏的東西,為什麼苗疆聖女的手臂上會有玉玦印記?而且聽聖女說來,這並非是胎記,倒像是一種能跟著靈魂轉生的東西。


  關於乾坤玉這件事,荀久毫不知情,扶笙卻知道這是澹臺惜顏從季太妃手裡得來的東西,上面有著能剋制扶言之的方法——黃金劍。


  聽到荀久能肯定聖女手臂上的印記是乾坤玉,扶笙頃刻間陷入了沉思。


  他不明白,元休和慕昌為什麼會在一個女人的手臂上留下這種印記,並且轉世輪迴都擺脫不了。


  許久之後,他還是沒有能理出什麼頭緒來,抬目望著聖女,示意她繼續說。


  賀蘭蝶接著道:「我十五歲便被王室的人找到,進宮了,與當時的世子邱啟賢情投意合,那時候先苗疆王還在世,他也很看好我和邱啟賢,允准讓我和邱啟賢大婚,新婚第二天,邱啟賢、苗疆王和先王后就暴斃了,苗疆上下陷入恐慌之中。二王子邱啟裕找到我,逼我承認新婚之夜與我洞房的人是他,我對他沒感情,更何況我是有夫之婦,怎麼可能會對不起自己的夫君,見我不答應,邱啟裕便讓人放出話,說我新婚之夜勾引他,被邱啟賢發現之後告到苗疆王和王后那邊去,我一怒之下把他們三個人全部殺了。」


  「在苗疆,聖女被傳得神乎其神,坊間百姓都以為聖女擁有通天之能,輕易殺死三個人完全沒有難度,可實際上,我夫君,先苗疆王和先王后都不是我殺的,我除了會控蠱之外,根本沒有傳說中的特殊能力。」


  「所以,從那以後,流言散播了出去,所有人都認為是你勾引二王子,並且殺了夫君和公婆,是嗎?」扶笙接過話。


  「是。」賀蘭蝶無奈點頭,面上露出惶恐,「我也不知道百姓為什麼會聽信二王子的一面之詞,最主要的是,他們似乎忘記了我已經嫁給邱啟賢,都認為我後來懷上的孩子是勾引二王子而得來的孽種。」


  說到這裡,賀蘭蝶愧疚地看了一眼宮義。


  宮義緊抿著唇,手指越攥越緊。


  扶笙皺了皺眉,「後來的時間裡,二王子有沒有強迫你做過什麼?」


  這句話,扶笙問得有些露骨,賀蘭蝶臉色尷尬。


  荀久出聲道:「聖女,你一定要如實說,否則我們推斷不出當年到底有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賀蘭蝶抿了下唇,搖頭,「沒有,二王子繼位以後,知曉我懷孕,他便把我幽禁在宮裡,我從懷孕到生下洵兒,都沒有踏出宮殿半步。」


  扶笙想了想,「那麼,聖女覺得最不可思議的事是什麼?」


  提起這個,賀蘭蝶就渾身發抖,說話都帶了顫音,「我曾經見過一個人,白衣銀髮,雙眼血紅,堪比魔鬼,那時候我被友盡在王宮,他輕而易舉就進了我的宮殿,見到我的時候,不由分說就拉過我的手臂,看清楚上面的東西以後,他用命令的語氣讓我交出東西,我只知道自己手臂上的東西與生俱來,並不知道他要找什麼東西,也拿不出來。」


  聽到這裡,扶笙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他幾乎能肯定,這是元休和慕昌設下的一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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