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雨一陣無語,這封雲深是有多磨嘰啊!
儼然,她已經忘記人家剛剛背她上山是個什麽效率了。
等封雲深出來,已經是可以用午膳的時間了,東月和碧月跟著小沙彌去廚房取了飯菜過來。
寺廟標配,清一色的素。
林朝雨跟封雲深一道用過膳之後,二人稍作休息,封雲深就領著林朝雨去見普林寺的方丈。
普林寺的方丈,尋常是不見外人的,這個信息,還是林朝雨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刮出來的。這麽一個輕易不見外人的人,卻願意見封雲深,林朝雨覺得封雲深看來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封雲深是領著林朝雨直接去方丈的住處的,是在普林寺的深處,是一個很僻靜的地方,在林朝雨看來,就是那種電視劇中得到高人住的地方。
給二人領路的小沙彌到了緊閉的小佛堂門口,先是輕輕的敲了敲門,然後恭敬的道:“師傅,封施主來了。”
小沙彌話落不多時,屋內緩緩傳出一道蒼老卻又渾厚的聲音:“請進。”
小沙彌輕輕的推開門,給封雲深和林朝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封雲深和林朝雨禮貌的跟小沙彌道過謝之後,才跨過門檻,步入屋內。
方丈大師坐在蒲團上,背對著封雲深和林朝雨,看樣子先前正在誦經。
他放下敲擊木魚的小木錘,緩緩起身。一手持著念珠,一手立掌道:“封施主”
方丈法號名為慧覺,是以被稱為慧覺大師。
封雲深回以問候:“慧覺大師……”
慧覺大師看著林朝雨同封雲深道:“這位是……”
“我夫人,林氏。”封雲深跟慧覺大師介紹。
林朝雨便稍稍側身跟慧覺大師見禮。
慧覺大師是知道封雲深成親了的,但他沒有想到封雲深會帶著林朝雨來見他。
他打量林朝雨,看是什麽樣的一個女子,能讓封雲深如此優待。眼眸幹淨、不施粉黛、穿著素淨、安安靜靜的,倒是一個不錯的姑娘,隻是為何他總覺得有些不妥之處呢?
慧覺大師一直盯著林朝雨打量,起初林朝雨覺得也沒有什麽,任由慧覺大師打量。後麵她突然想到,尼瑪,她是個魂穿過來的,不會來不得寺廟這種地方吧!
都說這慧覺大師有幾分本事,會不會看出什麽了呀!
要不然一個和尚,為什麽一直盯著她一個女子看。
她心中打著突突,麵上卻不顯,一直努力的維持著正常。然而隨著方丈盯著她看得時間越長,林朝雨有一種想找個借口開溜的想法。
如果這方慧覺大師看出了她是個魂穿的,會不會寶塔鎮了她,或者是跟法海一樣,弄個缽收了她。
林朝雨自信腦補了一番,正尋思著找個什麽借口遁走。
封雲深卻是先受不了了,他不動聲色的擋住慧覺大師看林朝雨的目光,笑著道:“今日來大師這裏,是來聽大師誦經的,大師可否方便。”
林朝雨今日並未故意把自己弄醜,端是好看。雖然知道慧覺大師不會有旁的心思,但這般直直的看著林朝雨,仍舊讓封雲深心頭有些不快。
慧覺大師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他歉意的跟封雲深笑了笑道:“自然方便。”
封雲深身上有潑天的運到,他必須把這運到護住。因為這運到不僅僅關乎封雲深自己,還關乎國運。
而護住這運到的前提,就是不能讓封雲深心中鬱氣太多,長歪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願意為了封雲深,而關了普林寺的山門,獨獨招待他的原因。
在他聽聞封雲深因為查出了貪墨糧食的貪官,反而被降罪之後,隻覺得皇上是在作孽。
他很擔心因為這件事情,讓封雲深心有鬱氣。
封雲深偶爾也會來聽聽慧覺大師誦經,他倒不是跟那些婦人一樣,相信神佛什麽的,隻是覺得佛經中有些道理很不錯,而且的確能夠靜心。
故而他願意偶爾來聽上一聽。
之所以帶林朝雨來,是覺得這個不錯,大概是存了跟林朝雨分享的心思。
林朝雨,在魂穿之前,其實都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她是個唯物主義者。
但自打魂穿之後,林朝雨就覺得有些玄乎了。
所以對這些倒也還敬畏。
但她仍舊覺得,日子過好過壞都還是得靠自己,求神拜佛是沒有用的。
所以隻是敬畏,但卻並非熱衷沉迷。
方丈指了指他對麵的兩個蒲團,示意林朝雨和封雲深二人坐下。
而後自己也坐下,翻開經書念了起來。
至於是什麽經書,林朝雨不知道,念的是什麽,林朝雨表示她沒有慧根,完全聽不懂。
封雲深倒是能夠聽得進去,但他閉目聽著聽著,突然覺得肩頭一沉,原是林朝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著了,腦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麵。
封雲深看著她,哭笑不得,心道:這丫頭怎的這般喜歡睡,跟小豬似的。
他自己不知道,他此時看著林朝雨的目光有多麽的溫柔、包容、寵溺。
他看不到,慧覺大師卻是能夠看到的。
慧覺大師眉風不動,仍舊念著他的經書,半點停頓都沒有,卻是一直用眼角的餘光在留意著二人。
林朝雨先是靠著封雲深的肩頭,但大概是覺得有些不舒服,或者是覺得有些冷,便下意識的往溫暖的地方蹭了蹭。
封雲深無奈,怕林朝雨把自己給弄摔了,幹脆把林朝雨抱到了自己的懷裏,讓她睡個夠。
慧覺大師隻覺得自己的一雙老眼,都要被粉紅光波給亮瞎了。
佛主的地盤,這臭小子是在幹什麽?
還要不要臉了,要不要形象了,尊不尊重佛主了,知不知道忌諱了。
慧覺大師被氣得不要不要的。
林朝雨卻是睡得舒舒服服的,還於睡夢中滿足的笑了笑。
封雲深看著這樣的林朝雨,亦是柔和的笑了笑。
慧覺大師的定性成功的被粉紅光波擊敗。
他,停止了誦經。
看著封雲深,輕聲問:“封施主,你這是動凡心了。”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或詢問句式。
封雲深整個人一僵。
旋即笑著道:“未曾。”
慧覺大師卻是無聲的笑著搖了搖頭,從蒲團上站起身道:“隻緣身在此山中啊!封施主,你且自己想想。”然後便推門離開了佛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越是聰明的人,在某些地方卻越是遲鈍。
封雲深回答得倒是很幹脆的,卻是在回答之後意識到似有不對。
佛堂內安靜得連風的聲音都聽不到,封雲深看著懷中熟睡的女子。
眸色深了深。
今天是個好天氣,午後的陽光暖暖的從窗戶照了進來,灑在二人身上。封雲深可以清晰的看到林朝雨臉上白色的小絨毛,一如她這個人一般,分明得很。
他問自己,林朝雨隻是讓他稍覺順眼,所以很多事情才縱著她嗎?
非也。
讓他順眼的人,不止林朝雨,他卻從來沒有縱容過任何人。
他有這般自然而然的將誰圈在自己的懷裏嗎?
也沒有任何人讓他這樣過。
且大多時候,他對著林朝雨的許多行為,都像是隻因為這個人,而下意識的就這樣了。
沒有經過思考,不會覺得不自然。
就如他明明南下之前,跟自己說了,要跟林朝雨保持距離。回來見到林朝雨後,卻開口說要帶她出門了。
這種下意識的行為,他都不知道是為什麽。
而這樣的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封雲深回憶不起來,也想不起來。
這個人,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了,一點都不突兀,一點都不尷尬,一點都不奇怪。
安靜的佛堂裏,封雲深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他……
當真是動了心了嗎?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什麽樣的,封雲深不知道。
但他看到過。
父親和母親那樣是相愛的,母親願意為了父親而放棄生命,父親願意為了母親而讓自己成為一個不完整的人。
他對林朝雨有這樣的感情嗎?
封雲深覺得並沒有。
如果慧覺大師剛剛說他動了凡心,大概是動了一點點的,但卻不是愛情。
可能是喜歡。
因為林朝雨的性子的確討喜,讓人厭惡不起來。
府中的人,父親喜歡她,廚房的人喜歡她,伺候她的人喜歡她。
所以,他大概也是喜歡她的。
可能在他的眼中,她跟旁的女子是不一樣的。
但也僅僅局限於不一樣而已。
封雲深就這般抱著林朝雨坐了良久。
直到林朝雨睡飽了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封雲深的懷裏,頓覺尷尬不已。有一種想讓自己憑空消失的感覺。
她是來陪著封雲深散心的,結果,馬車上睡了一覺,讓封雲深背了一路,如今又睡了一覺,當真是……
林朝雨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批評自己了。
她睜開眼發現這個尷尬的事情之後,就急忙要從封雲深的懷裏爬起來。然而,更悲劇的事情發生了,她毫無預兆的起來,而封雲深是低垂著頭的。於是林朝雨的腦袋和封雲深的腦袋直接“砰”的一聲撞到了一起。
疼得林朝雨都看到了星星。
讓封雲深也“嘶”了一聲。
林朝雨顧不得自己的雙眼冒金星,額頭巨疼,急忙用自己的手捂著封雲深的額頭,十分抱歉,無比愧疚的道:“督主,對不起啊,是我太冒失了。”
林朝雨的手,即便是方才睡覺的時候窩在封雲深的懷裏,也是冰涼的,讓封雲深有一種冰敷的感覺。
額頭很疼的時候,被這麽涼涼的手覆著,倒是舒服。
但封雲深的重點卻不是這點舒服,她抓著林朝雨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問她:“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林朝雨也不知道為什麽原主身子會這麽涼,實際上她上輩子雖然怕冷,但遠沒有原主這般嚴重。
是以她懵然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封雲深道:“回去後我讓白月給你看看。”
林朝雨點了點頭。
她的手是涼冰冰的,封雲深的手卻是十分暖和。
林朝雨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得她如今跟封雲生的姿勢有些曖昧,想著還有外人在,趕緊把自己的手從封雲生的手中抽了出來。
然後從封雲深的懷裏慢慢的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一看,慧覺大師並沒有在佛堂內。
“慧覺大師呢?”林朝雨不由得問道。
封雲深道:“你睡著之後,他就離開了。”
林朝雨一陣汗顏,大概是慧覺大師被她這樣子氣到了,覺得她不尊重佛祖。
但天地良心,林朝雨真的沒有半點不尊重的意思在裏麵。
她上輩子聽文科的課程就很想睡覺,諸如語文、英語、政治、曆史這樣的課,每次聽得都想睡覺,她為了在這些課考出好成績,對自己下了不少狠手。
但是數學、物理、化學這些課,她就聽得很起勁兒,全班都昏昏欲睡的時候,她都是精神振奮的狀態。
她上輩子,一堂課四十五分鍾,都需要掐自己許多次才能讓自己不至於睡著。
慧覺大師這種念經的方式,林朝雨即便是把大腿掐殘,她覺得她都捱不住的。
“我去跟慧覺大師道個歉吧!”林朝雨能夠理解慧覺大師憤然離去的心情。
人家一個萬人敬仰的大師,願意屈尊誦經,她還打瞌睡,人家沒有直接把她踢出普林寺,都是人家素質高了。
封雲深笑了笑:“不用了,大師不會介意的。”
林朝雨還想說什麽,卻發現封雲深起身的時候,突然一個趔趄,竟然是沒有站穩。
她趕緊扶住了封雲深,讓他不至於倒到地上去了。
“督主您怎麽了?”林朝雨緊張的問。
封雲深有些尷尬:“腿麻了……”方才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
林朝雨更加覺得愧疚了,她道:“督主不若先坐下緩一緩,我給你按按。”
“好……”
林朝雨扶著封雲深重新坐回了蒲團上,幫著封雲深按腿,待他覺得不麻了,二人才從佛堂出來。
林朝雨覺得,今日當真是她人生中最失敗的一天了。
佛前打瞌睡,還把封雲深的腿給睡麻了。
不過她是怎們跑到封雲深的懷裏去的啊!
林朝雨對自己有些無語。
也虧得封雲深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她躺了也就躺了,若是換成其他男子,林朝雨單單是一想,都覺得有些受不了。
又覺得封雲深當真是脾氣好,若換做是她,早就直接把人弄醒了。
林朝雨在覺得封雲深脾氣好的這個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了封雲深當著她的麵,一顆銀珠子了結一個姨娘性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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